望著要離開的杜三金,崔瑋有些急了。她是主動要求去土嶺鄉掛職,做夢都想做出點成績,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些許的曙光,見到這個情況,肯定是想再挽救一下。
“杜局,這裡麵有誤會,真的有誤會!”崔瑋連忙跑到杜三金的身前:“我們並不是重新修路,而是對已經修好的路進行修補,所以不需要那些手續。”
原本就麵色不善的杜三金,皺眉打量了崔瑋兩秒後,忽然發怒說:“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性嗎?究竟你是公路局的局長,還是我是公路局的局長!”
“隻要是在羅寧縣修路,就要按照羅寧縣的規矩辦,這一點沒得商量!”
“我也沒時間跟你在這裡浪費,這份規劃我反對,明確反對。”
杜三金越說越激動,甚至伸出了手,直接把崔瑋推了個踉蹌。
幸好厲元朗伸手,攙扶住了崔瑋,才讓她沒摔在地上。
杜三金的情緒很奇怪,張牙舞爪好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看似憤怒的眉宇,眼底卻閃爍著深深的懼意。
按照老警察的直覺,通過對方的表情,能看出對方真實的想法。厲元朗覺察到,杜三金的憤怒來源於恐懼,那麼,修路這件利國利民的好事,為什麼會讓杜三金恐懼?
是因為沒有撈到好處,還是因為這裡麵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了這裡,厲元朗連忙開口:“杜局長,你彆激動。既然是反對,還請你做出批示,我們也好向張海濱書記彙報。”
“畢竟還當著東山縣同誌的麵,你總要把理由寫清楚,然後咱們再試著找方案,如果確認無法解決,形成書麵意見後,再向上級領導彙報。”
這番話說的入情在理,讓激動的杜三金逐漸冷靜下來。憤怒,吼叫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激化矛盾,畢竟這不止是羅寧縣一家的事情,還牽扯到其他的縣。
深深的吸了兩口氣,杜三金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對著劉長鵬跟謝銘歉意的笑了笑:“二位,不好意思,剛剛有些小激動。”
“畢竟修路我可是專業的,遇到了這樣不專業的規劃書,情緒難免激動了一些。”
“但這也是對事不對人,我也想讓這件事更加的儘善儘美。更加的妥帖!”
謝銘幫著打圓場:“理解,理解,畢竟隔行如隔山,遇到不專業的事情,專業的人難免會情緒激動。”
“但這畢竟是領導交辦的事情,咱們要把情緒收一收,杜局,你要用專業性提出指導意見,最好能給出標準答案。”
杜三金立刻就聽懂了謝銘話裡的意思,便笑著說:“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不容易也不容易。”
“畢竟不管做什麼,都講究一個合情合理合法,專業的事情就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不出意外還好,如果出了意外,咱們也有手續證明自己的無辜。”
杜三金說著,看向了崔瑋:“不管是修補也好,修路也好,既然是工程,就要有立項資金,就要交給專業的施工隊,就要招投標,就要竣工後驗收。”
這話看似在強調程序,其實重點是在立項資金上!崔瑋也不是白丁,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杜三金話裡的意思。
畢竟這是修路,修一條每天都有人走的路。如果忽然出現了個坑,造成了人員傷亡,那麼這個責任需要誰來承擔?
如果不走上麵的程序,肯定是誰簽字,誰就要承擔責任!
但如果走了上麵的程序,那就是施工方的責任,驗收方也有責任!但簽字同意的領導,沒有絲毫的責任。
程序化就好像是一件防彈衣,抵擋住了多年以後,可能會射來的子彈。
就在崔瑋沉默的時候,一直忐忑的劉長鵬,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由始至終,劉長鵬都不相信,東山煤礦隻出一些煤矸石,再送一些混凝土,把路修好後就能夠複工複產。
畢竟在這個過程中,沒有真正的利益輸送,或者說,厲元朗沒撈到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現在聽到杜三金反複強調立項資金,劉長鵬懸著的心,終於放回到了肚子裡,這樣味道才對了嗎!
真不愧是市長家的公子,見過大世麵的人,做事情就是慎重,環環相扣,布局巧妙,滴水不漏!
也就是現在的關係還不太熟,要是熟悉了,劉長鵬真的要好好的誇一誇厲元朗,猛拍一通彩虹屁。
既然猜到了,這可能是厲元朗的主意,劉長鵬便主動開口:“杜局長,如果走正常的程序,立項資金需要多少?”
說完這番話後,劉長鵬發覺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便繼續開口:“東山煤礦是個很有擔當,也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既然願意做這件事,肯定想做的儘善儘美。”
“我在這裡先表個態,如果立項資金不太誇張的話,我們東山煤礦可以適當的協助,解決一部分。”
因為還沒摸清楚對方的胃口,劉長鵬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萬一杜三金張口要個五千萬,那劉鵬可就沒辦法答應了!
任何事情都有加碼,在合理的區間大家夥都開心,算是交個朋友。在不合理的區間,特彆高或者特彆低,那就很容易成為仇敵。
低了是收錢不辦事的調戲,高了是不想辦事的婉拒。
所以,如果真想辦事,肯定會開一個合理的價格。
這個提議讓杜三金的眼睛微眯,現在之所以反對,是因為有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這條路必須要由天海三建來修,這樣才不會壞了規矩。
如果讓東山煤礦解決一些資金,再讓土嶺鄉自籌一些資金,那麼所有的問題,都將不再是問題。
想到了這裡,杜三金仔細盤算一番後,緩緩的伸出五根手指說:“五百萬,立項資金至少需要五百萬。”
“隻要有了這麼多資金,我可以在文件上簽字,涉及到修路的所有手續,都由我來解決,涉及到的任何部門,我都可以協調。”
“招投標跟竣工後的驗收,也不用你們操心,都由我出麵。保證大家都能分到功勞,不會承擔任何的責任。”
這個價碼並不低,畢竟現在才是2007年,劉長卿陷害厲兵的黃金馬,也才價值二百四十萬。
但這個價格,恰好在劉長鵬的心理預期,他張開嘴,正要答應的時候,就聽到厲元朗開口:“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