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縣委大樓的連廊前,杜三金的眉頭不由自主跳了跳,仿佛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深深得抽了口煙,強行振奮起精神,杜三金繼續眺望停車場的方向。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那也沒有彆的辦法,隻能期許在領導還沒覺察前,自己能夠瞞天過海!
四點零五,杜三金終於看到兩輛車,一輛羅寧縣牌照的吉普,一輛東山縣牌照的奔馳。杜三金雙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然後滿臉假笑的迎了上去。
為確保萬無一失,杜三金拿出手機,撥打崔瑋的號碼:“崔鄉長,我是杜三金,剛看到你們的車進停車場,我正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對對,電話不掛,我在停車場的路口恭候大駕。”
杜三金已經打定主意,先把人接到,然後再把人忽悠住,至於以後的事情,可以慢慢來,總有機會收拾他們。
崔瑋走在前麵,厲元朗緊隨其後,劉長鵬跟謝銘一左一右站在厲元朗身邊,兩個人笑容滿麵,落在厲元朗後麵一個身位,好像是厲元朗的跟班。
“你就是崔鄉長,還真是年少有為!”杜三金迎了上來,伸手跟崔瑋相握,然後用疑惑的眼神打量厲元朗。
杜三金能在公路局當了副局長,一雙眼睛早就鍛煉的爐火純青,隻是掃了一眼,便發現這裡麵的不對。
劉長鵬穿著價格不菲的西裝,手腕上的那塊勞力士閃電針的綠玻璃,價格早就超過了七萬。謝銘雖然很胖,五官並不出眾,身材走樣卻把行政夾克穿的如此得體,局裡局氣的,至少也是個正科,說不定還是副處。
兩個有錢又有身份的人,為什麼跟在厲元朗的身後,多少顯得厲元朗有些德不配位。
崔瑋幫著介紹:“這位是土嶺鄉派出所的指導員,也是工作組的副組長,厲元朗。”
“這位是東山煤礦的總經理,劉長鵬!”
“這位必須壓軸重點介紹,東山縣,肖縣長的秘書,謝銘,謝大秘。”
謝銘立刻開始擺手:“崔鄉長,你這是在捧殺我,在厲警官麵前,我怎配壓大軸!”
杜三金眼中的疑惑更勝,縣長的秘書,等於是縣裡的頭麵人物,為什麼要給一個小警察,這麼大的麵子?
難道隻是敬他這條地頭蛇?
這段時間,厲元朗在羅寧縣也算是很有名氣,連續的立功。給人一種運氣很好,為了功勞敢拚命的即視感。
杜三金先入為主的以為,厲元朗隻是一個沒有背景,但卻功利心比較重的人,沒想到他是厲市長家的公子。
恰好厲元朗這個時候開口:“謝大秘,你就不要再捧我了!以後修路的活,我能做的肯定主動做,不給你添麻煩。”
就在謝銘還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崔瑋先開了口:“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去會議室。”
“對對,大家跟我走!”杜三金也想起來,一幫人圍在停車場入口,多少有些影響不好。萬一被人看到,可就沒法子瞞天過海,連忙把大家夥往會議室帶。
小縣城就是個關係社會,體製內的人員分為兩種,一種是本土長起來的本土派,一種是外麵考進來,或者空降過來的外來派。
杜三金是土生土長的羅寧人,自然是認識一些朋友,再加上他又是公路局的副局長,很輕鬆便在縣委,臨時協調一間小型會議室。
公路局的小科員幫著端茶倒水,確認大家都落座後,便小心翼翼的離開了會議室。
崔瑋作為組長肯定率先發言:“各位,今天咱們的議題是,幫助東山煤礦處理兩座煤矸石山,關於取土與回填的初步構想。”
“這份文件還有許多不足之處,還請大家看完後,多提意見。”
崔瑋把文件又一份份的發了下去,謝銘跟劉程鵬看的裝模作樣,思索著一會該怎麼加碼,才能表達出東山縣跟東山煤礦對厲元朗的善意。
杜三金看的無比認真,看完以後,嘴角微微上翹,雙眼中閃過不屑,對崔瑋說:“崔鄉長,我這個人心直口快,喜歡實話實說,但絕對是對事不對人。”
“這份文件我看過,有一些地方沒看懂,還請你幫我解惑。”
崔瑋有些詫異,緩緩的點頭,然後看向厲元朗,發現厲元朗也在側耳傾聽,便知道杜三金的發言,厲元朗也不知情。
“修路是一件很專業的事情,不是隨便挖個坑,倒點煤矸石,然後封上混凝土就叫修路!”
“施工方要具備道路修建的資質,在修建的過程中要有監理,在修建完成後,還要有驗收。這樣才能責任到人,以後萬一出現了問題,上麵也好追究責任。”
“崔鄉長,我不是針對你個人,而是想說,你這份規劃,一點也不專業。”
崔瑋原本還想辯駁兩句,卻看到厲元朗緩緩的搖頭,崔瑋閉嘴後,厲元朗開口說:“杜局長,你說這份規劃應該怎麼改?”
覺察出杜三金有些許的敵意後,麵對他的挑刺,厲元朗並不意外。畢竟杜三金說的也有道理,厲元朗很尊重他的發言,希望他能提出更多的真知灼見。
“修路,首先要有預算表,然後根據預算金額進行招標。讓一些經驗豐富,並且有資質的公司參與其中,同時監理監督工程的質量與進度,最後讓上級部門驗收。”
杜三金說完,便看向了厲元朗:“所以這次的工程,總預算是多少?”
厲元朗很坦誠的說:“沒預算,土嶺鄉用路基土換煤矸石,然後東山煤礦把煤矸石鋪平壓實後,再送點混凝土。”
“你開玩笑吧!這修的是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難道縣裡沒批錢,又或者是你們想侵吞這些錢?”
“羅寧縣財政是個什麼狀態,杜局長你應該比我清楚。這條路,真的沒批錢,完全就是公益性質的。”崔瑋說完,又把市裡的批示,翻給杜三金看。
杜三金眨了眨眼睛,胸膛氣的一起一伏,他感覺自己被耍了,手掌拍在桌子上:“這不是亂彈琴嗎?沒有立項資金,沒有招投標,以後怎麼驗收?”
“出了問題誰負責?”杜三金把文件往前一推:“這個字,我沒法簽。”
杜三金說完這一番話後,站了起來,就準備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