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的海大校園。
白樺樹的枝椏在夜空裡伸展,像妖獸血腥可怖的爪牙。
在楚楓眼裡快速倒退著,天旋地轉。
“顛死了我靠,慢點兒你倆!”楚楓被兜在床單裡,像被抬著的一頭年豬。
溫小年跟刑睿都喝到腳步微晃,一前一後提溜床單。
刑睿室友們下午就離校去露營了。
人手不足。
刑睿罵楚楓:“哥們兒能管你就不錯了,還挑剔,有本事你蹦著走!”
“顛著他腳疼啊,你慢點不行嗎?”溫小年在後麵嚷。
刑睿:“我真是閒的管你們這破事兒,怎麼不喊沈承霖來抬他,沈承霖不是跟你們玩的可好了?”
“不想丟人到八樓。”楚楓回嘴。
沒讓溫小年打電話給沈承霖。
再說也不想麻煩沈承霖。
大半夜的。
“”
楚楓腳腫的厲害,腳踝呈現圓潤晶亮。
好像是錯位了吧反正挺疼。
他在走廊裡坐地板上難受半天
等反應過來就發現,站不起來了。
手機砸在葉檀清房間裡,
也沒法兒打電話。
本來想著他爸八九點鐘就能到宿舍,
結果,楚楓從晚上七點多,一個人坐在走廊裡等到淩晨兩點。
他爸沒來,葉檀清也沒回來。
當溫小年從外麵哼著歌,開門進宿舍,這才發現在地板上坐了六個多小時的楚楓,嚇得半死。
溫小年發現他自己拉不起來楚楓。
又跑去對門喊刑睿,刑睿也剛回宿舍沒多久。
於是,他倆找了個床單把楚楓提溜起來,抬著往醫務室去。
一路顛簸,楚楓都快被晃暈了。
馬上就要到醫務室大樓。
刑睿酒後的腦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不對啊,你們宿舍住三個人,葉學霸上哪去了?”
才想起來葉檀清怎麼沒送楚楓去醫務室?
“”溫小年低頭看床單裡的人。
他剛才在宿舍就問過這個問題。
楓哥說葉檀清搬出去住了,不會回來了。
具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反正,人就是走了。
溫小年沒敢多問,因為坐地板上的人不知道哭了多久。
一抬頭,眼底血紅血紅的。
“葉哥不在宿舍,”溫小年敷衍過去,招呼刑睿,“快點吧,送上病房就不用你管了,你就能回宿舍睡覺。”
刑睿的酒勁兒被風一吹,腦袋更暈:“我不想折騰了,找個空病房湊合一夜吧”
“都行都行,慢點兒上樓梯。”溫小年提醒刑睿注意腳下。
楚楓歪在床單裡,臉白的好像死了三天那樣。
沒怎麼吭聲。
“”
病房裡。
楚楓的右腳被繃帶吊在半空。
醫生過來確認骨頭沒事兒,輕度扭傷加踝骨韌帶撕裂。
踹東西的時候太使勁兒,扯著腳筋了。
從腳趾到腳踝,連腳底都是腫的。
“小同學,你這個腿吊一下促進血液循環,好消腫,”醫生給打了個石膏,“彆老動彈,半個月後過來拆石膏,最近上課拄個拐。”
楚楓蔫蔫的:“能不拄拐嗎,太難看了。”
他還得上課呢。
“你這,坐輪椅不是沒必要嗎,”醫生笑著說,“沒多大事兒,養養就好了,但不排除有後遺症啊,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啊?”溫小年嚇得呼吸一抖,“會有什麼後遺症?這麼嚴重嗎。”
他哥往後不會瘸了吧。
到底發生什麼了今天晚上!
醫生說:“沒事兒,飲食注意彆吃辛辣的,戒酒戒煙,隻要不起炎症以後陰天下雨就不會疼,但另一個沒法兒避免。”
醫生指著楚楓右腳給他們說明。
“就是他扭傷一回,踝骨這一塊兒就鬆,往後再遇到重力作用下,它容易崴第二回、第三回,反正多注意吧。”
“爬山或攀岩那種運動,都儘量不去參與。”
不是一定會崴,是崴的幾率大。
崴一回就得歇半個月。
“”
不能爬山了,還容易陰天下雨就疼。
溫小年啞然的轉頭看床上:“哥。”
這不是小事吧。
“哦,我又不愛爬山,”楚楓垂著眼說,“影響不大。”
溫小年問:“不知道我楚叔睡了沒,要不要打電話跟我叔說一聲?”
“對了,”說起這個楚楓有點擔心,“你是得給我爸打個電話,他說開車來學校找我,不見他來,我手機你問問他是不是半路回去了?”
彆是路上有什麼事兒啊。
“行。”溫小年拿出手機撥號。
刑睿跟醫生出去找空病房,想在醫務樓睡一晚。
走廊傳來醫生罵刑睿的動靜,說醫務室又不是賓館,好好的跑這兒睡覺來了,讓刑睿趕緊回宿舍,彆添亂。
病房裡是安靜下來,楚楓摸著空蕩蕩的肚子。
旁邊溫小年撥號:“嘟嘟嘟”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來。
“喂?”楚爸爸的聲音傳過來。
溫小年看著病床上的人,趕緊說:“哎叔叔,我是溫小年,您在哪兒呢?”
“你小子給我打電話乾啥,楚楓叫你打的吧?他又想乾什麼!一天淨乾混賬事兒不學個好,欺負完這個欺負那個,今晚上是小葉說好話,等月底回家你看我抽不抽他!”楚爸爸對手機一頓罵,忽然,“——哎,羊肉串熱一下再端來,小葉你還想吃點啥?咱倆喝兩杯。”
楚爸爸正帶著葉檀清在外麵吃飯。
“”
“”
溫小年尷尬的看看楚楓。
“掛了吧,”楚楓說,語氣急促又催一句,“掛了!”
“哦哦,叔叔再見。”
溫小年手忙腳亂把電話掛了。
“哥”
“出去,”楚楓把被子拽著蒙臉上,聲音悶著顫抖,“你出去我自己待會兒,讓我自己待會兒。”
溫小年站起身:“你是不是還沒吃飯?我去叫個外賣吧,我先出去。”
腳步聲離開病床邊,等關門聲響起後。
蒙在被子裡的人像死了一樣沒動靜。
被子偶爾才抽動幾下。
楚楓有種被遺棄感,好像是誰都不要他了。
感覺還不如當初直接死了呢。
重生一回乾什麼,
受罪嗎。
“”
病房外麵。
剛出去的溫小年,碰見從洗手間出來的刑睿。
倆人坐走廊長椅上。
溫小年拿手機點外賣,都淩晨兩點多了,能點到的外賣都是燒烤,要麼就是肯德基。
“燒烤跟油炸漢堡都上火,給他吃什麼才能不上火?”
醫生說不能發炎。
發炎會陰天下雨都疼。
“事兒真多,”刑睿也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他準備回去睡了,“找個大排檔點個粥唄,我走了。”
“謝謝你啊,今晚。”溫小年轉頭看刑睿。
刑睿穿著一件黑襯衫外套,裡頭是純白打底衫,脖子掛著一條綠翡翠物件兒,走路姿勢拽拽的。
背影高大結實,很有安全感。
聽見溫小年道謝,刑睿沒回頭的擺了擺手。
“”
這個夜晚可真寂靜。
溫小年點了潮汕大排檔,隻有潮汕大排檔裡有粥。
為了營養多,能讓他楓哥腳傷早點痊愈。
溫小年還額外加了鮮蝦和海參。
外賣到了之後,坐在床邊看眼睛更紅的人吃完,溫小年這才放心,收拾收拾就睡了。
多餘的話一句都沒問。
病房裡的燈關了,溫小年睡在隔壁床。
聽見旁邊床上不停挪身的動靜。
溫小年說:“夕陽落了有太陽,愁上心頭不用愁,哥,睡吧。”
“溫小年,我們以後就當葉檀清死了行不行。”
“當陌生人吧,當他死了又不現實。”
“當陌生人也不現實,我爸對他比對我好,我得經常看見他,溫小年,我想換個沒有他們的地方,他們不要我,我也不想要他們了,我好煩啊,你懂不懂”
“哥,不行就換。”溫小年猜的。
他猜著應該是楓哥表白,沒談好,把葉學霸嚇跑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感情嘛,不能強求。
人不喜歡男的那能怎麼辦?
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