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了。
這個人用四個字,宣判他的死刑。
“就,”楚楓手臂緩慢的、脫力垂下,視線不知道該看哪兒,最後落在後麵的書櫃上,“你非要走?我跟我爸到底哪對不住你,我們家對你不好嗎。”
“我爸就是喂一條狗,這麼多年也該有點感情吧。”
楚楓的嗓音斷續,卻能被葉檀清聽的很清楚。
葉檀清沒說話。
紅著眼眶聽著楚楓講。
楚楓說:“你重生後,一腳就把我們踢開?我爸打電話急成那樣你聽不見嗎,好處都叫你占了,我這個親兒子都不如你重要。”
“你看看這個屋子,好吃的好玩的,他都給你,高考的時候他不管我,他去陪著你,你心這麼狠嗎,你不要他”也不要我。
“你說斷就斷,你就要走。”
楚楓把手伸出去,很輕的牽住葉檀清的手,指尖無意識搓著葉檀清的手指,很低聲的問他。
“你到底哪不滿意啊,對我們家。”
“葉檀清,你想怎麼樣啊。”他晃葉檀清的手。
隻要你不走,你說。
我都做。
“”
“楚楓,我真的搞不懂你。”葉檀清看看楚楓牽著他的手,聽著楚楓在這一刻低聲下氣的態度。
幾分鐘前,這隻手還扇在他臉上。
十幾分鐘前,楚楓還在讓他滾。
葉檀清深深蹙眉,也很迷茫。
“是你想讓我怎麼樣,我跟你談感情的時候,你講的都是我欠你錢、欠楚家的錢。”
“我現在想把錢還清,你又,抓著我的手,跟我談感情。”
能不能不反反複複的變呢。
死去活來這麼多次,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先走了,”葉檀清把楚楓手指一根根的掰開,拽著行李箱。
他擦著楚楓的肩膀,邁出房間。
身體交錯的時候,葉檀清聲線不太平穩:“我們都冷靜冷靜,楚楓,想一想這麼多年,你和我,我們到底想要什麼。”
確定想要什麼,再談怎麼做。
就不要反複的彼此折磨。
先好好活。
“”
彆走,你彆走。
你彆走。
“葉檀清。”楚楓被擠到門外了,站在走廊裡看身形修長的少年,拖著行李箱,一步一步的離開。
背影孤寂的可憐,可憐為什麼還要走啊。
楚楓不理解,楚楓不懂。
他到現在都聽不懂葉檀清在說什麼。
什麼叫談感情的時候,他要錢。
想還錢的時候,他又談感情。
什麼意思?
“我什麼時候問你要過錢?”楚楓整個人從眼睛到身心,都接受不了看著葉檀清走,他往前追過去,拽住葉檀清的行李箱杆,“我沒問你要過錢,我沒有。”
他最難的時候打一圈電話籌錢,
都沒問葉檀清要過錢。
“但你做的每件事,都在提醒我,”葉檀清用了渾身的克製力,才能艱難維持理智,不因為楚楓的‘虛假挽留’就留下。
鱷魚的眼淚,會反複折磨他。
“你總在提醒我,我欠了你很多錢。”
他再次把楚楓的手指拿開。
不能留下,留下就又要循環死局。
葉檀清要愛,要長久。
不要被召之即來、揮之則去。
一個人走在寒冷冬夜裡,忽然被一家人收留,能吃上熱湯熱菜,泡在暖洋洋的浴桶裡,當再次離開這個不屬於他的家,重新走進暴風雪,需要多大的勇氣?
葉檀清舍不得。
非常、非常的舍不得。
拖著行李箱,重新邁步出去。
後背忽然衝過來一股勁風,緊跟著腰間一緊!
“彆走,”楚楓閉著眼睛,從後麵圈抱住葉檀清的腰,貪婪的嗅著這人身上的味道,確實沒辦法放人走,“你可以不跟溫小年他們告彆,可以不管我爸有多舍不得你,你,你就當可憐我一回我離不開你。”
好像說出一句,後麵的就不難說出口了。
楚楓把葉檀清的腰死死抱住,聲音悶到骨子裡。
“葉檀清,我,我放不了,我們這麼多年你問我要什麼,我一直、一直要的,都是你。”
“我沒要錢,我沒問你要錢。”
“我想跟你在一塊兒,我要的是你。”
“你彆走,行不行。”
“行不行啊?”
你彆走,你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你對我爸也很上心,我知道,我爸動手術你幾天陪著不合眼,你會心疼他,我知道,你這回連我爸都不要了。
你是真不要我們家了。
楚楓從一開始篤定葉檀清不會走,到驚慌的過來鬨,道德綁架、口是心非的嘴硬著罵。
再到現在——
抱著不撒手,好話說儘。
他說:“葉檀清,我爸一會兒就來了,我們三個出去吃宵夜行不行,我訂地方,你換個衣裳跟我走,行不行?”
“周末,明天是周末,咱倆陪他去江邊釣魚去,周一再回來”
“葉檀清你彆鬨了,你彆這麼鬨。”
“我不罵你了,我以後都不罵你了,我真的改。”
“行嗎。”
楚楓貼在葉檀清肩上,抽泣的鼻尖抵著葉檀清後頸,一句一句的求他,也做出保證了。
“我剛才打你,我也很難過”
“我打完就後悔了,我知道你生氣,你生氣可以打回來,你彆不說話你總是不說話,我急。”
“我們還結婚,行不行,跟以前一樣。”
“我還想跟你結婚。”
“”
“我是真的,喜歡你。”楚楓嗓子啞了,腿軟到快站不住。
很難形容這種感受,愛到極致。
一想到葉檀清要離開。
楚楓就要瘋了。
“”
葉檀清手掌鬆開行李箱的杆,覆到身前楚楓抱著他腰的雙臂上,找到手腕:“你喜歡我?想要我,想跟我結婚?”
想跟以前一樣。
“嗯,我想”楚楓鬆開自己的手腕,想抓住葉檀清的手。
葉檀清說:“我不想。”
側身推開了楚楓。
他不想。
“我他媽就是給你臉了!兩世了你愛我一回能怎麼樣,”楚楓要死了,他撕扯著葉檀清的胳膊,“你再說一遍你不要我,葉檀清,我說了你不能走,你就是不能走啊!”
他光腳踹、踹葉檀清的行李箱。
行李箱被踹的倒向旁邊,楚楓腳腕跟斷了一樣的疼。
但他沒覺得疼,他不要葉檀清走。
“你敢再走!我讓你退學!葉檀清,我花錢找人弄你,我把你手腳打斷扔回大山裡!”
“”
扔回,大山裡。
葉檀清眸子僵住,呼吸也停了。
他緩慢轉頭,看著靠在牆上發瘋的楚楓。
眸底浮起
恐懼感。
不是害怕楚楓把他手腳打斷。
是疼到害怕,發抖,害怕這樣一個,會用他最隱秘的痛點和恐懼,來威脅他的楚楓。
剛才還很好的,說會改。
葉檀清有點慶幸自己沒像前世一樣蠢,蠢到一次次相信他。
“你改不了,”葉檀清扶起行李箱,沒再看靠在牆上掉眼淚的男孩,他紅著眼抿唇說,“你要做什麼,隨你。”
“哪怕把我趕出海大,都隨你吧。”
“葉檀清!我他媽好話說儘了你非要走,你想我死是不是!你彆——呃,啊哈”楚楓動身還想去追,但差點摔地板上。
他光腳先踹門後踹行李箱,傷了。
不知道是骨折還是骨裂。
鑽心的疼。
“彆走,”他扶著牆往前挪,眼前視線異常模糊,卻根本攆不上葉檀清的腳步,“你等我爸來,你讓我爸替你抽我行不行,我不應該打你,你彆走”
“砰。”關門聲從玄關響起。
“”
葉檀清走了。
走了。
使儘渾身解數的楚楓,
上竄下蹦,所有方法都試過。
還是沒把人留住。
“葉檀清?葉檀清我腳好疼啊”
楚楓小聲說著,疼的眼淚連串往地板上砸。
但那個人不會回來了。
不會帶他去醫院。
要他疼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