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梔枝差點被嗆得咳嗽了一下。
好在一通電話解救了她,突然響起來的震動像是天邊的一道曙光,薑梔枝手速飛快,點了接聽。
一聲“你好”剛剛出口,她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手機的觸感不對。
恰逢此時,電話那頭的聲音響起,聽起來也有些疑惑:
“薑小姐?”
霍連城的聲音幽幽傳來,語氣有些古怪:
“怎麼是你接的電話?”
“這個時間……你這樣的小女孩能起這麼早?”
電話那邊的人語氣頓了一瞬,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下意識脫口而出:
“你們倆睡在一起了?”
薑梔枝總覺得霍連城有點欠欠的,而且又菜又愛玩。
總是說一些話招惹她,但她隨便回一句什麼,霍連城就又老實了。
薑梔枝胡亂“嗯嗯”了幾聲,大方邀請:
“你要一起嗎?”
電話那邊的人停頓了幾瞬,像是開了靜音鍵,好久才回過神來:
“你說真的?”
“當然是假的!”
薑梔枝嫌他笨,握著手機放在嘴邊:
“我不喜歡太虛的,婉拒了哈!”
說完把手機塞給了陸斯言。
手指相觸的瞬間,陸斯言似有似無的用指尖蹭了蹭她的掌心,像是一條搖著尾巴遊動的小魚,靈活的不像話。
薑梔枝忽然想到了什麼,視線在陸斯言那張偏紅的唇上停了半秒。
若無其事的給了他一個眼神,然後垂下眼睛去吃飯。
孩子太愛學習了也不好。
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辦法直視喜歡學習的陸斯言了。
那邊通著電話的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陸斯言語氣格外平淡,幾句話結束了通話。
今天起得早,吃過飯去了趟醫院,還來得及去學校。
司機的車開到門口,薑梔枝跟陸斯言先後下車,對方送她去了教室才離開。
今天上的是專業課,薑梔枝聽得很認真。
畢竟大家都看出來她以後要做薑總,總要表現的內行一些,不至於讓人看笑話。
放在桌洞裡的手機震動兩次,不知道是誰在吵她。
講台上的教授穿著休閒款的正裝,正在聊投資學中的馬科維茨模型,薑梔枝忙著做筆記,摸索著給手機開了靜音,又繼續開始專心聽課。
一堂課過去大半,對方開始講自己的留學經曆和如今在華爾街高就的師兄,薑梔枝終於慢慢拿出了手機,點開了消息。
在一群男朋友們的消息中,有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格外突兀。
薑梔枝下意識又以為是之前的騷擾短信。
可席靳說過不會再這樣,就肯定不是席靳。
她隨手刪掉,約了在臨校的中學時期的好友蘇蘇一起吃飯。
消息剛發過去,一條郵件就彈了出來。
她的手指正好蹭過,迎麵而來的一串字符中,裴鶴年三個字格外矚目。
「你很喜歡裴鶴年嗎?」
文字沒有語氣,卻讓薑梔枝心頭一收。
下麵的附件文件不大,上麵是一串亂碼,沒有任何標注。
教授的侃侃而談在那一瞬間似乎變成了一陣煙,又似乎被堵在了耳骨膜外麵。
少女的指尖在屏幕上懸停,好一會兒才重重點了下去。
附件是一張長長的文件,撞入眼簾的是一張照片——
五六歲的年紀,穿著考究的小少爺眉眼精致,黑色短發有些軟的搭在眼前,眼睛看起來有些圓,臉上有些臟兮兮。
柔軟的白色羊絨衫混合著暗紅色和灰色的臟汙,長長的背帶褲有些歪扭,褲腿卷邊一長一短,鞋子蹭破了皮。
看背景是廢棄爛尾樓。
潮濕的清晨,空氣中彌漫著白霧,一間間空洞洞的樓層像是無數隻眼,靜靜的佇立在他後麵。
照片的下麵有時間,算一算是24年前。
指尖往下滑了一點,泛黃的照片被局部放大。
這個時候才能看清對方臉上臟汙的顏色,深重的暗紅凝結成痂,對方嘴唇的顏色紅的不規則,像是被胡亂塗開的顏料。
藏在衣袖下的小手露出來一點,偏長的指甲塞著泥,指縫透出隱約的臟汙,在光影下看不清楚。
下麵是一行赤紅的大字,黑體加粗,衝擊力極強的映入眼簾。
「認出來了嗎?」
「你那位無所不能的好老公,裴鶴年?」
幾乎帶著惡意的字眼,像是透過文件的嘲弄。
薑梔枝心頭緊了一瞬,指腹蹭過屏幕上那張看起來很熟悉的臉。
照片或許是偷拍,角度有些扭曲的奇怪,可上麵臟兮兮的小裴鶴年依舊很漂亮,偏圓的眼睛帶著讓人心生寒意的平靜。
她的手指又往下滑了一下。
這次隻是零碎的隻言片語,多次保存糊掉的圖片上隱約辨認的出來時間,跟照片上的如出一轍。
「裴家小少爺走丟了?這種家庭的小少爺還能走丟?我小叔家的孩子也這麼大,排場根本比不上裴家,但人家每次出門都有保鏢和保姆好吧,要不要造這麼假?」
「細思極恐,裴總就這一個孩子,又早早跟夫人離婚了,聽說最近家裡正在撮合他相親……」
「這都三天了你們才知道?對方要錢裴總沒給,對方沒有耐心,估計要撕票了。」
後一張帖子的截圖在幾天之後。
「好可怕,簽了保密協議不能說,但是憋在心裡真的很難受,有的小孩看起來可可愛,但真的不是正常小孩好嗎?!!」
「按照對方要求連續洗胃三天,每次靠近他都覺得很可怕,不過又很愧疚,對方是個小不點也很可憐,還染上了焦慮障礙,反複漱口反複洗手,坐在床上不說話,但是誰懂!他一動不動的樣子也真的很可怕!」
「不隻是喝血吃蟲子,聽說還生吃了某種鳥類,不過一個被捆起來的小孩怎麼捉鳥?根本就是騙人的吧?或許隻是為了說出來好聽吧……」
「對方做了藥敏實驗,結果還不知道,但更恐慌了,每次都要去照顧他!越想越怕,爛尾樓裡什麼都沒有,他總不能是生吃了老鼠吧?」
「今天又到我了,真不想去。誰知道這幾天過去他是不是心理變態了?看人的時候總是陰森森的,看的人心裡犯嘀咕……小周他們幾個議論說警察來了,懷疑那幾個犯罪分子是他殺的,怎麼可能?感覺更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