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光不顯，許久不曾打掃的庭院落滿枯葉。
秋風瀟灑，吹的院中落葉四散，聲聲簌簌。
卓清嫣緩步走過青石小徑，一縷微風吹過，就將小徑上的落葉儘數吹散，推開前廳大門，隻見自己父親的畫像依然懸掛在堂上，身穿儒袍頭戴方巾，手持書卷目光和藹。
廳堂桌椅上雖然散落灰塵，但卻並無破損，隻不過周圍案架上的幾盆花草因為很久沒有澆水的緣故，已經枯萎。
顧昭同樣看了看掛在中庭的畫像，一縷真氣探出，左右逡巡一圈，“要不要把畫像帶走？”
卓清嫣搖頭，“不必了，這兒是他的家，就讓這幅畫留在這裡吧。”
顧昭衝著李二平和繡娘招招手，“大家幫忙，一起收拾收拾。”
“好嘞！”
李二平挽袖子，繡娘去拿掃帚。
卓清嫣看向顧昭，微微一笑，伸手輕揮，院中水井處便有幾道水流飛出，衝洗了院中小徑，落進了前院中的兩口水缸裡，“一起來吧。”
雖然卓家庭院不小，但李二平是獵戶出身，其他人都有法力在身，打掃起來速度很快。
幾人一邊打掃，卓清嫣一邊介紹著院落。
“這是我父親的書房，他最愛的就是每日清晨在此讀書，午後小憩片刻。”幾人來到後院，卓清嫣站在一座廂房麵前，麵色平靜。
推開房門，不大的廂房中卻放了足足四個滿是書冊的書架，靠窗戶的位置有一座書桌，文房四寶擺放整齊，還有一本書被翻至半開，被一隻毛筆壓著，仿佛有人閱讀未完，臨時離開。
卓清嫣來到書桌前，將書本拿起，輕輕拂去表麵塵埃，“這是父親最常讀的《君子誡》。”
繡娘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眼眶泛紅。
卓清嫣玉顏露出笑容，將書本合起放下，扶著繡娘的肩膀，指指窗外，“父親在屋中讀書，娘親就在院中刺繡，可惜我沒學過，否則就給你繡個手帕。”
繡娘也笑了，“可惜我名字叫做繡娘，其實也不會刺繡。”
“不會就趕緊學啊，否則以後連衣服都給丈夫做不了，那不是丟大人了？”
白珂在一邊打了個哈欠，指指顧昭，“怪不得他就總是這麼兩身換著穿，都快冬天了還沒有衣服換，原來是你們不行啊！”
卓清嫣和繡娘的笑容立刻收斂。
白珂突然感受到一陣寒氣，打了個激靈，然後又轉向顧昭，“你也是，好不容易來一次縣城，也不知道給卓姑娘扯兩塊布，做幾身衣裳。”
顧昭不由歎了口氣，“天冷了，扯幾塊布做衣服也不保暖，我準備給清嫣做一套白狐裘，冬天保暖還好看。”
白珂尾巴上的毛都豎起來了，飛速跳到繡娘懷裡，“家裡有熊皮狼皮豹子皮，都很保暖，就不用打我這小小一隻的主意了吧？”
顧昭哼了一聲，然後看看卓清嫣和繡娘。
不得不說，白珂雖然嘴碎，但說的也有道理，眾人之前生活在村裡，自己也是兩身換著穿，所以並沒有感覺。
但這次再進秀嶽縣，便發現很多百姓已經換了衣衫，穿起了秋冬裝束，還有小姐夫人披著大氅裘衣，千姿百態。
“是我疏忽了。”顧昭點點頭，“等會兒收拾了家裡，咱們出去逛街大采購！”
聽到逛街和大采購兩個詞，繡娘忍不住笑，即便是卓清嫣的眼裡都閃過了一抹幽光。
……
事實證明，即便是女鬼，都忍不住逛街的誘惑。
而且卓清嫣生前便不怎麼逛街，偶爾出門，也都是旬休假日，或逛逛街，或踏踏青，見識一番外麵的世界。
死後為鬼三十年，前期修為孱弱見不得光，後期也總在夜裡出沒，很少白日出門，更是許久都不曾見過這等世間煙火。
好吧，上次去五河縣也是見過的，不過對她來說終究是異地，還是不如秀嶽縣來的熟悉親切。
不過此時秋日將儘，天氣漸寒，街上的行人也不甚多，多是走商做工的百姓，少有閒遊賞景的書生。
看到街上有賣麵點果子的，顧昭示意繡娘買下一些，幾人邊吃邊逛，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很顯眼的成衣店。
為什麼說他顯眼呢？因為這店鋪進進出出的都是花枝招展，爭奇鬥豔的女子。
顧昭眼神一亮，就要進門，但卻被卓清嫣一手拉住。
“怎麼了？”顧昭問道。
“彆進去。”卓清嫣道。
“我看店裡買的應該都是女子衣裳吧，給你看看唄，你也不能總是一身白吧。”顧昭道。
卓清嫣再次搖頭，“去隔壁那家。”
顧昭回過頭，就看到隔壁那家店人煙冷落，“為什麼？”
李二平小心湊過來提醒道，“這家店的姑娘們不對勁。”
顧昭打量了進出店鋪的姑娘們兩眼，就看到兩三個走出店鋪的女子，都衝自己飛了幾記媚眼。
顧昭眼神一亮，摩挲著下巴，“挺對勁的呀？”
然後就有一個女子走出成衣店，離開時正好路過幾人，看了卓清嫣一眼，趁著和顧昭側身而過的瞬間，低聲輕笑，“公子若去枕香院，記得叫凝霜伺候。”
顧昭：〃'▽'〃
待女子遠去，顧昭看了看麵容清冷，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的卓清嫣，於是一本正經的指指隔壁店鋪，“我看這家店不錯，進去看看。”
李二平縮到後麵不說話，繡娘低聲竊笑兩聲，然後便拉住了卓清嫣的手。
卓清嫣忍俊不禁，也不由得嘴角一彎，點點頭道，“冬日將至，過些天就會很快變冷，給何老丈和幾位前輩都買些衣服吧。”
繡娘連連點頭，“冬天很冷的，山裡還會下大雪，以前我們都不敢出門。”
顧昭當先進店，同時說道，“今年冬天會好過一些，衍鬆師叔他們上次可是帶了不少皮貨回來。”
話音落下，顧昭識海中的五雷令輕輕一震，指引向店裡不遠處的一個女子。
顧昭眉梢一挑，隻見那女子看似正在低頭挑選衣服，但眼角卻微微一斜，暗中在觀察顧昭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