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卻前塵舊事,林意歌去玉蟠山原址繞了一圈。千年過去,不見雲海懸峰,玉蟠山下修凡聚居的繁華城鎮,已是一片廣袤又平靜的湖泊。她沒有多作停留,便西行往天衍劍宗所在的秦雍郡飛去。戮妖大會當日。折支山下的秦雍城,熱鬨非凡,來自五湖四海的修士,裝束各異,齊聚此地。四通八達的街道上,有修士熟門熟路地支起攤子,叫賣各色天材地寶與宗門特產。憑借邀請函,林意歌進入天衍劍宗山門,一路暢通無阻。隻是,從踏入折支山的那一刻起,就有一道神識鎖定了她。林意歌有所察覺,卻不以為意。這很正常,畢竟歸一派可是天衍劍宗的老冤家了,而她並未掩飾自己的身份。除去九大宗門,也有不少二三流勢力,受邀前來。天衍劍宗這是想趁此立威,拉攏吸收更多勢力,打得一手好算盤。林意歌與到場的眾多修士不甚相熟,省下了寒暄的功夫,便走走停停,暗中觀察起折支山的陣法禁製來。折支山位於天衍劍宗山門東北,是一座高聳的岩山,四麵環水。山上寸草不生,隻有縱橫交錯的劍痕遍布每一塊岩石——這山和歸一派衍道台類似,是天衍劍宗弟子解決私人恩怨的地方。折支山下環山湖平靜如鏡,宛如一片死水。不多時,人群一陣喧嘩。林意歌收回心神,向喧鬨處看去,倒是見到了幾張熟麵孔。天衍劍宗宗主過長風在前,太上長老熊悠悠在左,神機門太上長老方研之在右,道袍繡有「神劍」二字的神劍峰峰主貝權跟在最後。四位大能,護著個蒙了黑布的籠子,一齊從藏劍閣方向禦空而來。每個人都垮著個臉,看不出半分喜意。也是,三把仙劍都丟了,就算生***笑,也很難笑出來吧?四人落地,宗主過長風隨手一劍,便有劍風籠罩了整個折支山。林意歌時刻提防著,險險避開了那劍風。緊接著便聽到人群中響起幾聲驚呼,想來是修為不高的賓客,猝不及防之下被那劍風掃到掛了彩。劍風消散,折支山上便多了一個方形覆鬥狀的祭壇。祭壇正中,立著一根巨大的降龍木。一個蒼白的少年被鎖鏈貫穿纏繞,掛在降龍木上,正是陸九。過長風此時開口道:「我天衍劍宗立世數萬年,從不曾與妖族交惡。不曾想,數日前妖修陸九竟來我宗盜劍!今日邀請各位前來,是想請諸位一同見證此妖下場,以正修仙界之風!」話音剛落,便有無慮山長老附和道:「非我族類,難堪教化,過宗主殺雞儆猴,震懾妖族,真是魄力非凡!」無慮山長老都這麼說了,其他二三流勢力的長老更是肆無忌憚地拍起了馬屁。「今日此妖敢上天衍劍宗盜劍,明日我宗庫房不保!過宗主乃菩薩心腸,霹靂手段!」「沒錯!不能讓那些修成大乘的妖族在我人族頭上為非作歹!過宗主大德!」「陸九罪有應得!死在過宗主手裡,是他的福氣!」「話說回來,陸九到底是什麼妖啊?」……過長風嘴角不受控製地揚起,瞥見降龍木上少年鄙夷的眼神,想到那不知所蹤的兩把仙劍,不由臉頰一抽。兩把仙劍在他任上丟失,他不飛升還好,要是飛升遇到天衍劍宗先輩前人,少不了一番問責。天衍劍宗那些飛升的先輩,可都不是善茬,起碼得脫一層皮!過長風越想越恨,盯著陸九說道:「今日戮妖,天衍劍宗請了神機門方研之真人出手,諸位見著有份!」眾人皆知,大乘妖修血肉筋骨皮毛,經過適當煉化,堪比最頂級的天材地寶。因此,過長風話音剛落,便有修士迫不及待地高喊:「我要一個妖爪!」「我要妖皮!」「我要妖鞭!」「所以有人告訴我,陸九是什麼妖嗎?」……過長風眼見著陸九無聲大罵,才滿意地伸手,微微下壓,說道:「價高者得,莫要為了區區一妖,傷了和氣。」說罷,他對方研之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方道兄,請!」方研之微微頷首,取出一套奇形怪狀的工具,足有十八件之多,閃著幽幽寒光。方研之從中拿起一把月牙形的小刀,意味深長地看向陸九。陸九忍不住了,朝著人群中林意歌的方向使勁眨眼。他的三處丹田都被鎖鏈貫穿纏繞,非但使不出天賦神通,就連人形都快維持不住了,更不用說神識傳音,可以說毫無還手之力。要不是妖族天生肉身強悍,他吃過不少天材地寶,這會兒早就是狼乾一條了。陸九的異常舉動,自然逃不過方研之的眼睛。他轉頭看向人群,一下便鎖定了那身穿歸一派道袍的化神期女修。陸九盜劍被抓時,身上穿著的也是歸一派道袍。天底下就沒這麼巧的事。方研之正要開口,卻見那女修抬眼對上自己,來了個四目相對。那女修不閃不避地,微微一笑,拱手說道:「方真人,這妖我歸一派要了,要活的,整個的,我想帶回去自己殺。」……折支山上有那麼一瞬的寂靜。陸九白眉擰成一團,摸不準林意歌的主意。方研之又掃了她一眼,確認她隻有化神期修為,開口道:「小輩,報上名來!」林意歌不卑不亢,淡定報上名號:「歸一派七代弟子,林希聲。」方研之微微一頓,轉頭與過長風對視一眼,卻見過長風搖了搖頭。他還以為自己記錯了歸一派新一代真傳弟子的名字,原來這弟子真不是真傳弟子中的任何一個。也就是說,林希聲不過是個普通弟子。既然不是真傳弟子,倒是沒什麼好顧忌的。方研之神色一鬆,冷聲道:「好大的口氣!歸一派沒落千年,你這普通弟子拿得出這麼多靈石?」林意歌挑眉,反問道:「誰說我要拿靈石來換?」「沒靈石你說什麼廢話?!」林意歌故作高深道:「我知道你們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