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將雲弄峰上九宗弟子儘數斬殺於此,大概也不會錯殺幾個吧?
此念一起,殺意如脫韁之馬,一發不可收拾,劍意也在丹田之中蠢蠢欲動,眼見著就要失控。
殺氣如有實質,無聲蔓延。
就在此時,水玉冰魄簪上閃過一道五彩流光,一瞬沒入雙目失神的林意歌眉心。
冰涼之意激得她識海一清,同時安撫了躁動的劍意,殺意與暴戾之氣便如潮水般退去。
回過神來,她不由長籲口氣。
修殺戮劍意本就容易生出戾氣,需要時刻注意自己的心境,一個不慎便會遭受反噬,若不能及時清醒,將淪為無知無覺的殺戮魔頭。
不止如此,丹田中的這道殺戮劍意,原屬於千年前那個下山曆練前,已達化神巔峰的自己。
彼時她少年意氣,恃劍行道,從來不屑置辯。
眼下重生歸來的自己,若非融合了之前的神念,想要直接駕馭和操控殺戮劍意,簡直癡人說夢。
以往借著殺戮劍意乾脆殺人也就罷了,可這回她帶文采薇與薑硯造訪無慮山,名義上是為杜卻穀三千歲壽辰而來,不便殺人。
因此,林意歌方才對上祝衍時便強壓了殺意,也不曾取其性命。
卻不料,一時的壓製竟激得丹田中的殺戮劍意失控,險些釀出大禍!
若不想再重蹈覆轍,她必須得想辦法找個能夠肆意殺戮的地方,磨煉劍意,提升修為,讓自己與這殺戮劍意完美契合。
林意歌想罷,抬眼便對上小徒弟關切的目光。
文采薇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才小心確認道:「林師叔,您沒事吧?」
林意歌沒有急著回答,感知體內靈力運轉自如後,又以神識掃過小徒弟,見她已順利突破至元嬰中期,才點了點頭,說道:「無礙。」
說完她才發現,薑硯早將勝邪古劍掛回腰間,雙手各執了一道幻情劍符,擋在自己師徒兩人與神機門弟子之間。
看薑硯的架勢,似乎稍有不對,他就要激發池無瀾給的幻情劍符。
三師姐可是煉虛期大圓滿境界,與大乘期隻有一步之遙,她的劍符雖不足以將此處夷為平地,但要了在場眾多元嬰期修士的小命,還是綽綽有餘的。
林意歌掃過雲弄峰上九宗弟子,毫不意外地發現,他們這會兒正神色莫測地看向這邊,視線有意無意地掠過卻未曾與自己交彙。
她心下了然,這些人怕是到了現在才發現,自己頭上這根晶瑩剔透的發簪,是由貨真價實的水玉冰魄所製成。
水玉冰魄粗略一看,和水靈晶彆無二致,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材地寶,不但能壓製暴戾之氣,還可以防止修士在心緒紊亂之下走火入魔。
黃豆大的水玉冰魄已極為難得,更何況是這麼一整根快子粗的發簪?
……
薑硯聽到動靜,後退了一步,稍稍放下防備。
文采薇神色微鬆,轉頭看向神機門那一男一女,黑白分明的眼珠靈活一轉,抿唇而笑。
她左手一翻,纖長玉指間便多了一枚留影璧。
文采薇輕輕晃了晃手中的留影璧,笑眯眯地說道:「神機門道友,我知道你很急,不過你先彆急,我歸一派可不會冤枉任何好人。」
林意歌看到那留影璧,也是微微一愣,瞥了采薇腰間的地火明夷劍一眼。
采薇身上有驕嬌二氣,更算不上長袖善舞,但她心思縝密,解決麻煩的能力絕對是一等一的。
想罷,林意歌便安了心,背著手作壁上
觀。
而神機門那男弟子在看到留影璧時,神色有一絲慌亂,強自鎮定後,才說道:「文道友,方才你全心突破,根本無法操控留影璧!一塊空白的留影璧,可湖弄不了我。」
文采薇但笑不語,隻伸出一根手指,聚起靈力在留影璧上輕輕一點。
留影璧微微亮起,在半空中投射出祝衍被阮凡勸下雲頂台後,站在其他四個神機門弟子之中忿忿不平的身影。
隨後「祝衍」手上多了個空靈玉妝奩,趁著其他四人觀戰時,他擺弄了一會兒便按了下妝奩上的無色桃花。
空靈玉針細如牛毛,迎麵而來,悄無聲息。
一息之後,從旁飛來十數道紫竹葉般的劍芒。
竹葉與細針碰撞著,發出驟雨侵襲竹林般的沙沙聲。
隨後,驟然騰起的金紅烈焰漫過了一切,隻有什麼東西燃燒發出的極輕的「哧哧」聲。
畫麵戛然而止。
文采薇輕笑一聲,微揚起臉,問道:「神機門這位道友,可還有話說?」
神機門那弟子被問得啞口無言,眼神躲閃著撇開了臉,唇角卻克製不住地揚起一絲詭異的弧度。
文采薇正要說些什麼,忽覺空中傳來微不可察的震動,反應過來不對時,指間哪裡還有留影璧?
再看神機門那一男一女,其中神情恍忽的女弟子陶九已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
他捏著留影璧看了看,便將其放在手心輕輕一握,再鬆手時,隻有細沙從指尖流下,隨風散為塵埃。
林意歌神識一掃,便知來人有化神期巔峰修為,想來此人即是神機門長老。
她將庚辛劍握在手中,又斜跨一步將采薇的身形擋了個嚴實,同時傳音命令道:「薑硯,到我身後去。」
薑硯配合照做,一閃身便捏著劍符跑到了文采薇身後去。
文采薇從林意歌身後探出腦袋,微微睜大了眼,興奮地傳音說道:「師父,大魚誒!」
林意歌伸手將那不安分的小腦袋按回去,這條大魚是個硬茬子,可不好對付。
「老夫神機門祝逾。」祝逾對三人的防備不以為意,自我介紹完便和藹地問道,「不知我那不成器的侄孫祝衍,可闖了什麼禍?可曾得罪了歸一派三位小友?」
林意歌不置可否,這老頭明知故問,顯然是想和稀泥,保住神機門的名聲。
見歸一派三人不答,祝逾掃過看天看地的眾人,問道:「哪位小友,肯為老夫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