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城。
仙妄峰,於野臨崖而立。
他身上的短衫,已變成了道袍。曾經的農夫,也回歸為一城之主。他在城外的草舍享受了三年的安逸時光,再次回到了城內。與從前的冷清不同,街道上多了幾家釀酒的鋪子,還有成群的弟子來來往往,滿城飄散著淡淡的酒香。
“金澤、水澤、木澤、土澤、於野等五位城主,歲末之前務必抵達星城,商討魁星相關事宜,炎術……”
青衣佇立一旁,手上拿著一枚玉簡。
這是炎術仙君的信簡,召集五位城主商討魁星的相關事宜。眼下已是六月,於野要在半年之內趕往星城。
“嗯,奚上與仇玄登門拜訪之時,曾說魁星之行提前了,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也許是個借口,隻為逼你交出星圖呢?”
“有關魁星之行,你我所知甚少,倘若炎術沒有惡意,交出星圖倒也無妨。”
“卻怕他過河拆橋!”
青衣將信簡還給於野,又拿出一枚玉簡。
“我已將天地九遁的口訣加以整理,並以元神出竅之法替代神遁,尚且不知究竟,有待修煉與嘗試。”
於野接過玉簡,徑自奔著山後走去。
“轉告奎炎與老狐,我將閉關一段時日。”
青衣獨立山崖,翻手拿出酒壇,她飲了口酒,幽幽自語道——
“當了三年的農夫,又是耕作,又是釀酒,營造一方田園假象,而星域並非淨土,終將殺戮四起!”
她躍下山崖,慢慢穿城而過,她披肩的銀發,手裡的酒壇,判若無人的神態,儼如一位酒中仙子,就此踏破塵囂、飲斷情仇……
洞府中。
魔塔閃爍。
九天星樞的星雲之上,於野盤膝而坐,他雙眉淺鎖,神色默默。
正如青衣的感慨,他所營造的田園並非真實,所謂的安逸時光,更像是一種自欺欺人的逃避。
而與其說是逃避,不如說他在觀望與等待。
這三年來的星域各方並不太平,相關的陰謀算計也一直沒有停歇。奚上與仇玄、水澤、木澤的來訪,便可見一斑。倘若星城之行與魁星之行無從避免,那麼他唯有繼續他的征程並且全力以赴。
於野收斂思緒,卻又禁不住散開神識看去。
重天幻境的原野之上,一嬌小孤單的人影在獨自徘徊。而她僅剩一縷殘魂,尚且自強不息,如今為何談論生死,她的心事從何而來?
唉!
說不出是心疼,還是無奈,於野重重歎息了一聲,摸出一枚血丹塞入口中。當血腥的氣機直透臟腑,他失落的神魂又是一陣悸蕩不安。
山農煉製的百餘枚血丹被他據為己有,暫且無人討要,而他僅有天仙一層的境界,魁星之行又即將到來,不妨繼續提升修為。何況他尚存一枚血藤丹,倒不虞血魂之煞的難以化解。
於野定了定心神,看向手中的玉簡。
天地九遁之術,分彆是天遁、地遁、火遁、風遁、水遁、龍遁、虎遁、神遁、鬼遁。據說九種遁法合一,能夠瞬息飛遁百萬裡。青衣已補齊了缺失的口訣,煉化血丹之餘,且嘗試著修煉一二……
妄城內外,安逸的日子一如既往。
而青衣與奎炎、邛山卻更加的忙碌,不是催促弟子們釀酒,便是糾纏山農煉器、煉丹。深居簡出的玄夜與赤方也雙雙現身,並且在沐葉的陪同下四處閒逛。
不知不覺,到了臘月。
這一日,於野走出洞府,在仙妄峰召集眾人議事。
短短的十多年過去,城中的長老、執事更換了幾茬,僅有山農乃是曾經的老人,於野與奎炎、邛山,以及玄夜、赤方、沐葉,隻能算是後來者。而遑論前者、或是後者,終將各奔前程。
“奉炎術仙君之命,於某將前往星城,奎炎、邛山、青衣與我同行,山農與玄夜兩位長老留守。”
“於城主,玄某亦將返回星城複命!”
“既然如此,妄城便交給山農長老。”
“遵命!”
所謂的議事,無非臨行前有個交代。玄夜也要返回星城,於野並不在意他的去留,卻舍不得丟下山農。一位擅長煉器、煉丹的高人,極其難尋。奈何妄城也離不開這位精明強乾的長老,且待來日再將他帶走不遲。
半個時辰之後,成群的人影抵達城門。其中有奎炎、邛山、青衣、玄夜、赤方、沐葉,也有前來送行的山農與眾多弟子。
於野在城門前稍作逗留,看著路口的酒肆,城北的小院,城南的巡星崖,城東的仙妄峰,以及方堃等巡星堂的弟子,他揮了揮衣袖轉身離去。出了城門之後,途經草舍,他又駐足片刻,這才來到結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