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早上,吃飽喝足的五條悟終於滿意了,終於想起了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調查佐藤課長委托的案子。
他跟著夏油傑坐上虹龍,咒靈騰空而起,午後的微風吹起前麵的人的發絲,撲在臉上癢癢的。五條悟懶洋洋地扒拉了一下,好奇地問:“所以,我們現在要去哪?”
他連目的地都不知道就選擇跟著走,惹來夏油傑一個複雜的目光:“……昨天給你的資料,沒看嗎?”
“哈~那種東西,根本就沒有記住的必要吧。”五條悟很坦然地說。
按照五條悟的記憶力,不存在無法記住的東西,隻有他沒興趣記住的東西。而任務情報之類——正好是五條悟連正眼都懶得看的類彆。
夏油傑輕輕歎了口氣——所以他才不放心這時候的悟一個人。
咒靈的能力稀奇古怪,經常邊打邊變異,多少情報都嫌不夠周全,五條悟卻最煩事前的分析。上輩子高專時期他們二人搭檔任務,尚且都有考慮不充分而受傷的情況。如果悟隻有一個人的話,他要怎麼辦呢?
夏油傑本能地拒絕可能威脅到五條悟的一切。
上一世,隻要他們在一起,他就基本代勞了五條悟的情報輸入。主要是五條悟每次都軟磨硬泡不想看原版,隻看夏油傑總結出來的部分。雖然不知道他總結的和‘窗’發來的情報有什麼區彆,但夏油傑那時很樂意縱容他。直到五條悟成為‘最強’,情報對他再也沒有意義為止。
但這一世,夏油傑卻並不打算這樣操作了。
當年的他非常天真,以為他和五條悟會永遠在一起,所以悟不看情報也沒關係,因為無論如何他會兜底的。但現在他明白了,他們之間沒有那麼長的時間,他也……沒有資格做那個為悟兜底的人。
所以,在悟還不會反轉術式、還有可能受傷的時候,他應該做的不是按著自己的私心縱容,讓悟變得離不開他;而是儘可能去引導,讓悟學會自己處理各種信息。
畢竟,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分彆。
想到這裡,夏油傑溫柔地笑起來:“悟,你還記得嗎?佐藤課長給我們的受害者資料裡,有兩位情況非常特殊。”
五條悟玩著他的頭發,漫不經心:“忘咯。”
“再想一想?”夏油傑提示道,“在這七起案件中,其他受害者分彆都沒有聯係,隻有兩個人——”
“哦,他們是情侶?”五條悟眨了眨眼睛。
他到底是記憶力強大,很快就想起來佐藤課長濃墨重彩提過的,在她麵前被咒殺的女孩。
“沒錯。在佐藤課長的描述中,這對情侶的男方先被咒殺。女方在死者麵前的表現有些異常,引起了佐藤課長的注意。”
佐藤課長的原話是:“…她的男朋友去世不到一天,小姑娘是哭得最傷心的一個——但親朋摯愛的離去對人們來說其實是沒有實感的,一般人很難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那個人已經不在的事實,反而會顯得很平靜——直到某個平平無奇的一天,崩潰的感情才能抒發出來。所以我直覺認為,她有哪裡不對。”
於是佐藤課長喬裝打扮,跟蹤調查,沒想到在這個過程中女方也被咒殺而死了。
五條悟吐槽道:“什麼異常表現啊……她不就是在哭嗎?喂,傑,我早就想說了,那個叫佐藤的家夥到底靠不靠譜?我雖然是不懂喜歡的人死了什麼感受啦,但電視上一般都是要哭的吧?就因為這種事去跟蹤調查很奇怪誒。”
“……”
夏油傑沉默了。
五條悟睜著他那天空一般澄淨而不近人情的眼睛看著他,敏銳地發現了那一瞬間的情緒波動:“你怎麼了?”
“隻是在想……怎麼跟你這家夥解釋這種事。”夏油傑輕聲道,“喜歡的人死去,是不會哭的。”
很崩潰、很崩潰,崩潰到大腦都麻木了,反而平靜了下來。看著最熟悉的屍體感覺很陌生,好像那隻是一個物件、一個軀殼,那個人的靈魂其實還在某處存在著。即使明白那就是最後了,再也無法見麵了。但身體上卻忍不住想要抱住屍體,想合上他的眼睛,用手蓋住致命傷,假裝那個人隻是睡著了而已。
在發現自己連這些都做不到了之後,夏油傑的靈魂陷入了無儘的痛苦和黑暗之中,再睜眼,他回到了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
這麼想想,可真是幸運。哪怕這是有代價的也無妨,他願意用自己擁有的一切去維護這份幸運。
夏油傑回過身,輕輕把顫抖的手放在五條悟的腰上,感受到了溫熱的、呼吸的起伏。
五條悟眨著眼,像一隻無辜被擼的大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要抱一下嗎?傑?”
“……”夏油傑湊過來,很輕很輕地抱了他一下,就回過了身,企圖掩蓋自己的表情。
“六眼的視角是三百六十度哦,傑。”
五條悟提醒道,他有點回過味來了,驚奇道:“哇,作個假設把自己搞成這樣……你還真是多愁善感誒。沒事啦,我不會死的。”
“……”夏油傑說,“是的,你不會死的。”
這一次我不會讓你死的。
五條悟又賤兮兮地湊過來:“所以,在腦子裡麵假設我死掉之後——你哭了嗎?”
夏油傑:“……”
五條悟拉下墨鏡,用他的六眼鑒定了一下,不由得失望道:“這不是連眼圈也沒紅嗎……好吧,還真哭不出來啊,相信她了。”
夏油傑:“……”
他隱約覺得這番對話裡暴露了什麼不妙的東西,但完全不敢細想。
他咳了一聲,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所以,這對情侶很可能是我們的突破口。隻要調查他們共同的行動軌跡和做過的事情,說不定就能夠找到這些人被咒殺的原因。”
“——然後順藤摸瓜,找到咒靈對吧。”五條悟懶洋洋地說,“真麻煩啊,咒殺類的咒靈。所以我們接下來是要去那兩個家夥的家嗎?”
“啊,警視廳雖然已經把那兩個人的行動軌跡發過來了,但還是要調查一下現場才能找到和咒靈有關的蹤跡。”
“為什麼不去看看他們的屍體?就算東京咒術高專那幫家夥看不出來咒力殘穢,‘六眼’肯定也能看出來。”
夏油傑拆開揉碎來給他解釋:“悟,咒殺類咒靈是比較特殊的咒靈種類。舉例子來說的話,你聽說過雪女嗎?”
“雪女啊……就是,雪裡出現的大姐姐?吃人的那個?”
五條悟果然並不是非常了解。雖然出身禦三家,但他一向不耐煩這種基礎知識,上輩子二年級的時候甚至連‘天元’都不知道。
夏油傑告訴他:“並不隻是這樣。雪女雖然大部分時候在殺人,但偶爾也會救人。傳說,雪女會拯救符合她的眼緣的人,為他們渡上一口熱氣,使得他們不至於凍斃在風雪中——但條件是,離開之後不許暴露雪女的存在,否則就會被活活凍死。
“這個詛咒從受到幫助的時候就種下了,直到被救助的人違背了誓約才會發作。到那個時候,即使查看屍體,也隻能得到‘受害者是被咒靈殺死’的結論,不能夠順著咒力殘穢找到下咒的雪女。”
“哦~也就是說去看屍體沒用咯。”五條悟總結道,“直接說沒用就可以了啦,為什麼要說一大堆的話。”
“哈哈,這是常識啊。悟以後如果要祓除咒靈的話,不能連常識都沒有吧。”
五條悟調侃道:“傑,你是夜蛾嗎?”
其實類似的話五條家那幫爛橘子也說過,但傑怎麼能和那些老家夥比。同樣的話從不同人口中說出來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爛橘子很討厭,夜蛾有時候很煩,但夏油傑好玩又好看,聲音也很好聽,特彆是叫他‘悟’的時候。所以五條悟不介意他多說兩句。
“——情報是很重要的,悟。”夏油傑強調道。
“是、是,我知道了。”五條悟懶洋洋地道,“傑,其實是說大道理的類型嗎?但是這種事你知道不就好了,反正我們也在一個任務裡。”
——‘再說,不是還有你嗎?’
遙遠的話語在腦海中響起,夏油傑雖然明知道五條悟對他不抱有上輩子那麼深厚的信任,仍然心神一晃。
“哎呀哎呀,懸賞還在黑市上掛著的人在說什麼呢?”他笑眯眯地捏了捏五條悟的臉,“把去哪裡調查的權利都交給我的話,小心被我帶到詛咒師的大本營去賣掉哦。”
“噗,哈哈哈。”五條悟樂了。他乾脆整個人靠在夏油傑的身上,非常張狂地說:“那你賣啊。雖然詛咒師大部分也菜得要死,但偶爾也是有幾個能打的——首先賣給盤星教怎麼樣?聽說那邊的教祖大人實力非常不錯,應該很有得打吧?”
夏油傑無奈地搖搖頭:“很遺憾,盤星教剛剛發展起來,資金緊張,可買不起你——”
“哈?怎麼會買不起,傑用賣了我的錢買不就好了嗎?”
“那這樣賣掉的意義在哪裡,左手倒右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