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密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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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藍色的夜空,已經沒了月影。

謝昭站在露台上,外麵一片碧海,綠樹重重,波濤洶湧,隻有她指尖的打火機發出一點微弱的橙紅色的光。她身後的落地窗大開著,白紗窗簾不停被吹得鼓起再降落。

露台是她和江慈的房間共用的,此時她盯著的隔壁外牆的通風口開始排出蒸汽。

時間到了。

謝昭熄滅了煙,開始計時。

江慈開始用淋浴間,不能確定他用多久,也不能確定她今天就能把所有資料全部拍完。

她得掌握一個大致的時間供之後兩天參考。

謝昭快速地走進房間,穿過了衣櫃。

她先打開一條縫從衣櫃裡往外看,臥室裡沒人,隻有嘩嘩的水聲。

環顧四周,江慈的外套就隨意地鋪在椅背上,東西放得很隨便。

謝昭輕手輕腳地關上衣櫃,穿過臥室,走到壁爐旁開始摸索密道的暗門。

江慈浴室的門正對著壁爐,倘若他現在出來就正好能看見她,但幸好浴室門是關好的。

正在謝昭快摸到暗門按鈕時,江慈的手機在書桌上急促地響了起來!

謝昭祈禱他在浴室裡聽不見。

但鈴聲太響了,手機非常執著地在桌上一邊震動一邊大吵,非要把裡麵的人喊出來不可。

怎麼會有人設這種鈴?跟催命一樣,她恨不得立刻把它掐掉。

謝昭急忙按下按鈕,暗門開啟。

可還沒等她鑽進去,浴室的水聲也在此時停了。

她聽見拖鞋一下一下落在地上的啪嗒聲。

江慈感覺這間房間的熱水器好像有點問題,水一會冷一會熱還斷斷續續的。

他剛想關掉調一下水溫,聽見手機在門外響。

江慈從不和人閒聊,這麼晚能把電話打進來一定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隨意地套上浴衣,決定先接電話。

推開浴室的門,他直覺房間裡有點不對勁。

窗簾剛剛微微飄蕩了一下,可他明明把窗戶關好了,哪來的風呢?

江慈仔仔細細地在臥室裡轉了一圈,連床底都看過了,沒有人。

往好的地方想,可能隻是鬨鬼呢。

他放下心,拿起手機。

“你還在做無用功嗎?”檢察官威廉劈頭蓋臉道。

江慈提出要調查謝昭,是遭到檢方辦公室一致反對的。

沒有人認同謝昭和以撒的內幕交易案有關係。

因為她與以撒共事期間雖然表麵還算和諧,但私下經常爭吵,兩人誰也不服誰。

高興的時候,以撒稱她這位夥伴為金錢蟒,因為她會吐金子。生氣的時候,他也稱她金錢蟒,眼裡隻有金錢無情無義的冷血動物。

自從謝昭離開以撒的對衝基金後,這兩人之間就更是隻剩下血海深仇了。

謝昭背叛了自己的前東家,她在以撒公司最危機的時候叛逃,自立門戶,並且撬走了以撒最重要客戶以及骨乾精英。

不僅如此,她還跟sec聯係,暗示以撒曾經確有內幕交易,慫恿他們進行民事起訴,想徹底把他逼退出行業。

以撒多次公開痛罵她狼心狗肺,狼子野心。

謝昭殺人誅心,以撒也不甘示弱,他的窮追猛打逼她簽競業協議,永遠不許成立對衝基金。

謝昭轉而成立私募股權基金後,以撒依然沒放過她。

謝昭投資的傳媒l公司,他掘地三尺調查,查出該公司有財務造假,於是大舉做空。

這場集中做空,讓l公司即將被破產清算,會讓謝昭血賠。

沒人不知道這兩個人鬥起來等於拿刀互砍,刀刀致命,都是要把對方置於死地。

這樣的一對死對頭怎麼搞內幕交易?都沒有一個人見過這兩人出現在同一空間。

但恰恰是這場以撒要把謝昭置於死地的做空,讓江慈直覺很有問題。

l公司被做空後股價暴跌,所有報道都預判它要破產了。

在這危急存亡之秋,本來隻有百分之十股份的謝昭,出麵表示為了股東利益,她要全麵接手進行收購。

謝昭以管理層涉嫌財務犯罪為理由,清理門戶,血洗了管理層,把創始人洗出局。

創始人奮力反抗,但因債務問題,他之前的股權質押被強製平倉,又遭到謝昭的毒丸計劃,徹底喪失了控製權。

而謝昭為解決危機,一麵與sec談判交錢達成和解,一麵與之前債權人和談。

最後她又把之前創始人被托管清算的股票全買下,徹底完成了對l公司股份的絕對控製。

自此謝昭由原本的百分之十股份搖身一變,成了l公司的實際控製人。

離奇的是,這家本來差點破產的公司就此在謝昭手上起死回生了,現在股價甚至高過了以前財務造假時期。

所以這場看似凶險無比的做空,最終以撒和謝昭卻是雙贏。

那麼以撒得到的做空報告裡的一些內部內容從哪來?是否有可能作為董事和股東的謝昭當初就透露了部分重大非公開信息給他?

她一開始投資時就想圖謀收購?

江慈想,就像擅長杠杆收購的kkr,也許謝昭也是一樣在圍獵那些管理層出問題但價值被估低的公司。

當然所有同事都對他的看法嗤之以鼻,說他缺乏基本常識,叫他少看點地攤陰謀論。

“你沒有任何證據,全是臆想。”檢察官對他說。

“以撒對她發火的視頻裡,手部動作和聲音都不同步,這是虛假的演出來的憤怒。”

“顯然我們在法庭上不能因為監控裡有人鼻子眼睛動了就去指控一位金融大亨。”

江慈把電腦裡以撒和謝昭這兩個人的名字拉了一條紅線圈在一起,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儘管檢方無人相信他,但他相信自己。

這兩人如果有什麼勾結,一定會被他逮到!

謝昭在江慈開門前鑽進了密道裡。

剛進去空氣很渾濁,她差點打噴嚏,但聽見江慈走出來的腳步聲,謝昭立刻捂住了嘴。

她小心地確認了一下暗門關好後,打開了手機照明。

依然是潮濕狹窄的路,她彎著背快速走。

江慈接完電話應該會再回去淋浴,但她回去的時間點得控製好,千萬不能撞上他從浴室裡出來。

走到一半,她的屏幕上出現了未知號碼。

是以撒打來的,他打電話一定是急事。

謝昭點了接聽,很多的雜音和異常噪音。

她看手機信號滿格卻有雜音。

“有事跟你說——”

以撒僅僅說了四秒的話,謝昭立刻切斷了。

他們的通話被竊聽了。

僅僅四秒也沒用,她的這部手機被竊聽了,她與以撒聯係的事實一定也被竊聽者發現了。

謝昭當機立斷先關機。

現在不能後退,隻能前進。

時間緊迫,她必須快點拿到保密協議裡的證據。

失去了光亮,她隻能摸黑憑著之前走過一遍的記憶往前走。

沒了視覺,聽覺被無限放大,密道裡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道是老鼠還是蟲子。

她希望自己千萬彆摸到。

裡麵九曲十八彎,但她還好腦海裡有正確路線,謝昭在黑暗中摸到了書房的門。

又回到了密碼鎖前。

已經輸錯了一次,再錯兩次警報會響起來。

謝昭想了想,按下了第一個鍵。

江慈按下了結束通話。

檢察官對他私自開展對謝昭的調查極其不滿。

謝昭也許和以撒一起涉嫌內幕交易和操縱股價。對於江慈的這個懷疑,得到的隻有嘲笑。

“我們聘用的是專業人士,不是靈媒。”

檢察官認為他的想法神經兮兮,莫名其妙,像要大戰風車的唐吉可德。

毫無證據就去私下調查一位金融巨鱷,有很高的法律風險,倘若被謝昭發現,可以立刻起訴他們。

“請你確保這是個人行為,當你站到被告席不要連累其他人。”

檢方在此事上和他劃清界限,也拒絕共享資源給他。

江慈把手機輕輕拋到床上。

沒有人支持他,沒有人信任他,如果他不能查出謝昭真的涉嫌內幕交易,他的職業信譽將徹底掃地。

“最後一遍警告,先生。你想和風車大戰就去吧。不過如果最後你不能證明風車是怪物,你也就不用回來了。”

這是檢察官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江慈心中有些煩亂,他打開電腦,戴上耳麥,調出謝昭的視頻重新分析。

耳邊放大了她一字一句說話的聲音,夾雜著電流的沙沙聲。

他絕不會後退,後退的路也已經被自己封死了,他已經賭上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就在此時,陳董發送了一段監聽音頻給他。

監聽內容來自謝昭的手機。

江慈本不該接收的,這種手段獲取的證據沒有法律效應。

但他還是點了接收。

四秒的音頻,以撒隻對她說了毫無信息量的幾個字。

江慈一下就坐直了。

儘管隻有四秒,儘管無法從這半句話解讀出他們有什麼圖謀。

可的確證明了謝昭和以撒這兩個人確確實實有聯係!

江慈的頭腦飛速地轉動。

晚餐時謝昭有兩次說謊,她在瑞士的投資峰會期間和以撒是符合在同一段時間進出同一家酒店的。

還有曼哈頓的會議期間,以撒公開宣布已經做空樂乾,那個時候謝昭撒謊自己在瑞士度假。

她分明不在瑞士,那她在哪?

視頻裡以撒正對著謝昭大發脾氣,但他的整個肢體卻全然向她傾斜。

親密得很,江慈冷笑,演得也太過了點。

紅線圈起的這兩個名字,他們很大可能不是敵人,正相反,是同謀。

他的猜測並不是臆想,是需要去論證的事實。

就在江慈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屏幕時,露台的門突然被敲響。

江慈戴著耳麥,本沒注意到敲門聲。

外麵的人急促地敲了一會,不耐煩了,發現他沒鎖露台的門,竟直接推門進來。

“表弟。”陳彬浩突然站到門口。

江慈抬眼一驚,一陣手忙腳亂,筆記本電腦還沒來及合上。

“你,怎麼不走正門?”

“抱歉表弟,我嚇到你了是吧?”陳彬浩連連致歉,“我本來是來找謝總有點急事的,你們兩的露台連著,我一時沒分辨出來。”

他為什麼要從露台上來找謝昭?

江慈想,一定是因為露台有些監控死角,陳彬浩肯定要和她密謀什麼,怕從正門走被監控拍到。

“本來想既然來了,和你打個招呼,但你好像在忙——”陳彬浩表情尷尬。

江慈不解,順著他的視線看過來。

他的電腦屏幕沒完全關掉。

而屏幕上全是謝昭的照片和視頻。

一個男人,電腦裡全存了一個女人的照片和視頻。

很糟糕。

一個男人,三更半夜不睡覺,不開燈,在看一個女人的照片和視頻。

更糟糕。

“看不出來啊。”陳彬浩乾乾地笑,神色複雜。

江慈努力地張了張嘴,想解釋一下自己不是跟蹤狂,心理變態。

“表弟,沒事。我明白。”

你要明白,那就糟了,江慈心想。

“你暗戀謝總是吧?”陳彬浩心領神會。

啊?

???!

江慈奮力掙紮想否認。

但他的嘴張了半天,最終隻是認命地擠出幾個字:“你不會說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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