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宮裡來了賞賜,這京裡才跟剛反應過來似的,源源不斷的禮送進了明竹軒。
對外,她是個孤苦無依的漁女,救了世子沈淮之的性命,長公主感念她的恩情,以厚禮相謝。
相近熟悉的人家,也送來了禮。
林繡瞧著滿室的珠光寶氣,她和春茗都應付不來,問月如今不管屋內的事,虧了琳琅和綠薇,有條不紊替她操持,順帶回禮。
回禮用的,都從沈淮之那出。
琳琅列了單子給林繡過目,一長串的名,記也記不住,看也看不懂,但林繡都認真讀過,想著沈淮之的話,總要慢慢學才是。
等這些禮物都收進庫房,綠薇又哄著林繡挑了幾件喜歡的擺出來,這幾日明竹軒重新布置一番,倒是多了幾分富貴氣。
沈淮之雖覺得不夠雅致,但也任由林繡喜歡,倒是不曾插手。
林繡今日穿了件素色衣裙,挽了個婦人發髻,乾乾淨淨的坐在那陪著沈淮之用飯。
沈淮之以前喜歡她穿得亮麗些,但如今畢竟還是要低調端重,便刻意讓林繡穿得素淨,瞧著也賞心悅目。
他的嫣兒穿什麼自然都好看。
沈淮之撫了下她的鬢發,一絲不苟挽著,二九年華的姑娘,既有女孩兒的嬌俏,也有女人的嫵媚。
“嫣兒在府裡適應得不錯,”沈淮之舒心笑笑,“若我出門幾日,也可放心了。”
林繡一怔,忙去抓他的手:“你要去哪?要去幾日?”
臨近年關,北地各處下雪,壓垮房屋農舍無數,沈淮之要隨太子及幾位皇子前去賑災。
“過年前準能回來,嫣兒若是想我,寫了信給鴻雁。”
鴻雁和鴻筠是沈淮之的貼身小廝,沈淮之把鴻雁留下,算是個照應。
林繡不能乾擾沈淮之的要事,悶悶不樂點頭:“那你什麼時候走?”
沈淮之摟著林繡肩膀將人抱進懷裡:“還有幾日才出發,正好多陪陪你。”
近日多雪,聖上體貼他歸京不久,在臨行前特意給沈淮之放了幾日假。
林繡聽了便極為開心,她成日裡都悶,若有沈淮之陪著自然是求之不得。
沈淮之看她高興的樣子,眼底有絲愧疚,思索片刻還是沒提及明日賞梅宴一事。
嫣兒不必出席,聽了難免多想,還是乖乖待在院子裡合適。
翌日,林繡因為月事將近,有些不爽利,醒來已是不早,睜眼就聽到院子裡有聲音。
她身旁早沒了人,沈淮之不在。
琳琅挑了簾子進來,柔聲解釋:“世子去給公主和老夫人請安,囑咐奴婢在這守著。”
“外麵怎麼這樣吵?”
“人手不夠,來咱們院子裡借人,問月姐姐帶著丫鬟婆子出去幫忙了,可吵著姑娘了?”
林繡心想,這麼大的公主府人手竟然還不夠,“琳琅,春茗也去了?”
琳琅點頭:“自然,姑娘不必擔心,賞梅宴有人盯著,叫春茗她們過去隻是做些簡單活計,不會出亂子,再說,問月姐姐也在呢。”
林繡一怔:“賞梅宴?”
“咦,姑娘竟不知道嗎?世子沒告訴您,今日公主請了不少夫人小姐來咱們園子裡賞梅聽戲,一早就熱鬨起來了呢。”
沈淮之不曾提起,興許是覺得和她沒關係。
林繡收拾了起來,發現又下雪了,踏雪尋梅,當真是好風景,林繡並不向往,她隻要乖乖彆惹事就行。
琳琅端了避子湯過來,狀若無意道:“姑娘,您彆生世子爺的氣,世子不告訴您,興許是怕您吃味兒,畢竟是沒譜的事,您聽了隻是徒增煩惱。”
林繡蹙眉不解:“什麼沒譜的事?”
琳琅為難地不知道如何開口,綠薇瞪了她一眼,換上輕鬆口吻:“姑娘,您彆多想,左不過是咱們公主心急世子弱冠之年尚未成婚,想著叫上京中的閨秀小姐們給世子爺相看,不過咱們世子有您了,其她女子自然是看不上的。”
林繡端著避子湯,聽她們這幾句話大有深意,心驚之下藥灑出來不少。
琳琅便又去添了一碗:“姑娘不必憂心,世子爺心裡隻有您一個。”
“世子囑咐了,這藥您趁熱喝,再等下去,藥涼了藥性變差,還要委屈再喝一次,這心裡再難過,姑娘也彆和身子過不去呀。”
林繡心頭酸痛,沈淮之或許在相看未來妻子,卻要她在這裡喝避子湯,少喝一口都不行,派人不錯眼盯著。
萌生出一種衝動,林繡想當麵問問沈淮之,是不是違背諾言,要娶妻了。
明明昨晚,還纏著她死皮賴臉地不撒手,沈淮之甜言蜜語張口就來,說不負她,隻她一人。
林繡月事來臨前日便會小腹墜痛,聽了這話還是順從地把自己給他,因為隻有在那一刻,她能完完全全感受到屬於自己的夫君玉郎。
情欲的深淵讓人沉淪,也讓人忘記當下處境。
林繡猛地就站起來,打翻了那碗藥,她要去找沈淮之。
琳琅和綠薇對視一眼,趕忙跪下,一左一右抓住了林繡的手。
“姑娘,您彆衝動,現在去找世子,隻會讓世子爺顏麵儘失,外麵來的都是京中的夫人小姐,公主的貴客,您可千萬彆惹了公主不高興。”綠薇言辭懇切,苦苦哀求。
“是啊姑娘,有什麼話不能等到世子爺回來再說,”琳琅著急,“再者,您可憐可憐奴婢,要不是奴婢多嘴,您也不會知道這件事,世子瞞著自然有他的道理,是奴婢愚鈍!”
“是奴婢自作主張,若是世子怪罪下來,奴婢哪裡還有活路!姑娘您最是心善,可憐可憐奴婢吧。”
說著,琳琅便落了淚。
林繡理智回籠,抓住琳琅的手:“你們起來,我不去便是。”
等沈淮之回來再問問,若他真要娶妻,那自己便帶著春茗回溫陵去。
決計不能與人做妾。
縱是沈淮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