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闖入大佬房間之後17
因為陸明陽的打斷,兩人的談話戛然而止。
目光再次觸上時,陸酒嘴角往下一撇,飛快扭頭,用一種比開始時更冷漠,更拒絕交流的姿態背對他。
柏勻不動聲色地打量著。
不像是心甘情願問出那個問題的。
不然不會是這種姿態,更不會嘴上明明問了,卻似乎壓根不想聽他的答案。
為什麼?
他再次敲起鋼筆,若有所思。
是什麼在壓著他?
這場會麵結束在一個半小時後,陸酒後續壓根沒聽這兩人說了些什麼,腦子裡始終亂糟糟的。
隻知道陸明陽起身跟柏勻握手時興高采烈,好像明天公司股票就能飛漲,他能飛升成全國首富了一樣。
陸酒沒理這兩人,快步走出這間辦公室,身後傳來陸明陽不滿的喊聲:“喂,怎麼這麼沒禮貌,不跟你勻哥打聲招呼就走了!”
陸酒繃著臉,走到電梯間就拚命按下行鍵。
“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我們自己下去就行。”身後依舊在客套。
電梯門打開,陸明陽急匆匆追過來,跟他一起跨進電梯裡,轉身後,電梯門關上前的一瞬間,陸酒看到了不遠處停下的那雙鋥亮黑色皮鞋,以及被西裝褲包裹的修長雙腿。
他沒有抬眼。
“你什麼態度?你沒看到柏勻一直在看你?你就不能——”隻剩下他們兩人了,陸明陽立刻開始數落。
“剩下的錢該轉過來了吧?”陸酒打斷他。
“你什麼態度!”陸明陽再次拔高嗓子。
陸酒伸手去按頂層鍵。
陸明陽立馬撲過去攔住他的手,忍下一肚子氣,咬牙切齒地說:“……等會兒我就讓人轉過去!”
看在柏勻似乎對合作的事非常配合的份上,他就轉了!
想起剛才的談話,他又美滋滋起來。
“雖然我看不上你們這種作風,不過你也算有點用。隻要你能把柏勻釣到我跟他合作結束,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陸酒抬起頭,怪異地看他一眼。
陸明陽會錯了意:“怎麼,覺得我小看你,把時間說短了?你不會以為柏勻還能和你談到天長地久吧?哈哈哈,真是小孩子,天真得可以。”
陸酒也嘲諷地笑,看傻子似的看他。
獅子咬碎獵物的利齒已經懸在頭頂了,還以為自己摸的是一隻小貓呢。
出了大廈,他們倆分道揚鑣。
他打道去公司,坐上網約車的時候,111在他腦海中歎氣。
“宿主,你會不會真的誤解了你老攻?或許他不是你想象中對感情那麼冷漠的人。”
“我覺得你對你自己也有點誤解!”
陸酒望著窗外沉默。
“其實你本來可以用更乾脆的方式解決你爸的吧,但你卻選擇跟他一起來了,你這幾天根本心不在焉!”
“宿主?歪,宿主你在聽我說話嘛?”
小係統呼叫主人中。
陸酒冷不丁問:“我要是任務失敗會怎麼樣?”
小係統悚然一驚,結巴起來:“什、什麼?”
“你們給我的任務不是修正我的人生軌跡嗎?如果失敗了會如何?我就回不去我原來的世界了?”
“這、可這還沒到失敗的地步哇!你和你老攻之間的問題不見得就一定沒辦法了,肚子裡懷的這個也——”
陸酒說了一句讓111更心驚的話。
“可以提前主動失敗,不是嗎?”
“不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的!什麼叫提前主動失敗!宿主你不準亂想,這樣你真的會回不去原來的世界的!禁止!no!達咩!”
陸酒的眼中劃過一抹戲謔,他知道111根本沒有去詢問過上級。
111嗚哇亂叫一頓,苦口婆心地勸:“宿主……要珍惜生命呀!怎麼能說提前結束就提前結束,你不怕死了嗎?”
陸酒撐住下巴,語氣懨懨:“我不想死得莫名其妙,但也從來沒說過怕死吧。”
比起死亡,無聊又掙紮的人生才叫折磨。
他望著窗外飛速向後退去的景色,耷拉著眼皮,疲倦再次席卷而來。
夜晚。
柏勻剛在酒吧裡找到位置,葉秦就起身勾住他肩膀,半是幸災樂禍半是八卦地問:“聽說你又被你爸媽叫回家了?你姐說這已經是生日宴到今天你第五次被催相親了!”
“你和我姐聯係這麼頻繁,我姐夫知道嗎?”柏勻坐下,笑問。
“你可彆扣黑鍋給我,你姐夫多愛吃醋你是知道的,我從小就隻是你姐姐屁股後頭的跟班罷了!”
葉秦讓服務生拿酒來,“不過你怎麼想的,酒酒那邊你到底打算怎麼辦?我事先說好啊,你要是把他弄不高興了,我不會放過你。”
柏勻依舊笑著,向後靠坐。
葉秦開的這家酒吧很鬨騰,典型的蹦迪場所,此刻音樂喧囂,燈紅酒綠,葉秦需要扯著嗓子才能讓話傳進柏勻的耳朵,實在不行,就這樣假裝沒聽見也是可以的。
就像現在,柏勻沒有說話,葉秦就以為他沒聽見。
他湊近去,想再吼一遍,卻發現柏勻在出神。
年輕男女在舞池裡晃動身體,明明已經接近深秋,氣溫降低到十度出頭,這裡的人卻全都短衣短褲,熱情洋溢,讓這封閉空間裡的溫度仿佛都回升到了二十。
誘引的目光朝卡座這裡頻頻拋來,出神的人卻以柔情的麵孔回以無動於衷。
……
催婚的父母固然難以應付,某一個人卻更令人捉摸不透。
柏勻今晚回家時,發現他媽媽種的花草重新換過一輪,這位女士其他什麼都厲害,唯獨這方麵不太行。
柏勻突然就想起三年前的夏天,他回國第二天到葉家,剛踏入彆墅就看到蹲在一盆花朵旁邊,小心翼翼打著太陽傘的男生。
日光將他的皮膚照得灼白,注意到他到來,男生向他小幅度點了下頭,然後頗有些刻意地收回視線。
等他好奇地盯了一分鐘,才硬著頭皮解釋:“我剛澆過水,太陽太大了,不給遮一下會被燒死的。”
柏勻望了眼日頭。
所以,為什麼要選在這種時候出來澆花?
大概是聽到了他的心聲,男孩不滿地瞄他一眼,理直氣壯的眼神仿佛在說:我就是做了一件蠢事,怎麼了?
柏勻笑出來。
突然就又想起,早半年前來時,好像曾看到過這小孩和葉家那條金毛在打雪仗,一人一狗鬥得不亦樂乎。
……
會突然注意起陸家這小孩,柏勻自己也沒有想到。
思索過後,他堅定認為是陸酒做過的奇怪舉動太多,對他產生好奇無可厚非。
回過神時,已經對葉秦問起他的事,得知那小孩剛過十八歲。
褪去稚嫩,卻還留有一身青澀。
那桀驁不馴的模樣像一隻剛剛意識到自己將會擁有一片廣闊草原,卻還不知道要如何馳騁的小老虎。
跌跌撞撞,凶凶巴巴。
那個時候,柏勻就知道這頭小小的野獸將來會很難征服。
一念成讖。
葉秦用手肘捅他:“在想什麼?”
一道身影忽然闖入視野,深灰色眼眸微動,眼睫抬起。
葉秦有些驚訝地看向突然空降到他們麵前的親弟弟:“你怎麼也在這裡?和朋友一起來的?”
不遠處,三個學生樣的人湊在一起,望著這裡不敢過來。
葉凜搖搖晃晃走過來就質問柏勻:“是你讓哥哥給我安排實習的?”
葉秦被音樂糊了耳朵,柏勻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沒有說話,葉凜的嗓音裡蘊含憤怒:“想把我從陸酒身邊支開?”
柏勻似笑非笑。
葉凜被這個表情刺激到了,握緊雙拳:“我和你不一樣,我認識他十六年了!”
“我當初離開他不是因為他性格變了,是因為……因為我發現自己喜歡他,”葉凜有些醉意,仿佛想借此機會一股腦發泄出來,他說得磕絆,羞恥,卻前所未有地堅定,“我不知道他也喜歡男人,還厭惡起變得奇怪的自己!如果早知道他可以,我和他不會變成這樣!”
他喘著氣,不知道是在說給柏勻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隻要他還願意聽我說,我們會和好的!即使沒辦法變成情侶,我們也可以繼續做兄弟!”
葉秦在一旁看他嘴巴動個不停,卻半個字都沒聽清,起身去拉他:“你小子,嘰裡呱啦說些什麼呢?”
葉凜執拗地站在原地,像一位迎戰的戰士,怒氣騰騰等待對手的回擊。
就在這時,一曲終了,音樂驟停。
記憶中那抹浸透了日光,青澀明銳的身影被他摁入後台,拉上帷幕。
柏勻撫了撫衣角。
“這些話,你似乎傾訴錯了對象。”
葉凜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柏勻站起身,雙手插進褲兜,微笑,話語清晰傳入兩人耳中。
“不過加油,行勝於言,對他而言更是如此。”
葉秦還是一臉茫然:“你們倆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柏勻忽然轉向他:“我記得你有一匹小馬駒?”
“……是?本來買給我妹的,但她不愛騎馬,我說過以後等你結婚了送你老婆,”葉秦莫名其妙,“怎麼了?”
“那匹小馬駒不適合他。”柏勻用的是一種思忖的語氣。
“……哈?”
觀察與試探既然已經無法進行下去,那不如換一種策略。
柏勻從不害怕打亂自己的計劃。
“有空我會陪他親自去你的馬廄裡挑一匹馬。”
拍拍葉秦的肩膀,他與渾身僵硬的葉凜擦肩而過,在葉秦震驚的目送下離開。
兩天後,沈可拉了一個微信群,群裡除了他和陸酒,還有在酒莊的那天和他們一起打台球的兩人。
沈可:“出事了出事了,柏家出大事了!”
沈可:“勻哥向家裡出櫃了,聽說他挨揍了![呐喊jg]”
矮個子:“臥槽!”
另一個男生:“臥槽,真的假的?!”
沈可:“酒哥看到了嗎酒哥!陸酒”
陸酒正在上課,看到群聊心頭一跳。
……什麼情況?
……這麼突然?假的吧?
他震驚又心不在焉地抱著課本回到寢室,直到當天晚上躺到床上,還在發懵。
……總不至於是因為那天他說的話吧??
他繼續鎮定地維持著學校、公司、宿舍三點三線,三天後,又有幾位瓜友被拉進群。
“出事了出事了,又出大事了!!”
“怎麼了怎麼了?”
“快說!”
“經過三天鏖戰,柏叔叔柏阿姨已經接受勻哥喜歡男人的事實,但依舊操心他的終身大事,細問之下得知勻哥已有屬意之人,對方小他8歲大學還沒畢業,勻哥又挨揍了!”
“臥槽!”
“怎麼這樣!”
“也才相差8歲啊,勻哥讀大學的時候,對方都已經玩泥巴好多年了!”
“就是,不服!陸酒”
陸酒:“………………”
他的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當天晚上,他被叫回了家。
柏家父母攜逆子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