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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定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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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目的地,二人才停了說話,楊彥之當先下了馬車,站在一旁,等著葛、謝二人。片刻之後,後車趕至,葛、謝下了車,謝明宇又打發了馬車離去。待到四人聚合後,楊彥之帶著三人徑直向前行了二三百米遠,來到了一處院前。亨亞日放眼看去,說是院,其實裡麵像個村子一樣,在其中有好幾排的房子,院門上書寫著永興弄,院門高大開闊,像那牌坊一樣,門道還深。楊彥之見葛自澹在門前駐足,四下打量了一回,說就在這處弄堂裡。往院裡走時,也有一些人來人往的,多是一些孩童和婦女。這卻像是一處大雜院,院裡有好幾戶人家,進院穿過弄堂的時候,一些婦女和老人和小孩在門洞裡納涼、閒話、玩耍,有些婦女手裡還拿著針縫著衣服或是納著鞋底,對著來來往往的陌生人行著注目禮,甚至對著亨亞日還多看了幾眼。

楊彥之帶著幾人往裡走,有個三十多歲的清瘦男人從那一排小樓裡迎了出來,張口叫了聲楊爺,楊彥之並沒有答話,隻點了點頭,顯是認得的。

那人當先迎了過來,就引著幾人往小樓走,那小樓是一棟挨著一棟,基本都是共用著山牆,從外麵看形製都差不多。這男人一邊走,還一邊介紹道:“承租的那樓是裁縫沈阿爹的祖業,現在就他們老兩口在住,外嫁的女兒偶爾會回娘家來住上一回,所以多部分房間都是閒置著的。沈阿爹有一兒一女,兒子早些年在京城也是開了一家裁縫鋪,後來在當地娶了媳婦,安了家,生了娃後平時更難得回來一回。女兒嫁到臨近的江州,年節裡才回來看看父母。老兩口本來一直給兒子、媳婦、孫子們留著房間的,早先一直不肯租,隻是現在眼見年紀大了,兒子說什麼也是不肯回的,這才息了那心,這才願租出去,補貼些家用。隻是他們有些挑客,不願意樓上住太多人家,一家子人擠一個屋子裡,吵吵鬨鬨的,所以寧肯收的少些,也不要那拖家帶口的好幾家入住,一個月能有二、三兩兩銀錢就好,隻不肯收那金圓券。”

眾人一聽,感覺那老夫妻倒是實誠,一下子就把底給交待了,而且這用度也很低,隻是這大雜燴的,要是天天吵鬨的緊,也不知幾人是否能受得了。

中間人一麵說著,一麵推開屋門。屋裡有個頭發花白,身體還算健壯的老太太在家裡坐等著,見得人來,老太太站起身迎向幾人。那中間人對眾人介紹說是沈阿婆,還對著老太太叫了聲阿婆,看來多少還是有些親戚關係的。沈阿婆叫了聲阿生,準備著給眾人張羅些茶水,隻楊彥之擺了擺手,說道:“沈阿婆,彆忙了。你帶我們看看房間就好,其它就不必麻煩了。”

沈阿婆答應著,領幾人往樓上走,二樓和三樓各有兩個房間,隻三樓加上閣樓是頂樓。眾人進屋看了一回,見每個房間大約有十多個平方的樣子,還備有床,書桌和衣櫃。幾人都一語未發,隻對於住慣了大宅的人來說,房間太小了,放了這些物事,其餘都沒什麼地方活動了,甚至和旅館的房間相比,還顯稍小。樓上並沒有洗浴和做飯的地方,要是洗浴、做飯的話要到一樓和主人家共用。

房間看完,幾人下得樓來,葛自澹問沈阿婆道:“老人家,這院子裡住的這街裡街坊的是不是都認得的?”

沈阿婆回道:“自然都是識得的。大部分都是些老街坊了。隻是這幾年新搬來了些人家,男人們基本都是在這附近紗廠和煙廠做工的,就隻餘娘兒們和小孩子們在家,做些家務,偶爾做做鞋,糊糊紙盒這些的,貼補一下家裡。除了年紀大的,也沒啥遊手好閒的。”

楊彥之和葛自澹對視一眼,會心一笑,這是個相對封閉的街區,倒也算是個不錯的地方。

葛自澹接著問沈阿婆道:“老人家,這裡可是有人願意幫著彆人做做家務這些啊,像煮一煮飯、漿洗一下衣物、打掃一下房間這些的?”

沈阿婆看了葛自澹幾人一眼後,這才說道:“你們這都是男人家,沒有女眷麼?要是那些事的話,這裡好多的娘兒們做的就是這活計,隻要給她們些銀錢,就有人會給你做的,隻是做的怎樣不好說。要是想在外麵請也成,就是麻煩一些。”

葛自澹沒有再開口,楊彥之見狀並沒有立馬應承,隻對沈阿婆說道:“老人家,我們等會回去商量一下,租於不租,稍晚再給你回話。”

沈阿婆說道:“我省得的,我這平日的都在家裡,商議好了就直接來就行,家裡備的有新被臥。”

幾人說著,就告辭了沈阿婆,出了小樓,又在一眾人的注視歡送下,離了這院子,中間人也一直跟著幾人出了院子。幾人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回到馬車旁,那中間人這才說道:“另外那處房子卻是在學校邊不遠,臨著處教堂,距離這裡差不多七八裡遠的樣子,要是走著過去的話,差不多要半個時辰。”說完話音一頓,看來另一處房子看來也是他幫著找的,很快他又接著說道:“這裡住的人多是些小生意、小手藝人,或者一些務工之人,平日裡多半都是不肯乘馬車的,有事時偶然的用下人力車,好在這裡離他們生意和務工的地方都不甚遠。這邊倒是有拉車人在這裡租住著,隻這一帶不提前講的話,白日裡基本上沒人過來做拉車的生意,得往石庫方向走上個三四裡地才有。”說著又指了指沿街的電線杆說道:“除了街上有電燈照明外,從街上到其它地方晚間就難有照明了,回的早還行,家裡的燈火還能照些亮,晚些的話,自己就得備些照亮的東西了,不過好在也近的很。”

中間人言猶未儘,不過他的意思,幾人也都領會到了,雖也是在城裡,這處算是窮困邊遠一些,日常條件要差一些,人也雜了點,多是些一般居民。這裡也是當初葛自澹、謝明宇逛遍餘斛時的未及之地,這個方向也就到過石庫,說起來還有些印象。

楊彥之沒有搭那岔,對葛自澹說道:“這下從這走和到石庫租車再去到下一個地方,兩邊算起來用時也該差不多,不如讓阿生、明宇、亞日乘馬車先過去,我們後麵走著,等回頭到地方了,馬車再回轉接我兩個。”

葛自澹點頭同意。這距離不遠不近的,用步行的話有點費時,乘車的話也就一刻多鐘的樣子,但偏生這地方又不易租到車。走起來不趕時間還行,要是趕時間就有些撓頭了,即使是用跑的,這一路下來,也得要半個小時的樣子。

馬車載著三人當先走了,楊彥之和葛自澹在後麵向西步行,好在路況還不錯,這一路沿著大道甚至還有些路燈往前延展,獨獨永興弄成了個被遺忘的角落。馬車又回轉了一次帶上二人,一路上甚至經過了學校和教堂,隻在教堂稍遠處的一座小院門口處,馬車才停了下來。院落的大門大開著,大約是聽到了馬車的動靜,隻見三個人影從屋裡往院子裡走,正準備出來迎。

好在下午出發的早,在那大雜院裡也沒多耽擱,看看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半多的樣子,太陽的熱力明顯下降,隻是陽光仍然耀眼。二人是逆著光,見得三人出現在大門口,背後金燦燦的。這地方二人倒是都曾來過,隻是一般往這裡來走的就是現在道路直通的那個方向,到教堂和學校之後,因後麵邊遠且沒什麼特色,稍遠一些又有信教人的墓地,所以就沒曾再多往前再行,這也就和大雜院擦肩而過。二人下車後,並沒忙著入院,先就在門口四處打量這附近的風光景物,都還是有些印象的。先來三人見二人遲遲不動,就又湊到了二人身邊來。葛自澹對謝明宇說道:“明宇,這地方我們來過。”謝明宇點了點頭。

這時中間人阿生說話了,他說道:“這處院落是一位教眾的房產,隻是他歿了後,子孫裡並沒有信教之人,他們都在城裡熱鬨的地方有住處,再加上這裡又太過清靜了些,所以也不常來。院子很小,房間也少,人來多了又不夠住,本來就不太願意來的,這下基本上就都不再來了。他們把這屋子的鑰匙交給我,隻是拜托如果知曉有人租買的話,趕緊給租買出去。其實早些時是已經租出的,隻那租客大約是生意人,小孩從學校畢業之後,就退了租,如今也空了有半年多了。”

“既然你們早先也來過這附近,那就沒必要介紹得太多了,先進屋裡看看吧。”說完看著楊彥之。

楊彥之也並不理會,對葛自澹說道:“就我倆沒進去了,當初也隻是路過,不如進去看看?”

葛自澹點了點頭,幾人這才進了院子。說是院子很小,那也是相對彆墅來說的,這看起來也有接近一畝的樣子了。院子裡除了慣有的井台外,比較顯眼的是居然有一個花圃,隻顯然是年久未經打理,破敗了的,另一個是院子一角種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樹。房屋隻有兩棟,每棟也隻有三間房屋,除了會客、廚房、餐廳、儲物外,臥房也隻有三間。房屋裡的擺設都中規中矩的,沒有出格的地方,自然也沒有什麼缺漏。這裡的環境比較清靜,也遠離那些嘈雜的地方,屋子內的房間也比永興裡樓內那房間大得多。小院的生活氣息和永興裡分彆有不同特點,一處生活中帶著疏離,也算得上離群索居,而另一處則是生活中帶著瑣碎嘈雜,說得上是煙火氣正濃,隻這是尋常百姓家的雞零狗碎。

一路上隻是中間人阿生在介紹些瑣碎細節,葛自澹始終一言不發的邊走邊看,直到幾人都各處又走了一遍後,又回到小院往日會客的地方,正準備稍坐時,卻是葛自澹一言不發的當先出了屋,隻對著身後擺了擺手。餘人不解其意,又不好打攪,就都沒有出屋。隻見得葛自澹來到這院子中,隻是迎著光照,抬頭望天,看那將要西落之陽。那光線並不暴烈刺眼,竟似被馴服一般,金球似開始泛紅,天際的雲彩也漸行漸變,半晌,葛自澹才轉過頭,對屋裡的楊彥之說道:“楊兄,出來說說話。”

楊彥之出了屋子,來到葛自澹身畔,對葛自澹說道:“賢弟,可是有想法了?”

葛自澹點了點頭,說道:“我想了想,決定還是在永興裡暫居。”

楊彥之很有些意外,訝異道:“我還以為依你的脾性是要選這裡呢。這兒又清靜,亞日上學也方便,沒想到你倒是舍近求遠了。”

葛自澹又點了點頭,說道:“我剛一看這小院,看看周邊,再看看這屋,確實是如你剛才所想的那般。隻是這回出來主要是為了亞日的緣故,卻不好因我自己的好惡而對亞日有所影響。我慣於清靜,身邊往往至多就三兩個人,獨來獨往的也慣了,隻是亞日的路還長,和我走的路也很是不同,對未來的期許更是不可能如我這般。如果我一直以自己的那一套生搬硬套的全都給亞日,並不是我的初衷,而是要亞日融入這個大熔爐的,卻不是要走我的路。既要保有自己獨立的精神,又可以和大家打成一片,這方麵你倒是可以傳授些東西給他。我要是往孤僻的方向帶他,完全是會教差了的,永興裡會是個很好的地方。另外或許我在這裡也能有些際遇,都是說不得的事。”

楊彥之有些明白葛自澹的想法,隻是他也無從判斷這點到底好不好,對不對,不過人有些交際總比清高孤傲要好些。隻是聽見說永興裡是個好地方時,心下還是有此異樣,不由問道:“永興裡好在哪裡?”

楊彥之回道:“永興裡是個承上啟下的地方,也是我們大部分人生活的縮影,甚至代表了一部分可期的將來。雖說他們的生活比起好些人來說,其實還是好一些的,畢竟背靠著這大都市,比背山依水要好的多,隻要肯用苦,還是能操持好生計的,隻是這份辛苦和這天下多數人都一樣。亞日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但也是富貴人家的子弟,他現時雖還小,但也應該知道生民之多艱。之後這幾年要是一直住在這裡的話,耳染目睹,甚至真個切身體會,才會有更深刻的認識,而不會流於表麵。另一方麵那些個紗廠、煙廠這一類的,人也好,生意也罷,這也可能會是將來的發展趨勢,新生意越來越新、越來越多,好些個人也慢慢從臉朝黃土背朝天裡出來,移居做工,住上樓,用上電燈甚至電話。以前的小手藝、小生意或者將來要讓位於這些個大手藝、大生意了,傳統的事物慢慢沒落,新生的事物蓬勃發展。我自不會直說,隻讓亞日能有這方麵的見識和感悟,稍加提點就可以了,這自也是好事,知行合一,所以說永興裡這地方是個好地方,之所以好,好在它的真,也好在它的實。”

楊彥之也是歎服,心下想:也難怪葛自澹特立獨行,清高孤傲,一身的大才學偏又身名不顯,隻窺此一斑就知彆人把世事看得比誰都清楚,不是不懂,隻是不屑,人家誌不在此,甘於平淡,若是想要成事,彆人辦法多的很。隻是葛自澹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楊彥之也並不清楚。收束遐思,楊彥之說道:“好,那就永興裡。”

兩人談完,看看太陽就要落山,好在現在天長,再有個把時辰天才會黑下來,這下卻不會誤事了。楊彥之朝屋裡眾人招了招手,餘三人這才出屋來。近身時,楊彥之對中間人阿生講道:“阿生,我們就租住永興裡,這以後要是有些小事,你不妨給葛先生幫下手,日後自有酬勞。”

阿生趕緊回道:“楊爺,您太客氣了,這些許小事我自省得,再說沈阿爹還是我家親戚。”

“他們遠來,今晚就要開始入住了,你回去也先交代一回,需要契約什麼的明日有空再理。”

“成,這些都是小事,沈阿爹他們還是很好相處的。”

楊彥之說道:“那就好。”說完,麵朝葛、亨、謝三人開口說道:“我們現下回轉?”

葛自澹點了點頭,說道:“還讓他和明宇先行,是要先和主人家打過招呼才合乎禮儀。我們和亞日一起先走一陣,這時候,在這種地方,散散步,也是再好不過的了。”

楊彥之說道:“如此甚好。”

幾人出了小院,楊彥之吩咐了一回,馬車載著謝明宇和阿生當先走了。葛楊二人對視一眼,不由笑了,雙雙開口說道:“我們也走吧。”三人這才邁步回行。

道路寬闊平坦,落日已下,天邊泛著紅霞,迎著餘韻,習習涼風吹過,萬事皆休,心無旁騖,確是極好的散步時機,如果肚中再有點食,那是再好不過了的。路上,葛自澹對楊彥之說道:“楊兄,這回卻是完全有耐於你了,還耽擱了你好幾天的事,搞的我也不好意思的很,日後還需仁兄多擔待。”

楊彥之說道:“不必如此。你這仿似世外人一般,好些個事在我這裡不過是舉手之事,算不得是什麼大事,兄弟安好順遂,這就是最好的回報了。哪兒還能求另外的呢?再說你給我的那避禍之策,實是千金難求,我們的眼光頂多局限在國內一城一府之地,老弟你都放眼世界了,就那識見,豈是他人可比?關鍵時候更是承續家業的至寶,彆人尚在為性命和瓶瓶罐罐憂心之時,我尚且可以對著家人大談家業的興旺發達,這就不是一個層麵上的事,所以我這佩服的更是無以言表。”

話不多時,馬車又至,三人上了馬車就沒再言語。一路幾無行人,馬車疾馳,稍後就到了永興裡。隻是照著習慣,停的稍遠一些,免得招眼。行李都已經拿下車,估摸著招呼這會兒也該打好了,三人下車後就朝弄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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