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可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暫時放到一邊，拋到腦後去了。
眼前最要緊的是怎麼保住師兄的命。
少虞站在床邊，俯視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明危。
那聲‘師尊’，和上一世她死前聽到的一樣。
聲嘶力竭。
好像失去她，他會永陷黑暗般絕望。
上一世虧欠他和楚湘的尚未彌補，她不允許他又為了她而死。
容止淵實在覺得她慘白帶血的臉，紮眼得很。
她該永遠的意氣風發的、充滿生機的。
就算同他打鬥時受傷，也會說一句‘不過如此’的。
“你先把自己身上的傷給治了。”
容止淵從儲物空間裡拿出一顆療傷丹藥，遞到她麵前。
“趕緊吃了，半死不活的，難看死了。”
少虞沒有接過他給的，而是從自己的空間裡取出一個方形木盒。
“玄天檀木？！”
幾乎一眼，容止淵就認出了這個木盒是極其稀有的煉器材料玄天檀木製作的。玄天檀木是用來製作仙器的絕佳材料，有市無價。
一旦出現，就會被煉器師以高價買走。
但少虞不是煉器師，她買玄天檀木有什麼用？
容止淵正想著，見少虞打開木盒。木盒裡擺著一顆泛著流光的丹藥，藥香濃鬱、靈力充沛。
“太清聚魂丹！”
原來如此。
玄天檀木製成的木盒能最大程度保證太清聚魂丹的藥理不流失。
太清聚魂丹是上品仙丹，唯有天級煉丹師才能煉出。
無論是重傷瀕死，還是修為受損，隻需要服下一顆便能迅速恢複到全盛時期，甚至有機會突破。
這個丹藥是無數修士做夢也想得到一顆的，但要煉太清聚魂丹的材料很難找，都是極其珍稀的。他所知道的，整個璿璣域能煉出太清聚魂丹的，隻有藥王穀的藥王。
而且這麼多年，他隻煉出過兩顆。
一顆救了他那先天不足差點夭折的藥王穀傳人，而另一顆被璿璣域許多修士、富商求購，都沒聽到有人買到了的消息。
而現在少虞手上的這顆太清聚魂丹，極有可能就是藥王穀僅剩的這顆。
隻是從未聽聞她和藥王穀有交情，無論彆人出多少重金，藥王都沒鬆口，怎麼唯獨給了少虞？
現在少虞這意思是要把這顆珍貴的丹藥給明危用？
眼見少虞把太清聚魂丹從木盒中取出，要往明危嘴邊送。
容止淵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你瘋了？”
少虞輕輕一抖，震開他的手。
太清聚魂丹放到明危唇邊，就化作一道精純的藥力和靈力融合的力量流入明危的身體裡。
肉眼可見的，他原本沒有血色的臉頓時紅潤起來。
容止淵不解。
“值得嗎？”
將太清聚魂丹就這麼給了一個徒弟用，這不是暴殄天物麼。
少虞觀察著明危的臉色越來越好，放下心來。
“我做事從不看值不值得，隻看想不想。”
她想，便這麼做了。
容止淵快被她氣死，卻又無可奈何。
他眼神惡狠狠地盯著躺床上的明危，恨不得讓他把吃下去的太清聚魂丹給吐出來。
“醒了！師尊，師兄他醒了！”
楚湘瞧見明危睜眼，語氣激動又雀躍。
“師尊的丹藥也太有用了吧！不愧是師尊！”
“丹藥？”
明危意識清醒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他目光移到少虞身上，聲音還有些沙啞。
“師尊給我用了什麼丹藥？”
他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傷，有可能會死。
但他不後悔。
“先破陣出去再說。”
少虞並沒有吐露的打算，太清聚魂丹是她要用的，即使它再珍貴，她也沒想用它來換取什麼——比如明危的感激、忠誠。
“你不說我說，她給你用了太清聚魂丹。”
容止淵有些陰陽怪氣的。
“你和她還真是一命換一命，抵消得兩不相欠了。”
明危替少虞抗下最後一道天雷，少虞把能救命的太清聚魂丹給了他。
可不就是兩不相欠麼。
“太清聚魂丹……”
明危愣住。
“師尊你不用把這麼好的丹藥浪費在我身上的。”
“是不是浪費我說了算，”少虞睨著他，“既然用了，那就讓我看到用在你身上的價值。”
“明危定、不讓師尊失望。”
太清聚魂丹效果極好，不過幾息，明危就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受傷過的跡象了，除了他身上被天雷劈破了的衣服。
甚至修為也有了精進，已經觸及到元嬰境的頂峰了。
尹夢月還在昏迷中，楚湘繼續把她帶上。
四人出了廂房，站在二樓天井護欄旁縱覽整座樓閣。
“連天雷都沒有破陣，這個陣應該不是靠蠻力就能破的，而是另有蹊蹺。”
少虞手搭在護欄上，手下是觸感細膩的木材。
和她掐雲雀脖子時的感覺是基本一致的。
她忽地腦中靈光一閃。
“我有個想法。”
少虞從天井飛身而下，落在地上躺著的那群木偶舞女們中央。
屈膝蹲下，摸了摸製作這些木偶舞女們的材料。
“不一樣。”
容止淵、明危他們緊接著跟下來。
“什麼不一樣？”
“材料，做這群木偶舞女的木材和做雲雀和這座樓閣的材料不一樣。”少虞緩緩道，“雲雀和這座樓的木材用的應該是同一批，這也表明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應該就是雲雀口中的主人，而這群木偶舞女大概率是雲雀做的。”
她若有所思。
“我猜，這破陣的關鍵就在於雲雀和這座樓。”
楚湘扶著尹夢月，麵露疑惑。
“師尊，我怎麼沒聽明白您的意思？”
是她太笨了嗎？
容止淵勾唇，“她的意思是——燒了~”
既然找不到破綻，那這座樓就是破綻本身。
從屋頂被天雷劈出的那個洞飛出樓閣，落在塵土飛揚的沙漠中，望著眼前的這座古色古香的樓閣。
雕梁畫棟，紅磚綠瓦。
“好看是挺好看的，可惜了。”
容止淵嘴上說著可惜，但放火的速度一點兒都沒慢。
冷藍色的火焰從他手上而出，頃刻間點燃整座樓閣，像是盛夏夜晚沙漠中燃燒的絢爛篝火。
耀眼奪目。
可直到整座樓燒了個精光，場景也沒有絲毫要變化的意思。
“難道猜錯了？”
少虞擰眉。
“這麼多年了，終於有人幫我給了她解脫……”
一道縹緲的男聲於樓閣廢墟中幽幽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