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才剛醒,不宜憂思過重,眼下邊境局麵已經平息了,要不然等您休養些時日,再……”靳源安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
因為江楚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淩厲得讓他說不下去。
“說。”江楚臣冷喝。
他雖麵容消瘦,看著也很虛弱,但身上的氣勢卻實在淩厲且強大,讓靳源安生出無法反抗的感覺來。
靳源安無奈,隻能將範家諸人的下場給說了。
“範老爺子戰死、範家大爺重傷昏迷、二爺廢了一條腿、三爺戰死、範敏哲被扣上謀逆罪名,眼下已經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
江楚臣聽到這般噩耗,渾身忍不住發寒,他之前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
他昏迷之前便察覺到有人要對範家動手,便著手暗中調查此事,想阻止範家之難發生,沒想到卻突遇戰事,他也重傷昏迷。
雖說他提前交代過靳源安要好好護著範家,但到底還是沒能護住。
江楚臣的手攥得越發的緊,手指甲嵌入掌心,肌膚被刺破,鮮血湧出,痛楚讓他的腦子越發清醒。
“她呢?”江楚臣啞聲問。
靳源安刻意沒有提範晨曦,江楚臣便已經明白她定是出事了。
可心中到底還存著些許奢望,讓他忍不住自欺欺人。
靳源安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說。”江楚臣沉聲低斥。
他盯著靳源安,過於瘦削的麵龐,眼圈早已不自覺泛紅,眼神卻很是堅定。
那是一種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決然。
“戰死。”靳源安歎了口氣,說。
江楚臣眼睫一顫,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
“主子,您……”靳源安想勸,卻見他竟張嘴吐出一口血,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靳源安嚇得驚叫:“主子,您怎麼了主子?”
江楚臣雙眼緊閉,一點反應都沒有。
靳源安嚇死了,趕忙抱起江楚臣就往外跑。
他一路抱著江楚臣跑到了柳含星的房裡,還沒進門就喊:“大夫,大夫,你快來看看我家主子,他剛剛吐了血,又昏過去了。”
大夫得了江楚臣的吩咐,在這邊等柳含星蘇醒,聽到喊聲也是吃了一驚。
“國公大人這是怎麼了?方才不還好好的嗎?怎麼忽然就吐血昏迷了?快快快,先把國公大人放床上,我來給他診治。”大夫趕忙應了。
靳源安也顧不得多想,忙把江楚臣放在柳含星的身旁躺著。
同在昏迷的兩個人,便以這樣特殊的方式,同床共枕了。
“快,大夫你快給我家主子看看。”靳源安把人放好之後,趕忙催促道。
大夫忙上前給江楚臣把脈。
仔細的感應了一番之後,大夫詫異的看向靳源安。
“大人方才可是受了什麼刺激了嗎?他這分明是急火攻心之症啊。”
靳源安:“……”
早就知道主子在意範將軍,卻不曾想,竟是在意到如此地步。
為了一個女子急怒攻心,吐血昏迷,這是旁人連想都不敢往主子身上聯想的事情。
可偏偏這樣的事情,真實發生了。
靳源安壓下心頭的駭然,問大夫:“那現在怎麼辦?於主子的身子,可有妨礙?影響大不?”
大夫仔細感受了一番脈象,這才道:“國公大人大病初愈便急火攻心,妨礙自是不可避免的。”
“不過他吐了血,也算把心口淤堵之氣給散了些許,隻要大人醒後好好將養身子,倒是不會有什麼大礙,慢慢會好起來的。”
靳源安這才鬆了口氣,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大夫給開了藥方。
因為此前江楚臣中毒之事,靳源安總覺得江府不再安全,連抓藥都不敢在府上的庫房裡抓,而是讓心腹手下去外頭抓的。
剛送走抓藥的手下,又有彆的手下前來尋他,說有要事稟告,靳源安便讓樂菱在屋裡守好兩位主子,他則是出了門。
樂菱看著江楚臣和柳含星躺在一張床上,心裡是很不自在的。
不過她好歹還記著兩人已經成了婚,隻是因為江楚臣還病著,這才分了房。
眼下江楚臣蘇醒過來,兩人同床共枕也是正常。
半個時辰之後,柳含星從昏迷之中緩緩蘇醒過來。
當她迷糊間發現身旁有人時,下意識便抬腳踹了過去。
一腳踹到了柔軟的身體上。
因為膝蓋酸疼,這一腳沒什麼力道,反倒把她自己踹得腿發軟發疼,整個人頓時清醒了過來。
“夫人,您可算醒了。”樂菱驚喜的聲音傳來。
柳含星迷糊的眼睛有了焦距,定睛落在樂菱的身上。
等看清楚樂菱的樣子,她視線下滑,看到了身旁躺著的人,是江楚臣。
她忙將踹在江楚臣身上的腿給收回來。
此時的她竟有些慶幸,她不是上一世的自己,這一世的她手無縛雞之力,驚亂之下,下意識的一踹,沒有把江楚臣給踹飛。
她如今行事,還得仰仗著江楚臣夫人這一身份進行,若是把人給得罪了,那她才真是會變得千難萬難。
就江楚臣那小肚雞腸的性子,若是她當真把他給踹下床了,那她之前所做的所有拉好感的舉動,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他絕對是會記仇的!
柳含星見屋裡隻有樂菱一個人,心下微鬆。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腿上還傷著,忙不迭的從江楚臣的身上跨過。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如今的能耐,腳剛沾地,便整個兒的無力軟倒。
“夫人小心。”樂菱輕呼一聲,忙上前張開雙臂去抱柳含星。
雖然柳含星很輕,但樂菱也就是個嬌小的姑娘家,這一下非但沒給柳含星接住,還把樂菱也帶著倒在了地上。
主仆兩個摔作一團。
柳含星緩了緩,這才慌忙撐起身問樂菱:“樂菱你沒事兒吧?摔痛哪兒了?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說話間,她滿眼都是內疚。
若不是她太過著急失了分寸,樂菱本不用受這無妄之災的。
“我沒事兒,夫人您沒事兒吧?”樂菱搖了搖頭,忙坐起身子問她。
江府布置得極為講究,床邊鋪了上好地墊,厚實、毛絨絨的,她確實沒覺得多疼。
“我沒事兒。”柳含星下意識的搖頭,她看向床上還安靜躺著的江楚臣,小聲問樂菱。
“這是怎麼回事兒?他怎麼會在我床上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