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李小蓮十歲被江楚臣接回江家之後的五年以來,他第一次對她說這樣的重話。
李小蓮從被江楚臣接回江家之後,便一直過得很好,衣食無憂,諸事不愁。
江家的人也都很寵著她,從不為難,下人對待她,也跟對待江家其他的嫡小姐一般尊重,甚至因為沒人管她,她過得比其他人更加自在逍遙。
時間久了,她沉浸在這種被人捧著順著的境地之中,竟是忘了,她不過是一個無父無母,無親無朋的孤兒!
若非江楚臣照拂,她恐怕早就不知被人牙子拐著賣到哪家青樓接客去了。
一時間,李小蓮隻覺得源源不斷的冷意從心底裡瘋狂上湧,幾乎將她給淹沒。
……
江楚臣蘇醒,親自去祠堂將柳含星給領出來的事兒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江府。
江老夫人得知江楚臣已經蘇醒,當即激動得領著人去了柳含星的屋裡。
彼時,靳源安特意請回來的大夫,剛幫柳含星診完脈。
“國公大人請放心,夫人並無大礙,隻是因為身子骨虛弱,又久未進食,情緒過於激動,一時間沒撐住,暈了過去罷了。”大夫恭敬的說。
江楚臣聞言淡淡的掃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含星,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
按照靳源安所說,這人也就跪了一天不到,一日未曾進食而已,就虛弱暈倒了,這身子是有多差?
情緒激動?是因為見他醒來,所以激動?難不成她真喜歡他?
柳含星他以前也見過,看到他的時候怕得要命,就像見了鬼似的,有多遠躲多遠,眼神都不敢往他身上多放片刻。
就這樣一個對他避之不及的人,忽然就對他情根深種了,怎麼看都覺得奇怪。
江楚臣正尋思著,就聽到江老夫人的喊聲。
“小四,我的兒啊,你可算是醒了,嗚嗚……”
江老夫人人還沒到呢,哭聲就先傳來了。
江楚臣抬眸看去,就見江老夫人在下人的攙扶之下哭著進門,撲到他的麵前,激動又哽咽的表達著她的緊張和在意。
等江老夫人哭過一陣,江楚臣這才溫聲開口:“好了母親,彆哭了,眼睛哭腫了,我就該心疼了。”
“小四你可算醒了,嗚嗚,你昏迷了這麼久,可把母親給急壞了,我多怕你就這麼……嗚嗚……”江老夫人說著,再度哽咽了起來。
江楚臣道:“多虧母親給我娶妻衝喜,雖說無甚依據,但我能醒來,確實多虧了您幫我娶回家的這位‘新夫人’。”
“啊?小四這話是何意?”江老夫人不解的問。
江楚臣忽然蘇醒,江家人誰都不知道。
江老夫人之前就奇怪江楚臣為何會在柳含星的屋裡,隻是對幼子失而複得的驚喜籠罩了她,讓她一時間忘了去追究這些,眼下聽到江楚臣提及柳含星,不由得再度困惑起來。
“回老夫人,夫人說她以前正巧見過她今日要買之藥,夫人今日買藥之時,意外發現張氏醫館的那味藥和正常的藥有所不同。”
“夫人心細,特地去懷仁堂買了同一味藥做對比,不想在返回的途中卻遭遇了歹人的刺殺,逃跑時不慎損毀了衣裙。”
“是靳某剛巧路過,救下了夫人。”
“陪夫人去錦繡坊的男人正是靳某,今日之事是個誤會,還請老夫人莫要再責怪夫人了。”靳源安恭敬的說。
他直屬於江楚臣,並非江家的下人,所以對江老夫人並沒有那種唯命是從的恐懼,態度不卑不亢。
江老夫人聞言麵色不由得一僵。
靳源安這話的意思是,她錯怪了柳含星,錯罰了柳含星!
江老夫人皺著眉,道:“既然有這般緣由在其中,之前她為何不說清楚?她若說清楚了,老身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無理取鬨的人。”
“因為那味藥確實有問題。源安當時奇怪她為何不帶仆從獨自一人去買藥,她說了緣由之後,源安覺得不對,便向她討要了她在不同醫館買的兩味藥材去找有經驗的大夫做對比。”
江楚臣淡淡道:“孩兒身上的傷早就好了,本來早該蘇醒,卻因為那味藥和藥方中的一味藥能夠構成毒性,中了毒,這才一直未曾蘇醒。”
“她是個心細之人,又從源安的口中得知我的身體調理一直是呆在府上多年的王大夫在負責,見他調查此事,她當是怕源安這邊的事兒還沒做完,貿然交代恐會打草驚蛇,這才未曾為自己解釋開脫。”
江楚臣不是個話多之人,但也不吝嗇言語,尤其此刻還是在自家母親的麵前,柳含星又是因他才遭了這份罪,他倒也願意為她分辨幾分。
這般說辭,雖也將柳含星給扯了進來,但在外人看來主要有功之人還是靳源安,她身上的關注力並不會太多。
江老夫人聞言頓時恍然,“原來如此,那我還真是誤會星兒了……”
江老夫人的聲音裡滿是愧疚。
說話間,她忽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向江楚臣:“你方才說什麼?你說你昏迷不醒不是因為傷重,是因為中毒,老王他在你的藥裡動了手腳,給你下毒了?”
江楚臣微微頷首。
江老夫人滿臉不可置信:“怎會如此?老王他在江家幾十年,他是看著你長大的,他怎麼會……”
“母親,我也不知王叔為何會如此,不過源安已經把人拿下審問了,想必很快便會有答案的,此事我自會處理,您且安心,不用多慮。”江楚臣淡淡道。
江老夫人一臉失神,像是不能接受此事。
江楚臣寬慰了幾句,便讓人送江老夫人回去休息。
“你剛醒,府上又沒了府醫,我回頭讓你大哥去太醫院請院使大人來給你看看,免得有什麼問題不知曉。”江老夫人關心的說。
“不必,源安已經請了大夫看過了,我現在很好,身體有些虛弱,養一陣子便好了。”江楚臣應了。
送走老夫人,江楚臣看了一眼一點動靜都沒有的柳含星。
他問大夫:“她何時會醒?”
“應該過一會兒就會醒,不會太久的。”大夫應了。
江楚臣微微頷首:“那你在此處守著,待她醒了,再給她看看,沒有問題便可離府了。”
“是。”
江楚臣讓靳源安推他離開柳含星的房間。
待回了他自己的臥房,他才開口問靳源安。
“我先前昏迷之時,有時隱約能有意識,能聽到些許外界之聲,我聽你說,範家出事了?”江楚臣沉聲問道。
“是……是的主子。”靳源安頓了頓,還是應了。
“現在邊境和諸城是什麼情況了?”江楚臣問。
他放在雙膝上的手不自覺的聚攏成拳。
那家夥素來倔強,若是邊境出事,她定不會有半分退意,若當真出了大變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