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尤的目的是找到身上火種的來源,可目前的問題是。
紅眼遮遮掩掩,這無名的話又前後顛倒,她根本無從找起。
唯一有希望的就是那棵大樹。
聞語說過,在深淵當中有一棵存活了很久的大樹,那棵樹知道很多東西。
薑尤在九月的記憶幻境當中看見過聞語口中那棵樹,可是現在她的降落點和進入幻境時候的地點完全不同,因此現在根本沒辦法分辨那棵樹在東南西北哪個方向。
薑尤第一次進入深淵,但詭異的是,她並不覺得害怕。
深淵和地麵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彆,無非就是植物畸變得更加離譜,有些詭異的力量罷了。
可是地麵上都出現了異能,那麼深淵之中有些奇異的力量不是也很正常嗎?
薑尤直接翻身坐在大壯背上,事實上,現在她有些茫然。
她一直執著於進入深淵,總覺得打開深淵之後一切都會昭然若揭。
然而現在深淵真的打開了,她越順利進入其中,然而卻並沒有那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就好像爬上了前麵的那座山才發現,山外是更多的山。
大壯的肉墊踩在厚厚的腐土之中,每一腳下去,都能聽見落葉受到擠壓發出的細微聲響。
月光很亮,林子裡看見成群飛舞的螢火蟲,還有一些發著微光的苔蘚和植物。
無名趴在地上問她,“你要去哪裡?我們不是回家嗎?”
薑尤從懷裡掏出一把石刀,就是厭遲用來割脈的那一把。
紅眼透露過,這把石刀來自源生之地。
而源生之地,就是深淵的核心,一切都從那裡開始。
她將石刀立在手心,月光投下的影子在石刀之下落下一個指針模樣的虛影。
陳家村石壁上的畫上,一個被捧在手心的石刀高懸於月光之下,
當時誅邪告訴她,這句話的意思是,“……月光會指引怪物找到回家的路……”
“跟著石刀的影子走,月亮會帶我們找到源生之地,畢竟那裡是所有怪物和神明的誕生之地。”
薑尤沉聲道,她想去找那棵樹,可問題是,現在她根本不知道樹在哪個方向。
反而源生之地還有些眉目。
不如先去源生之地,然後再想辦法找那棵樹。
無名哦了一聲,“原來你還記得回去的路,那你為什麼不回來?院長等你等了很久了?”
“院長是誰?”薑尤忍不住再次問道。
“須葡萄啊?”
“我是說他在哪兒?”
“祂就在祂經常在的地方,院長從不出遠門。”
薑尤歎了口氣,知道和這個無名聊不下去了。
於是讓大壯直接跟著石刀的影子走。
一路上,薑尤看見了各種古怪的生物。
渾身長滿了腳的鳥快速在地麵上奔跑著;背上滿是眼睛的蜥蜴從腳下走過;地洞裡鑽出滿是粘液的老鼠;比卡車還大的蝸牛背上背著扭曲的殼緩緩從林間走過……
還有巨大的蘑菇,到處飛揚的閃著熒光的袍子。
一朵又一朵漂浮在空氣中的水母一樣的浮遊生物。
有著肌膚觸感的樹藤;豬籠草比人還高。
越往前麵走,無名就越活躍。
雖然他仍舊趴在地上,但是腦子看起來清醒了不少。
時不時能聽見他歡快地唱著古怪的歌謠。
“……紅眼睛的好凶凶,白眼睛的不愛動,藍眼睛的軟乎乎,綠眼睛的瓜慫慫……”
“……山羊掛在山崗上,月亮掛在樹梢上,月亮悄悄落下坡,怪物沉入黑穀河……”
“……”
他瘋瘋癲癲地唱著亂七八糟的兒歌,有時候唱著唱著還會因為忘了詞而大哭。
薑尤沒搭理這個家夥,他跟著就任由他跟著。
要是一下子不見了,她也不著急,因為用不了多久,她一回頭,就會發現無名那個神經病不知何時趴在旁邊。
深淵中沒有白天和黑夜,那一輪月亮永遠掛在天上。
薑尤也不知道她究竟走了多久,一天,兩天,或者是一個月。
反正累了就休息,餓了空間裡有足夠的食物。
深淵裡麵這些東西能不能吃她不清楚,但是不得不說,這些東西長得就很令人難以下咽。
她空間裡的各種盒飯至今都沒吃完,所以完全沒有嘗試新品種的興趣。
這天,薑尤剛吃完飯,準備休息一下。
結果剛剛睡下,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是什麼東西在翻動零食袋子發出的聲音。
她猛地坐起來,朝聲音的來處看去,除了幾包散落的零食和趴在地上正在嚼薯片的無名,什麼也沒有。
原來是這個家夥,薑尤鬆了口氣。
見她坐起來,無名盯著亂糟糟的頭發問道,“你要吃嗎?”
薑尤搖頭,重新睡下。
可是這次躺下沒幾分鐘,她又感覺自已的胳膊被什麼東西舔了一下。
沒錯,是舔。
冰涼,濕潤,黏膩,柔軟,像死人的舌頭掃過皮膚。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直接伸手抓去,果然抓住了什麼東西。
睜眼一看,自已抓在手裡的竟然是一張嘴。
一張肥厚的大嘴,舌頭還在自已手裡握著。
剛才,就是這張嘴舔了自已。
“啊啊啊啊!”
“放放放!!”
那張嘴含糊不清的大叫著。
她順著嘴往後看去,那張肥厚的嘴像是果子一樣連接在一根拇指粗的樹藤上,而樹藤的另一端延伸入黑暗中,看不見儘頭。
“還真是有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沒想到居然在這裡找到你了。”
薑尤心中一喜,有種被大餅砸中了的喜悅。
她抓著手裡濕漉漉的舌頭,朝著無名看去,這一看,居然看見還有兩張嘴巴正在和無名一起吃薯片。
好家夥,好色嘴就算了,居然還有貪吃嘴!
薑尤連忙將另外兩隻嘴巴也一起抓在手裡。
“大壯,跟上!”
她招呼一聲,直接一把扯斷了其中一根舌頭。
幾張嘴巴同時發出尖銳的慘叫聲,樹藤劇烈後退,薑尤也順勢跟了上去。
無名看看薑尤,又看看地上的散落的薯片,搖搖頭,歎了口氣,繼續趴著吃薯片。
薑尤跟著撤退的樹藤一路狂奔,大概跑了幾百米之後,果然看見那棵專門撿器官的大樹。
和在九月幻境中看見的一樣,它身上的樹藤上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手和腳,還有一張張嘴,耳朵,鼻子。
那些樹藤像是觸須一樣扭動著,整棵樹看起來詭異而可怕。
“人……你是人?”
“好久不見,人……”
“好痛好痛,人剛才扯了我們的舌頭!”
“那不是我的舌頭。”
“這個人真有趣,我好像見過人……”
“……留下來,留下!”
“……”
那些嘴巴七嘴八舌的說著話。
一隻隻眼睛拖著長長的樹藤伸到薑尤麵前,上下審視著她。
”好了,安靜……“
不知道那張嘴說了一句,其它嘴巴瞬間安靜下來。
薑尤看見一隻綠色的濕漉漉的嘴從樹梢上垂落下來,發出少女的聲音,“人,好久不見。”
薑尤淡定的看著眼前的樹,“你認識我?”
“不認識,但是人長得都一樣,我見過很多很多人,和你一樣的人。”
樹看人,和人看狗是一樣的,同一品種的狗,怎麼看都覺得差不多。
同一品種的人,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