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樹上長滿了一根根白嫩的手指。
有的樹上長滿了猴子腦袋,那些猴子腦袋就像是腫瘤一樣密密麻麻地掛在樹上,遠遠看去,還以為是長滿了猴頭菇,隻有近看的時候才會覺得可怕。
其中一棵最惡心。
這棵樹上居然長滿了類似人類雄性生殖器的柱狀物,而且惟妙惟肖,就連上麵的一顆黑痣都一模一樣。
有人好奇的掰下來一根,發現不管是猴頭,還是手指或者是柱狀物,雖然外形十分像是肉類,可其實裡麵構造沒變都是植物根莖或者是木頭纖維。
原本大家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麼惡心的東西的,直到黑月寨某個正義的大娘指認這根東西她在某個人的身上見過。
那顆黑痣其實不是黑痣,是她當初嫌棄不好用,發脾氣時不小心打翻了煙槍,給燙了的。
她有理由懷疑,某個喪心病狂的人對這棵樹做了某些喪心病狂的事。
就此,這真相浮出水麵。
原本黑月寨的人是想砍了這樹,可這棵樹的惡心程度又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防護服的銷量。
畢竟很多時候,對於昂貴防護服猶豫不決的異能者隻要看見了這棵大樹都會一臉驚恐地上趕著掏錢,生怕自已畸變成這種惡心玩意兒。
就這樣,砍樹計劃一直被擱置。
而始作俑者的名字和他不太好用的名聲也就此悄咪咪的從黑月寨傳到聽風城,從此成為傳奇的一部分。
*
一輪巨大的圓月掛在天上,像是隨時都要掉下來一般。
平靜的湖麵上突然“嘩啦”一聲冒出一個碩大的貓頭,緊接著是整個身體。
“喵嗚!!!”
變異狸花貓痛苦的在地水中翻滾著,身上細細的紅線從毛發之間鑽出來,不斷扭動著,就像是鐵線蟲要脫離宿主身體,回到水中一樣。
緊接著,又是一個腦袋冒出來。
是個女人,黑色的短發濕透緊緊貼在身上,她森白的臉和紅得像吃了人的嘴唇讓她看起來像極了誌異當中描述的豔鬼。
可怕,卻又讓人忍不住窺探。
薑尤轉動腦袋,很快發現了大壯的異常。
她身體中的火種也在不斷躁動著,可是沒有大壯這麼嚴重。
薑尤一把抓住大壯的尾巴,遊著將它拖拽出水麵。
一離開水麵,大壯立刻恢複正常,那些紅線也緩緩縮回到身體當中。
薑尤連忙後退幾步,距離水麵更遠了一些。
滿臉毛呢?
薑尤發現少了個人,連忙四下看 ,這才發現在距離他們更遠的湖心當中,滿臉毛像一個水蜘蛛一樣輕飄飄的趴在水麵上。
他就那麼靜靜地趴著,可是看起來卻像是羽毛一樣輕盈,沒有絲毫要沉下去的感覺。
“那個誰,你不走嗎?”
似乎是聽見了薑尤的聲音,滿臉毛回過頭來,露出同樣毛茸茸的後腦勺。
薑尤沒看見他的臉。
後腦勺的反麵,還是後腦勺。
薑尤後退半步,結果腳下像是踩到了什麼異物。
“啊!你踩到俺的手了!”
薑尤猛地低頭看去,卻發現滿臉毛趴在地上。
“你怎麼在這裡?”
“俺一直在這裡!”
薑尤猛地轉頭看向剛才的方位,隻見那和滿臉毛身形穿著都一模一樣的人還像是水蜘蛛一樣趴在水麵上。
她使勁眨了眨眼睛,水麵上那詭異的東西的確還在。
“那,那是什麼?”她問。
“那是影子啊!”
滿臉毛莫名其妙的看著她,“每個人都有影子啊,你沒有嗎?”
聽見這話,薑尤後背突然升起一陣白毛汗,她低頭看,自已影子還在,連忙鬆了口氣。
又聽滿臉毛繼續說,“這就是家裡啊,回家了,要把影子和臟東西留在門口。園長說過的話你又忘記了?”
他手指向另外兩個方向。
薑尤順著看去,發現一個身形穿著和自已一樣的女人輕飄飄的趴在水麵上,但是她沒有臉,正反兩麵都是黝黑的頭發。
在女人旁邊,還有一隻碩大的狸花貓,同樣沒有臉,腦袋就是個毛茸茸的圓球。
這一幕看得人毛骨悚然。
“你出去太久了,都忘記了很多事情吧?”
滿臉毛絮絮叨叨的說道。
“就像俺,俺也離開太久了, 都忘記該往哪個方向走了?唉,那個猴,你記得俺們村兒在哪裡嗎?”
薑尤搖頭,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一片詭異的湖麵。
她害怕再待下去,湖裡麵那個女人就要長出臉來了。
說來也奇怪,她從來沒看見過滿臉毛站起來走路。
在薑尤的記憶當中他永遠都趴在地上,可是不管你走到哪裡,隻要一低頭就能看見他趴在身邊。
你根本看不見他是怎麼移動的。
滿臉毛就像是電腦畫麵上的鼠標,不管你切換到哪一頁,鼠標永遠都會出現在新的頁麵上。
這種能力,似乎是一種概念。
大壯在被滿臉毛抓過之後,就一直站在薑尤的另一邊,怎麼都不肯挨著這個神經病。
就這樣,巨大的圓月下,少女右邊是一隻比她還高的巨大狸花貓,左邊是一個趴著的人形生物。
她再次認真審視這個地方,和當初在九月的幻境之中看見的一模一樣。
巨大的月亮,昏暗的天空,還有各種各樣奇異的生物。
少女牽著大貓緩緩前行。
“總不能一直叫你那個誰,你有名字嗎?”
“你不記得俺的名字了?”
“我都不認識你。”
“既然你還不認識俺,那俺就沒有名字。俺是在認識你之後才有的名字……哦……俺知道了,現在的你還不是你,所以你還不認識俺……”
“那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俺也不知道,你不是知道嗎?”
“我怎麼會知道你的名字,算了算了,既然你沒名字,要不我隨便給你想一個?
沒人知道的名字,那你乾脆叫無名好了!”
“俺就說你知道吧!”
“這是我臨時跟你想的,等你以後想起來自已的名字,你可以換回去。”
“你給了俺名字,俺就不能離開你了。
園長說,名字是緊箍咒,以後俺的咒就是‘無名’。
你以後叫這兩個字,俺不管多遠都能聽見這咒!
嘿,那個猴,你的名字是什麼?”
“你不是說你認識我嗎?”
“俺又不認識現在的你,不對,是俺現在還不認識你……也不對……哎呀呀,俺不能思考,猴子一思考就腦仁兒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