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貴沉默片刻,終於想起薑尤曾經說過的某個地方——“聽風城”。
“城主大人,我想問一下,那聽風城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老人好奇的問道,“有落石城人多嗎?”
“沒有。”
薑尤搖頭,“聽風城裡沒有人,隻有怪物,各種各樣無法容物世界的怪物,那是怪物之城。”
篝火劈裡啪啦地響著,馮貴心裡升騰起某種希望。
他猶豫的開口,“那裡有像阿水一樣的人嗎?”
“沒有。”
馮貴有些失望,果然,阿水這種情況,不管到了哪裡,都會引人注目。
卻又聽薑尤繼續道,“馮淼……還算不上怪物。”
馮貴:“……”
這下更失望了。
斷掌的出現為接下來的路程增添了一些活力。
那隻手在正大光明的暴露了行蹤之後,總是正大光明的趴在薑尤的身上。
不是站在肩膀上,就是抓著她的防護服,甚至有時候像一隻海星一樣趴在她的防毒麵罩上。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
馮貴從來沒想過自已有一天能夠平靜的接受一隻斷掌立著幾根手指頭在自已頭頂上走來走去。
薑尤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離開陳家村的,明明村裡的怪物都出不來,為什麼偏偏這隻斷手能夠離開?
而且這家夥什麼時候鑽進自已背包,並且一動不動在裡麵藏了這麼多天的,她毫無印象。
路程算不上順利,但是那些詭異而巨大的螞蟻,的確是二人在迷霧中看見的唯一生物。
除此之外,就是詭異的風。
它會時不時的掠過上空,出現的頻率完全沒有規律可言。
薑尤經常會看見原本好好的黑色枯木突然從某一個高度被攔腰砍斷。
不過這風也不是完全不能預防,它的出現總是帶著一陣尖銳的呼嘯聲,就像是強風擠過大樓狹窄的縫隙發出的尖叫。
每次隻要提前聽見這種聲音,薑尤就知道那詭異的風又出現了。
而且這罡風幾乎隻出現在三米以上,很少貼著地麵走。
這也就意味著,隻要他們不飛行,被罡風切碎的幾率就很小。
她暫時將這種有些詭異切割效果的風稱之為“罡風”。
越是往雪鬆鎮的方向前進,土地和植物的焦黑程度就越是明顯,水源枯竭,生命消亡,到處都是人和動物的殘骸。
原本馮貴所說的河穀,隻剩下一條深深凹陷的,乾裂的河道。
薑尤在河道裡看見無數乾癟到極致,像是曬乾的鹹菜一樣堆積在一起,蜷縮的喪屍屍體。
很多人以為喪屍不需要水源,其實錯了,喪屍也是一種進化方向,它隻是異變了,並沒有脫離生物範疇。
它需要進食,需要水源,需要淨化。
這河道裡密密麻麻的像是梅乾菜一樣的喪屍屍體,想必都是之前追逐水源而來的。
薑尤站在高處,皺眉看著河道裡積壓的屍體,不知想到什麼,突然足尖一躍,跳了下去。
這段時間以來,馮貴對於她的行事風格已經有所了解,也不再和一開始一樣動不動就一驚一乍。
獨眼老人安靜的看著那勁瘦的身影像是一片落葉一般輕飄飄的落到河穀之中,踩在密密麻麻的屍體上。
間隔太遠,加上濃霧覆蓋。
他看不太清楚細節,必須目不轉睛的追逐著薑尤的身影,才能保證不丟失目標。
而此時,站在河穀之中的薑尤神情並不輕鬆。
這些喪屍,居然……沒有死……
她手腕一轉,一把銀色苗刀出現在手中。
刀鋒“噗呲”一聲戳進腳下一顆乾癟到極致的腦袋中,隨意一攪,一個透明的,鵝卵石大小的不規則晶體就從腦子裡被挑出來。
晶核混合著發黑發綠的腦漿滾落到一旁。
而被她開顱的那隻喪屍,在顱骨被利劍刺透的瞬間眼睛微弱的撐開一條線,隨著晶核被挖走,又無力的閉上。
薑尤眼中的晦色沉到眼底,順著河穀往前看去,整整一條河穀,都是一眼望不到儘頭的喪屍。
這些喪屍一層一層的堆積在一起,像是河床的淤泥一樣厚重。
它們沒有死,可能是因為在這樣無法攝入任何水源和能量的環境中,為了長久的保持生命力,所以選擇休眠這種體力耗損最小的方式。
她深吸了一口氣,腳下用力,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自下而上衝去,穩穩落在馮貴的身邊。
“走吧。”她沒有說其它的,隻是讓馮貴繼續帶路。
她想錯了,她以為喪屍會像是人類一樣直接在毒霧中死亡,所以才大麵積遷徙。
可是事實看來,喪屍這種東西,生命力比人類類更加頑強。
如果說這毒霧對於人類而言是劇毒的話,對於他們而言就是慢性毒藥。
毒霧之中,也和她想象的不一樣。
薑尤抬頭看向雪鬆鎮的方向,心中不由揣測。
那麼,誅邪這個家夥,是不是也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