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目前而言,我更傾向於第三種可能。
九月,你認真回憶一下,一路走來,我們在路上是不是見過很多古怪的植物和動物?
比如說長得很像是野獸,可是破開皮毛裡麵卻全都是植物根莖和汁液的動物;
長得很像是植物,可是卻有著捕獵和模仿能力的植物;
……還有那些像是燈塔水母一樣的蘑菇,真菌……
我們完全可以大膽猜想一下。
會不會是有某種特殊的真菌,正好吞噬了你哥哥的屍體,於是複製了他的思想和生命外觀……
在這裡麵,一切都有可能。”
薑尤越是往下說,九月的臉色越是古怪。
她看了看站在一旁安靜的看著兩人的怪物,突然發現在她睜開眼睛這段時間內,怪物再也沒有開口過。
正懷疑這怪物怎麼不說話了。
就見薑尤不知道從哪裡又拿出來一根像是軟管一樣的東西,扔給她。
緊接著是一顆發白的肺,心臟,胃,甚至還有腰子……
“你看,這是我抽出來的喉管,看起來和人類有八成相似,但是卻沒有完整的器官功能,因此導致這些怪物發音困難……”
“我剛才剖開了一個怪物的腹部,發現他們隻是模擬了人類的形態,空有形狀。
他們並沒有人類的消化係統。
無論外形再如何像是,也仍舊是一種植物。
一種可以學習模仿人類情感的植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不能用植物或者動物這樣簡單的詞語來定義深淵之中的生命。
這裡麵動物和植物之間的界限非常模糊……或許,這是一個新物種……”
薑尤認真的解釋著,不是她有耐心。
而是這個怪物顯然繼承了九月哥哥的記憶和情感,對九月有著特殊的感情。
隻有讓他們兩個建立溝通,薑尤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
此時,九月抱著一堆心肝脾肺腎,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天知道上一秒,她還沉浸在恐懼之中。
隻覺得這溶洞之內到處都充滿了詭異的氣息。
而現在莫名其妙地轉到了生物科學上,這突如其來的大轉彎讓她一下子有些跟不上節拍。
正在她腦子暈暈乎乎的時候,眼見著薑尤直接將手戳進了旁邊站著的怪物腹部,沾了一手黏糊糊的血漿,隨後隨口舔舐了一下。
殷紅的粘液滴落在唇角,映襯在森白的皮膚上,襯得她整個人都充滿了病態的鬼氣。
她冷靜的陳述自已的體驗感,“這怪物長得不太好入口,但是漿液帶著淡淡的甘甜和花香味,說實話,味道不錯。”
“妹妹——”
怪物若有所思的看了薑尤一會兒,隨後緩緩掰斷自已一根小拇指。
捧在手心裡往九月的方向送,神情像極了小時候哥哥找到了好吃的東西,總是偷偷藏起來,也是這樣溫柔的遞給自已……
九月受不了這視覺刺激,猛地扔了懷裡的東西,跑到一旁,吐了。
薑尤:“……”
怪物歪了歪頭,似乎有些不解。
它學習了九月哥哥的記憶,似乎又沒完全學會。
空氣中霎時間安靜下來,隻剩下九月乾嘔的聲音。
薑尤看著怪物可憐兮兮的。
“算了,她不太餓,給我吧。”直接伸手接過那一截斷裂的小拇指。
小拇指外形是人類手指,但是斷開的橫截麵有些像是紅菜頭的顏色,口感有些硬,不夠脆。
像是涼薯和牛筋的結合體。
她忍不住感歎生命的神奇。
要是小白銀在這裡,肯定會喜歡這種特殊的小零食。
陳家村釀的酒裡麵就有各種長相不宜入口的材料,薑尤見慣了,也就習慣了。
麵對這樣詭異生命的東西時候,說心裡完全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害怕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她平靜地嚼著嘴裡的“涼薯”,眼中看不出情緒。
“哢嚓~哢嚓~”
等九月吐完了,又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建設,終於能夠做到平靜地麵對這個自已殺了無數次的怪物。
“薑尤,如你所說,我哥哥真的是在這裡死掉的,那麼當初小溪邊看見的骨架又是誰呢?”九月有些懷疑。
薑尤心說,這是你的記憶,我怎麼可能知道?
“那副骸骨隻是穿了你哥哥的鞋子,但是我們並不能因為一雙鞋子就確定他是你哥哥。”
薑尤帶她去看了陰暗角落裡已經和地麵長在一起的一副軀體。
這軀體完全沒有腐爛的痕跡,雖然形體已經癱軟變形,但是皮膚卻仍舊栩栩如生,隻不過長在皮膚上的那些詭異植物讓他看起來有些惡心……
九月定定地看著這地上的軀體,又看看外麵的怪物。
聽完了薑尤的解釋,她沉默許久。
“你是說,那些怪物是從這裡出去的?”
薑尤點頭,“我懷疑這個才是你哥哥的屍體。他在你之前到了這個地方……”
九月單膝跪在地上,認真打量著地上已經變形的軀體。
過了好一會兒,她幾乎可以確定這才是真正的哥哥。
“……這是……哥哥……”
她哽咽著,忍不住身子一軟,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像是要將心中的委屈和絕望都一一釋放出來。
冰冷潮濕的苔蘚貼著臉龐,柔軟而黏膩。
薑尤原本平靜的目光突然一滯。
不可思議的看向那已經和地麵融合在一起的軀體,剛才那一瞬間,她似乎,看見軀體的胸膛,起伏了一下。
難道是幻覺?
薑尤眯著眼睛,認真盯著,過了半分鐘之後,又看見一次微弱的起伏。
而這種情況,她自已進來觀察的時候並沒有出現。
剛才和現在唯一的變化就是……
她逐漸將目光落在正在哭泣的九月身上。
九月的哥哥或許……還沒死……
他隻是沉睡……
對,是這樣的,在深淵之中所有生物的邊界點都十分模糊。
誰說他一定或者是死了呢?
誰說他不能介於生死之間……
正在薑尤思考的時候,九月已經接受現實。
停下了哭聲,隻是默默流著淚。
薑尤皺眉,突然開口道,“繼續哭,哭大聲點。”
本來淚如泉湧的九月突然卡頓了一下,懷疑自已剛才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讓你哭大聲點。”
“為什麼?”
“我懷疑你哥哥還沒死。”
“可他都成這樣了。”
“忘了嗎?這是在深淵……”
“所以我哥哥,真的可能還活著?!”
九月迅速擦乾眼角的淚水,“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帶走他!”
聽出哥哥還有希望,她心中隻有驚喜,更哭不出來了。
一心隻想挽救,將他帶走。
“我讓你哭大聲點。”
“我……我現在哭不出來了……”
九月眨了眨乾澀的眼睛,喉嚨也因為哭嚎和尖叫變得有些嘶啞。
眼見她真的哭不出來了。
薑尤微微斂下眸子,“真的哭不出來了嗎?”
“真的。”
“那就,隻能我自已動手了……”薑尤開始卷袖子,幽幽開口。
“九月,女孩子如果被欺負的話,就要大聲哭出來,不哭的孩子,沒人知道你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