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章 老拐婆
進了村子之後,張淑慧就有種誤入塔寨的壓迫感,因此一直像個鵪鶉似的縮在薑尤身邊,亦步亦趨。
阿花先於那巴爾進村,但是進村之後並沒有看見她。
那巴爾本來還想著給薑尤他們安排一個屋子,正發愁寨子裡沒有空屋,想著以這個理由搬去阿花姐姐家裡住,說不定能夠培養一下感情。
可這個打算還沒說出口。
結果就瞧見那個女人十分自來熟地指著一塊空地說道,“住的地方你們就不用操心了,我們自己準備,那塊地先借我就行。那麼多鹽和藥,要一塊地皮,不過分吧?”
那巴爾撇嘴,嘴上不在意的說道,“那行吧,你們自己看著辦,你答應我的鹽和藥今兒晚上之前給我,你不會賴賬吧?”
心裡卻想著,窿山上彆的不多,就是毒蛇毒蟲最多,這些人肯定是看不上山上的簡陋屋子,所以才想自己搭建帳篷。
嗬嗬,當他們半夜睡醒,發現帳篷被蟲子咬穿,一翻身發現床上多了幾條蛇的時候,就知道窿山厲害了。
一想到半夜裡這群人驚聲尖叫著從帳篷裡跑出來,然後一邊哭一邊找他求助的畫麵,那巴爾抑製不住露出一個彆有意味的笑容。
和薑尤分彆之後,他趕緊去和老拐婆複命。
老拐婆是寨子裡的巫醫,在山裡,基本上每個寨子都會有一個巫醫。
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赤腳醫生,但是又和普通的赤腳醫生不太一樣。
不僅會醫術,還會簡單的巫術。
雖然外麵的人都說巫醫都是騙人的,但是寨子裡長大的山民對巫術深信不疑。
因此巫醫在每個寨子的地位都很高。
窿山原本就是幾十年前為了隔離病患而產生的寨子,幸好當年的病患之中有個巫醫,她和其它山民一起被送上山。
因為有她的存在,原本幾乎會死絕的山民活下來了一大半。
老拐婆如今已經0歲高齡,臉上皺紋很多,但是氣色很好。
她的醫術很好,巫術也強,下藥更是猛,治病通常有一半的成功率,要麼治好了,要麼治沒了。
所以村子裡一般不是很嚴重不會輕易勞煩老拐婆出手。
她一個人住在村子中央的樹皮屋子裡,牆壁上掛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葫蘆,還有草藥兜子,
旁邊的架子上還有幾個珍藏的大玻璃罐子,裡麵是用毒蟲泡的藥酒。
這些藥能一滴封喉,也能在關鍵時候以毒攻毒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那巴爾一進門就見她正在小泥爐子上撥弄著陶罐子,陶罐裡麵是一鍋黑乎乎的,正在沸騰的濃稠藥汁。
他有些忐忑,畢竟老拐婆說過,不準外人上山。
之前有公益組織想要上山獻愛心,要求隻是想拍一些記錄視頻。
結果老拐婆很激動讓寨子裡的人用石頭往下砸將人嚇退,還把上山的無人機用弓箭射下來砸爛,說窿山這輩子也不接受外麵的人。
可現在,他為了二百斤鹽和一些藥,將人帶上山來,老拐婆肯定會很生氣。
阿花也在這裡,她肯定提前安撫過老拐婆,所以老拐婆才沒用熬藥的勺子砸他吧……
他心裡腦補了不少,隨後有些感動的瞄了一眼阿花。
提前進村的阿花端正坐在旁邊的墊子上,手裡團著一個簸籮,正在幫忙挑揀裡麵的渣滓,像是沒看見那巴爾感動的眼神。
看見那巴爾進來,老拐婆將手裡正在攪動的木勺子往旁邊一放。
那巴爾立刻先大聲檢討。
“老拐婆,是我不對,我知道窿山上不能有外人進入,可是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寨子裡的鹽已經吃完了,瀾灣基地那邊現在嚴防死守,搶也不好搶!
而且阿爸好像快不行了,那個女人手裡有藥,那玩意兒比草藥見效快,一針下去就能讓阿爸緩過來。
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答應帶他們上山的!
等拿到了東西,我就讓他們走。”
本來是為了避免挨揍,可是說話間想到阿爸躺在床上的樣子,那巴爾不由自主的心中發酸,眼淚不受控製的順著臉頰流淌。
他這一次出門嘗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辣椒醬,他偷偷裝了兩個小竹筒帶回來了。
阿爸還沒嘗到味道呢。
“……阿爸還年輕,他這輩子還有好多好吃的沒吃過,他還等著我結婚,給我帶孫子……”
那巴爾紅著眼碎碎念,老拐婆卻想到他口中還年輕的阿爸也就比自己小十來歲。
不過有這麼個兒子,活唄……
誰能活得過他啊……
她顫巍巍地直起腰來,“那巴爾,彆哭了,二十幾歲的大小夥子哭鼻子就更討不到媳婦了。
你怕什麼,寨子裡還有婆婆呢,你阿爸那麼嚴重,為什麼不帶過來給我看看?”
那巴爾嘴巴動了動。
老拐婆隻能治絕症,治好治死幾率各占一半。
他覺得阿爸還沒到需要勞動老拐婆的程度,於是小聲道,“其實,其實我阿爸也沒有那麼嚴重,就是最近老是頭暈,沒勁兒,吃不下東西……沒啥大毛病……”
“你這是不相信婆婆的能力啊……”老拐婆歎氣。
現在的年輕人見得多了,就越來越不相信寨子裡的巫醫了。
阿花見那巴爾說不出話來,於是開口道。
“那巴爾,窿山不可能永遠與世隔絕,它終究會被打破。
不管是老拐婆,還是我們,都知道這一天早會到來。
現在我們應該在意的,是由誰來打破它,阿拐婆要親眼見見這個叫做薑尤的人,你讓她來一趟。”
那巴爾看了看老拐婆,見她點頭,隨後趕緊退出屋子,去通知薑尤來見老拐婆。
可沒成想他信心十足的去見薑尤,結果罵罵咧咧的自己回來。
就在他興高采烈準備去參觀那一夥山下人搭建的帳篷,然後嘲諷兩句的時候。
還沒靠近薑尤指定的那一塊空地,就發現不少老人縮在遠處一邊乾活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往那個方向瞅,還在低聲交談什麼。
那巴爾本以為大家都是來看熱鬨的。
結果一個正在單腳搓麻繩的老太太衝他抬抬下巴,那巴爾趕緊走過去。
“那巴爾,這些人怎麼住那樣的屋子?”
“是吧,太婆,你也覺得吧,他們就是自討苦吃,本來我還打算去阿花家擠一擠,給他們空一個房間出來的,可是他們好像嫌棄咱們屋子簡陋,不願意,非要找塊空地自己搭帳篷,哼哼,等她們見識到咱們龍山的毒蟲,就知道自己有多天真了……
真是自討苦吃……”
那巴爾喋喋不休,可是說著說著,發現太婆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簡陋的……帳篷?”
太婆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山上呆的久了,腦瓜子有些跟不上年輕人了?
那叫簡陋?
那自己寨子裡的叫什麼?
她腦子裡不由想起自己冬暖夏涼的黃泥小房子,隨後歎了口氣,搖著頭走了。
那巴爾一頭霧水。
又走了一段路,發現不少老人,正從薑尤那個方向回來。
每一個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欲言又止。
畢竟那巴爾之前還口口聲聲說要給這些山下人教訓,可現在,似乎這教訓……
那巴爾沒領會到這些眼神的關鍵,還以為他們都是去看了笑話。
心中還挺得意。
結果十幾分鐘後,他站在一棟十分魔幻的樹屋前,愣住了。
“這是什麼玩意?啥時候出現的?!”
“是不是有人入侵村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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