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路上,阿良一行人沿著蜿蜒的山路緩緩前行。
阿良暫時擔任牛車的馬夫,手裡握著韁繩,嘴裡哼著小曲,顯得悠閒自在。
馬瞻在牛車內養傷,朱鹿負責幫忙看守。
那輛崔明皇留下的馬車則由朱河駕駛,馬車裡坐著李寶瓶、李槐和林守一三個孩子。
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阿良,大家一開始都抱有幾分警惕。
畢竟,一個陌生人突然加入隊伍,任誰都會心生疑慮。
然而,僅僅過了一個晚上,阿良就用他的言行徹底改變了大家的看法。
這人說自己是個劍客,確實很劍啊!
阿良有一頭從來不騎的毛驢,總喜歡跟小屁孩李槐鬥嘴。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亦樂乎。
李槐雖然年紀小,但畢竟小鎮出身,又在其母親身邊耳濡目染,嘴巴伶俐得很,常把阿良氣得直跳腳。
李槐撇了撇嘴,不屑地回道:“哼,整天就知道喝酒,難怪連牛車都駕不好!”
“你懂什麼?天底下的好東西,不過醇酒美婦二物!”阿良一邊趕車,一邊裝作憤怒地揮舞拳頭。
李槐卻一點也不怕,反而笑嘻嘻地湊過來:“你打啊,你敢打我,我就告訴方師兄!”
阿良頓時蔫了,無奈地歎了口氣。
“算了算了,我阿良行走江湖,講究以德服人,以貌勝敵,不跟你這小屁孩一般見識。”
一旁的林守一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阿良見狀,立刻湊過去,神秘兮兮地從懷裡掏出腰間的銀白色葫蘆,抬起來晃了晃。
“要不要嘗嘗?這可是好東西,醇香無比,喝一口,保準你忘不了!”
林守一立刻轉過身去,裝作沒有聽見。
阿良卻不依不饒,笑嘻嘻地說道:“哎呀,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不會喝酒?”
“來來來,嘗一口,就一口!”
朱河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搖頭笑道:“阿良兄弟,你這酒量和劍術,哪個更厲害一點?”
阿良一聽,立刻來了精神,挺起胸膛說道:“朱河兄弟,你這就不懂了。”
“我阿良一旦握劍,那可了不得,連我自己都害怕,更彆說對手了!”
“這酒量嘛,略遜一籌!”
朱河笑嗬嗬地點頭稱是。
“當年我在北俱蘆洲,一劍就斬了一條惡蛟!”
“那惡蛟張牙舞爪,嚇得周圍的人屁滾尿流,可我阿良一出手,它就乖乖趴下了!”阿良一邊喝酒,一邊眉飛色舞地說道。
李槐聽了,撇了撇嘴:“吹牛!我才不信呢!”
阿良瞪了他一眼:“小屁孩,你懂什麼?這叫以德服人,以貌勝敵!”
“我阿良的劍術,那可是天下無雙!”
朱鹿在一旁聽得眉頭緊皺,低聲對朱河說道:“爹,這個阿良,到底是什麼來頭?真有那麼厲害?”
朱河搖了搖頭,低聲回道:“不管他是什麼來頭,隻要他不害我們,就隨他去吧。”
小鎮的另一邊,陳平安剛送董水井回家,獨自一人走在泥瓶巷的路上。
就在他走到巷口時,忽然感到一股寒意襲來。
他抬起頭,隻見麵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宮裝女子。
女子身著華貴的錦緞長裙,身材矮小,但玲瓏有致。
她的身旁,站著三個人,一個捧劍的年輕女子,一個大袖飄飄的老人,和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陳平安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南簪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壓迫感:“陳平安,當年你知道了真相,為什麼沒有殺宋集薪?”
陳平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當年的情景:
宋集薪曾欺騙他,說因為他是五月初五出生,克死了父母,並且住在祖宅,導致他的父母無法投胎轉世。
這讓陳平安違背了對母親的誓言,去做了窯工。
直到後來,龍窯的那個姓姚的老頭告訴他真相——他的爹娘根本不可能因為他是五月初五出生,就會被陽氣所傷,無法投胎做人。
那一刻,陳平安如遭雷擊,發瘋一般從龍窯狂奔回小鎮。他在泥瓶巷外等了很久,終於等到宋集薪單獨
出門的機會。他追上宋集薪,將他按在牆壁上,差點掐死他。
然而,最終陳平安還是沒有殺人。這件事,成了宋集薪的心結,也成了陳平安心中永遠的痛。
南簪見陳平安默不作聲,繼續說道:“你能不能放過方知寒他們?”
陳平安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你們想對他們做什麼?”
南簪緩緩向前走著,語氣輕描淡寫:“我家睦兒馬上就要回到大驪京城了,到那時候,會有一場大機緣等著他。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作為母親的,必須儘早替他斬草除根。所以……對不起咯~”
她的話音剛落,便輕輕一揮手。一抹白色寒光從她袖中掠出,直奔陳平安而去。
那寒光正是老人徐渾然的袖中劍——白雀。
寸餘長短,卻殺力極大,傳言瞬間可以來回飛掠百餘裡,劍已回袖,人尚未死絕。
手段淩厲,鬼神莫測!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陳平安的身前突然多出了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
那人手持一柄鐵錘,目光如炬,正是阮邛。
阮邛冷冷地看著南簪一行人,眼神中帶著幾分不屑。
“我阮邛雖然隻是個打鐵的,修為遠遠比不得齊靜春,可畢竟是個實打實的玉璞境,要在此地斬殺一兩個不守規矩的十樓修士,有何難?”
他說完,抬手一揮,一根青色絲線從天而降,瞬間貫穿了徐渾然頭顱。
徐渾然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南簪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她身後的捧劍女子和魁梧男子也立刻戒備起來。
然而,阮邛卻毫不在意,隻是冷冷地說道:“你們若是再敢不守規矩,就彆怪我不客氣。”
南簪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光芒。
她知道,眼前的阮邛絕非等閒之輩,若是硬拚,恐怕討不到好處。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說道:“好,很好。阮邛,這筆賬,我記下了。”
說完,她轉身離去,捧劍女子和魁梧男子緊隨其後。
陳平安看著南簪離去的背影,心中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又感到一陣無力。
陳平安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謝謝阮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