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漢的地方豪強,自有其獨特的生存之道。
他們能忍受流官在頭上作威作福,卻不能容忍地方上威脅到自身存在的勢力崛起。
四大豪族全都向張首拋出過橄欖枝,希望能與他和他弟弟結親,讓張家堡的下一代繼承者成為他們共同的孩子,結成一個親密的血親聯盟。
可張首卻拒絕了這個好意。
所以當河神祭祀被幻術硬生生演繹成仙人收畜,並向張首傳以仙法後,在場的幾位族長便立刻意識到,這是張首在為自己造勢。
於是,之後縣令隻是略微提議要鏟除張家堡,就迅速得到了他們的支持……
黃世仁將今日發生之事,一點點分析給兒女們聽。
這些組織和組織之間的明爭暗鬥,本就是豪強教育的一部分。
如此一路言傳身教,就在他們遠遠看到平鄉縣東城門之際,空氣中卻突然傳來一股熗人的濃煙味。
籲~
黃世仁拉馬停了下來,身後的精銳騎兵令行禁止,同樣止步。
能夠看到,前方的街麵上正湧動著一片晦暗的濃煙,煙霧裡還隱隱站著一些高壯的人影。
在得到父親的首肯後,黃家的女兒打馬上前幾步,高喝道。
“是誰那麼不開眼,竟敢擋我們黃家的路?”
霧氣中無人應答。
此時有微風拂過街道,那些煙霧便順著風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黃家的騎兵彌漫,遮蔽了頭頂天空中皎潔的明月,也讓黃家的騎兵陷入了其中。
“不要慌亂,聽我號令。”
這支騎兵是真正的精銳,在黃世仁的命令下,騎士們強忍著咳嗽安撫馬匹,雖然焦躁的馬鳴和馬蹄聲不斷,卻沒有發生什麼大亂子。
也許是為了檢測黃巾力士的戰鬥力,陳勝這次沒有選擇將濃煙強行灌進這隊人馬的肺裡。
叮鈴鈴!
清脆鈴鐺的響聲,在夜色下分外空靈。
一個個至少身高八尺,身穿黃袍,肌肉高高鼓起,頭紮黃巾,麵色淡金的身影穿行在煙霧裡,很快就出現在了黃世仁充盈著氣血的視線裡。
在黃世仁看到它們的時候,這些黃巾力士正在向前狂奔,並且越跑越快,有快若奔馬之勢。
配合著高大強壯的體型,直接讓他驚出了一頭虛汗。
“衝鋒!衝鋒!
不要害怕是否會跌倒,也不用在意是否會踩死自己人。
一路直衝,用鐵蹄將麵前攔路的一切東西都給我踏碎。”
隨著口號聲響起,這支騎兵頓時提速向前方衝去。
經過短暫的加速後,雙方如同兩道洪流般碰撞在一起。
轟隆隆!
在撞擊發生的瞬間,一些較矮的黃巾力士直接被馬匹頂撞的倒飛而回;
一些則被騎兵灌輸了氣血的刀刃割傷,體表深深的傷口中,流出了淡金色的粘液;
也有黃巾力士成功避過衝鋒,雙臂抱著馬頸用力往旁邊一摔,就將騎兵連人帶馬一起摔在地上;
人嘶馬鳴,鮮血飛濺,這條長街瞬間就陷入了一片混亂。
黃世仁帶頭衝鋒,在一連砍翻三個黃巾力士,終於遇到了一個九尺高的熟人。
當他在濃鬱的煙霧中看清對方的樣貌後,卻直接被嚇得一愣。
“趙勾?你怎麼變成了這般模樣?”
但被轉化成黃巾力士的趙勾,可不會和他講什麼交情,掄起拳頭便當頭打來。
趙勾的動作勢大力沉,但在高手眼中卻略顯緩慢,黃世仁的雙臂立刻化作連綿不絕的殘影,以快打慢向他攻去。
惡風呼嘯,氣血四溢,黃世仁身下的馬匹短短幾招就被溢散的氣勁震死了。
他飛身落地與趙勾繼續戰在一起,把腳下的石板路踏得一塊塊碎石,兩隻拳頭仿佛變成了幾十隻拳影,將一記記足夠開碑裂石的力道傾瀉在老朋友胸口上。
直打得趙勾胸膛皮開肉綻,但一根根金黃的肋骨卻分毫無損。
兩人如此硬拚了幾十拳,才終於被黃世仁窺見一個明顯的破綻。
一個果斷地旋身繞後,靈巧的攀至笨拙的趙勾背上,將洶湧的氣血灌進手掌,抬手向後腦勺打去。
“嘻嘻——”
趙勾光溜溜的淡金色後腦上,猛然浮現出一個慘白的鬼臉,朝著主動送上門的手掌一咬。
措不及防之下,黃世仁的整條手臂一涼,瞬間損失了足足兩成的氣血。
一招受創,趙勾的攻擊緊隨而至。
伸手一把將黃世仁從背上拽下,甩在地上重重連搗十幾拳,他便落了個重傷吐血的結局。
遺憾敗北之後,癱軟在地的黃世仁向周圍看去。
隻見自己的上百個部曲,全都是煉出了氣血的高手,此時已在黃巾力士的蠻橫衝鋒下折戟沉沙,沒幾個還能繼續站立著。
而自己的兩個兒女,也各自被一個九尺高大的黃巾力士製服。
他淒苦一笑,嘶啞道。
“張首,是你嗎?
這些黃人到底是什麼東西?這世上難道真的有法術不成?”
街道上依舊無人應答,隻有三個金色的緊箍咒圈從天而降,融入黃家父子三人的頭顱內消失不見。
從今往後,他們的生死將再不由自主。
對於想要控製平鄉縣的陳勝來說,這些活著的地頭蛇首領,可遠比死了要有用。
轟隆隆!
這邊的戰鬥才剛結束,就有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透過水鏡術監控全城的陳勝看到,赫然是原本打算從另一個方向出城的王家與李家,聽到了城中的喊殺動靜,正在趕過來查探情況。
“平陽縣四大豪族中以黃家實力最強,等黃家敗了才趕到,你們已經來晚了啊。”
在陳勝暢快的歡笑聲中,折損不多的黃巾力士當即重新列陣,裹著濃霧向前繼續衝去。
……
兩個時辰後。
“大賢良師得仙人傳道,法力無邊,神威蓋世,我等凡俗之人甫一見之便不禁心生折服之念。
日後當奉您為主公,鞍前馬後,但效犬馬之勞。”
縣衙大門外,縣令和巫婆已經穿好了衣服,並與其餘三大家族一共八個煉精境巔峰修士,攜著還能站立的部曲一齊恭身下拜。
不得不說,這些練武之人還是有點氣骨的,足足受了一個時辰的緊箍咒折磨,才被束身束心之痛折磨的沒了心氣。
陳勝站在縣衙大門的台階上,看著下方心有不甘、士氣低落的眾人意氣風發。
悶頭蟄伏三年,終於到了初露鋒芒之日。
之前黃巾力士與這些敗軍交戰的時候了留手,導致部曲中死亡和重傷致殘的並不多,以他們的武功基礎,養幾個月就能恢複戰鬥力。
有了官府和豪族們的人手,他之後就可以在平鄉縣大刀闊斧做事了。
比如開倉放糧,救濟百姓;
比如傳播教義,收攏信仰;
比如招收弟子,暗中建製;
比如疏浚河道,為河神被捉之事圓謊;
畢竟,在仙神世界觀中,當仙人捉走滏陽河河神後,這條河理應不會再爆發洪水。
“雖然集眾是為了我修煉的私欲而服務,但既立太平道,便要為萬世開太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