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
哥舒罕在大營中呼呼大睡。
整個營地除了巡邏的士兵，異常的安靜。
因為有人質在手。
再加上有騎兵前往蒲州城侵擾，他也沒太緊張。
完整的布防圖都在他的腦海裡，空虛的長安，就像是沒了牙齒的老虎，唬人，但是危險性不高。
要是京城有十幾萬大軍防護，他們根本不回來。
主打的就是一個趁虛而入。
可正當哥舒罕睡得正香甜的時候，急促的銅鑼聲猛地敲響，直接把他嚇得從行軍床上滾下來。
這大冷的天，大多數突厥兵都是睡在乾草之上，他作為主將，自然是有一些特權的。
“怎麼回事？”哥舒罕驚魂未定的看著外麵。
“將軍，敵襲！”
守在賬外的守衛也是無比的驚恐。
哥舒罕急忙從地上爬起來，也好在他多留了一個心眼子，就算睡覺，也沒有脫了盔甲，要不然，就出大事了。
拿起一旁的長槊，他飛快的衝出營帳之中。
不過，周圍很黑。
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一股冷風吹來，讓他不由縮了縮脖子。
營地內的篝火被吹的忽明忽暗。
馬蹄聲傳來，一時間他竟分不清楚敵人從哪個方向過來。
“快，將我的馬牽來，迎戰！“
手下牽來了戰馬，哥舒罕也是急忙上馬，收攏人群。
不過，他手下有不少人，入夜就是睜眼瞎，根本發揮不出太多的戰鬥力。
他為什麼要派兵侵擾蒲州城，既是侵擾也是監視。
那麼這些人是從哪兒來的？
他不得而知。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敵人近在眼前。
“快把那些俘虜抓來，快！”
哥舒罕有些緊張，突厥雖然厲害，但麵對中原騎兵，是不夠看的。
這也是為什麼多年來，他們根本不敢動手的原因。
要不是這二三十年來，中原動蕩，國祚更替，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他們根本沒有現在。
也隻有中原雄獅打盹的時候，他們才有一線生機。
“來不及了，有敵軍從那邊突進！”
“快，哥舒伯克，快走！”
電光火石間，他聽到了慘烈的叫聲。
隱約之中，仿佛有一群凶悍的騎兵衝進了營地。
“殺！”
他又驚又慌。
敵人來的速度超乎了他的意料。
說那是遲那時快，實際上也就是兩盞茶的功夫，敵人就已經衝進了營地。
“這沒道理，完全沒道理！”
哥舒罕的野望在這一瞬間被擊潰，大貞騎兵來的太快，他甚至不知道這股騎兵是從哪裡來的。
“快殺出去！”
副將護衛著哥舒罕，朝著一旁走去。
但是，營帳已經著火，整個天空被映照的透亮。
這火，小雨根本澆不滅。
他看到了黑暗之中，那些嗜血的騎兵。
他們眼中滿是瘋狂的殺意。
那淡漠冰冷的眼神，就像是從地獄裡衝出來的魔鬼。
哥舒罕心神大駭。
騎兵從四麵八方而來。
“這邊有大貞騎兵，衝不出去！”
“東邊大火，我們出不去！”
“西邊都是我們人，已經徹底亂了，根本衝不出去！”
被眾人擋在中間的哥舒罕此刻也有些亂了陣腳，他不住的在大火中搜尋可以逃離的路線。
可到處都是人。
敵人的蠻橫不講道理，猶如天降的神兵一樣，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到處都是火箭。
鋪天蓋地的射來。
無處可躲！
“躲不掉，就不躲了，殺出一條血路來。”
哥舒罕臉色特彆難看，倉促之間，他找不到出路，也很清楚，這些人已經被嚇破了膽。
而且，這些人本來就不是什麼精銳。
要不然，也不可能這麼短時間內就被敵軍給打的潰不成軍。
但他身邊的幾十人，可都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精銳。
這些人才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快，殺出去！”
“保護伯克出去！”
幾十個騎兵精銳發揮的作用，甚至比幾百個普通騎兵還要大。
他們很快就衝出了一條路。
跟在人群後麵的哥舒罕眼看著就要脫離陣營，也是忍不住的高興。
逃出去，他就能活下來。
“我得儘快把這個消息傳達給阿史那葉護，要不然，肯定要吃大虧！”
哥舒罕這麼想。
就在這時，他突然覺得眉心一痛，下一秒，便死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但是在這之前，他聽到了額頭被刺穿的聲音， 仿佛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將他的腦子攪碎，然後打穿自己的後腦勺
噗通！
他的屍體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不遠處的李孝延放下手中的三石弓。
平日裡，他就是用用一石弓，一石半弓，用來殺敵足以。
這一次，為了親手擊殺突厥將領，硬是把三石弓給拿來了。
二十丈開外，一箭將突厥將領射殺。
哥舒罕一死，大軍沒了頭領，本來就亂，現在更亂了。
哥舒罕親手培養的精銳也是瞳孔大震，看在死不瞑目的將軍，一個個都發了狂。
可那又如何？
漫天的飛矢毫不留情的紮進了他們的身體。
天上的雨，越來越大，冷的人骨頭縫都透著涼氣。
營地裡的火也越來越小。
殺戮還在進行。
等天蒙蒙亮。
突厥人的營地之中，出了被解救的百姓，已經沒有幾個突厥活口。
出了幾個突厥將領之外，能殺的全都殺了。
有些屍體甚至被砍成了爛肉。
不宰了這些狗東西，不足以泄憤。
渾身濕透的李孝延看著靠在一起的俘虜百姓，聲音有些沙啞，“我們贏了，你們安全了，隨我一起進城，再也沒人能傷害的了你們。”
這些人麻木，畏懼。
但是沒有幾個人跪下來感謝他。
不管李孝延有什麼借口，這些人，也已經把他給恨上了。
他也沒說什麼。
戰爭就是如此。
總要有取舍。
回到蒲州城內。
李孝延換了一身衣服，下人過來彙報，“郡王，這一次咱們一共斬首四千七百多人，俘虜二百多人，解救百姓三千六百二十七人！”
李孝延點點頭，對這個戰績，他還是很滿意的。
但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批人，並不是精銳。
甚至菜的可怕。
這樣的隊伍，是沒有資格擔任先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