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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一章 王城夜鶯(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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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雷納寧不知道他能否辦到,然而情勢不由考慮。傭兵帶他來到一處空曠的公園,自己鑽進街巷不見了,把伯寧留給晨霧、泥濘和咕咕叫的鴿子。

「見鬼。」他對自己說。

事到如今,後悔也是白搭。煉金術士猶豫片刻,掏出了『歌女』。這不是能在城市裡使用的魔藥,但正麵應對高環神秘者的壓力,可不是一份『蜜酒』就能抵消的。他需要戰勝敵人,在保護自己的前提下。

布雷納寧將魔藥稀釋到霧氣中。

很快,甜絲絲的氣味彌散開來。鴿子振翅起飛,伯寧則將混有鴿子毛的膏藥塗在眼睛上。『蟲眼』魔藥讓他立刻獲得了高空視野。布雷納寧望見追兵在城市中穿梭的身影,還看到了辛。傭兵爬上屋頂,身後跟著一隊騎兵,另有三人從圍牆包抄過來。他幾下便閃過他們,還反過來將一人推了下去。騎兵再度放箭,傭兵又跳下屋頂,將獵手們甩在身後。

伯寧看到指揮圍攻的軍官高聲嗬斥手下,親自率隊驅馬追趕,卻突然被一陣微風吹起,整個人飛離了馬鞍,隻手臂抓著韁繩。他猶如一麵旗幟被坐騎拖著飄蕩。下一刻,城衛隊的所有人都步了他的後塵,被忽高忽低的重量牽引得東倒西歪,最終馬失前蹄。

我沒什麼可擔心的,布雷納寧鬆了口氣。以常理判斷,諾克斯傭兵雖有能力,卻未必是王城騎兵的對手,畢竟後者乃是貨真價實的正規軍。不過,辛從沒令他失望。

鴿子越飛越高,落在一處塔堡的尖頂上。這裡比黑旗港附近的那座塔樓也不遑多讓,視野開闊,燈火通明。然而布雷納寧希望看到的瓦希茅斯光複軍團的成員,卻根本不在其中。

也許我們猜錯了,他心想,納裡斯是唯一被收買的叛徒,其他人仍平安無事,隻發覺了納裡斯的失蹤……亦或者人們都遭到出賣,已被抓進了獵手的地牢,正在苦苦掙紮。不。城裡沒有舉辦火刑的消息,布雷納寧告訴自己,諸神不會那麼殘忍。等我解決了對手,與辛彙合,就去一探究竟。

就在這時,煉金術士等待的人終於露麵。此人身材高大,動作卻輕盈迅捷,能夠悄無聲息地在夜色中穿行。若非伯寧服用魔藥提高視力,甚至連他的移動都看不清晰。關於這家夥的身份,無需更多證據了。

「布雷納寧·蒙洛。」夜鶯開口,「瓦希茅斯光複軍團的國王陛下蒞臨,實在出人意表。情勢所限,本人代伊士曼的女王陛下向您致意。」

他停下腳步,立足於廣場外側。布雷納寧很遺憾他沒有繼續前進,否則大意之下,戰鬥便沒有懸念了。

此刻他才看清此人的樣貌。來人穿著輕甲,手握一柄無甚特征的騎士劍,披一件遮住麵孔的鬥篷,全身既無紋章也無標記,靴子綁了布條。隻有火種在伯寧的感應中熊熊燃燒,毫不掩飾其光芒。

傭兵果真沒騙我。突然,布雷納寧意識到,辛不是無名者,他是怎麼察覺敵人中有高環神秘者的?

此刻顯然不是探討緣由的時候。「我見過你的女王。」伯寧說,「就在白天的葬禮上。她老了。」

「凡人終會老去,你我亦不例外……真正的凡人老得更快。然而無論年輕或衰老,女王就是女王。弗萊維婭陛下請您到王宮歇息,今夜的鐵爪城可不太平。」

「是麼?你似乎不願靠近。」

「這是為了你我的安全著想,國王陛下。煉金術是深奧複雜的技藝,本人有所耳聞,且不想親自體驗。」

瓦希茅斯光複軍團的首領是煉金術士,這絕非凡人王國能探聽到的消息。布雷納寧審視著對方,發覺是高環神秘者的經驗所致。他雖為凡人工作,卻也是神秘領域之人。我小看了他。

「歇息就算了。既然你知曉煉金術的能耐,就該明白鐵爪城的情

況影響不到我頭上。」

「請放心,陛下,女王會確保您的安全,將您視作客人,即便獵手也不能傷害您。這點我向諸神發誓。」

伯寧當然不信這話。「空話誰都會說。」他哼了一聲,「何況我根本不認得你這號人。快走,夜鶯。再作糾纏,休怪我不客氣。」

「我不想冒犯你,陛下。不論如何請為你的同胞們考慮。若您是女王陛下的客人,您的隨從自然也受到保護。」

隨從……布雷納寧第一反應竟然是辛而非結社成員。畢竟,他其實沒怎麼見過那些人。雖然他是瓦希茅斯國王,但連香豆鎮的薩德波等人都更與他親近,好歹他和他們交談過。「我分得清孰重孰輕,夜鶯。」他再度打開了一份『歌女』,霧氣進一步擴張。「你不能以此相挾。但我會記得每個人的犧牲,之後一分一分地找回來。到時候也請你記住,除了國王外,我還是什麼人。」

夜鶯後退了一段距離,卡在霧氣籠罩的範圍之外。「你是個騙子。」他語氣一變,「混進鄰國冒充傭兵的間諜。我知道,你不是一個人返回王城的。」

布雷納寧的鴿子依舊待在原地,他的威脅毫無用處。「傭兵拿錢辦事,損失一個,我可以招募無數個,你愛追就去追他好了。」

他抽空瞥一眼傭兵那邊的情況。此刻宮廷騎士和惡魔獵手加在一起,繞著地勢複雜的民居兜圈子。至於他們的目標辛,此刻已甩開了大部分追兵,正迂回著往這邊趕來。若非有『蟲眼』魔藥,連伯寧都差點找不到傭兵的影子。罷了,我真是瘋了才去擔心他。

夜鶯不再勸說。他提起那把毫無特點的騎士劍,向前一揮——霧浪翻滾,被氣流排開,小半個廣場為之一清。

布雷納寧先一步預見軌跡,躲開劈開的魔力之劍。這一招也沒有特征,任何熟悉刀劍的人都能使用,威力則取決於神秘度。他看出對方很忌憚魔藥形成的霧氣。沒辦法,『歌女』起效需要特定濃度,無聲無息地服用效果最好,正麵迎敵則稍顯不足。若霧氣太淺,隻能令人恍惚,無法控製對方。

但他不敢讓夜鶯靠近自己。布雷納寧作為王國繼承人,年輕時對劍術和騎術都有涉獵,隻是後者時長使用,前者卻早早成為記憶,自點火後便再無寸進。於是,見識過傭兵出神入化的劍術後,布雷納寧對戰鬥距離的把控便愈發謹慎了起來。

夜鶯趁機前進,踏上廣場。他一劍又一劍,用附加的神秘力量開辟道路。伯寧借助鴿子鎖定對手的動作,提前閃開飛來的劍光。

然而,維持局勢可不夠,傭兵雖然狡猾,獵手可是有偵測站和神術基盤相助,隻要他還身在王城,終究逃不過追捕。

布雷納寧的魔藥也有限。他隱蔽地操控『萬用質素』,卷起一縷煙霧。另一邊,夜鶯接近到二十碼的距離,伯寧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手弩,「崩」一聲發射。

夜鶯猛一側身,動作模糊片刻。弩箭擦過他的肩甲,無害地撲進霧氣。

布雷納寧皺眉打量這一幕,算是體會到香豆鎮同胞的感受了。「見鬼。」他咕噥著一揮手。

……數十根箭矢自霧氣中攢射而出,閃電般飛向夜鶯。與此同時,濃霧席卷,將排空的廣場徹底覆蓋。布雷納寧悄悄來到邊緣,讓自己半身融入了石壁,利用鴿子觀察情況。

即便是高環,無非也是血肉之軀,不消說神秘技藝,流矢短匕足以致命。這點伯寧在在香豆鎮已領教過了。高環也許動作更快、體力更強、肌肉更粗壯,卻也隻有一條性命。也許對方自信滿滿,但在戰場上,任何意外都會發生,尤其是不帶盾牌踏進敵人的陷阱的時候。

他謹慎地沒有靠前。弩箭不斷發射,直將地麵打得煙塵翻滾。伊士曼人的高環無法與七支點相比,也許煉金魔藥已

是大材小用,更彆說輔以弩手偷襲了。哪怕是辛,一輪攢射下來也……呃,這倒難說。但伯寧可不信伊士曼神秘生物都能有辛的身手。

我應該留他一命。布雷納寧後悔地想。這樣手中也算有籌碼。納裡斯的背叛很可能令王城中的結社成員身陷囹吾,他總得有說服獵手放人的棋子。事到如今,他隻能寄望於最糟的情況沒有發生……否則闖進獵手的大本營救人?布雷納寧自問沒這本事。

就在他考慮下一步時,周身縈繞的霧氣忽然被狂風推開,眨眼間便消失無蹤。被『歌女』操縱的傀儡暴露在廣場上,手持上弦的十字弩,朝著飛奔的目標不停發射。

對方還活著。伯寧不禁吃了一驚。夜鶯的盔甲散發微光,驅落飛射的箭矢。他本人則毫不遲疑地衝過傀儡的封鎖,一劍便招呼到伯寧麵前。

『萬用質素·衡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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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憑空燃起,氣浪瞬息流轉,將視野覆蓋。他任由濃煙穿過身體,竭儘全力散發知覺,捕捉著敵人的火種。

……可夜鶯快得讓他反應不及。布雷納寧隻得眼睜睜看著被『歌女』支配的傀儡迅速失去聯係,卻無法做什麼來阻止。我跟不上他的腳步!廣場上方,鴿子受驚地撲騰。碎石猶如雨點,煙霧中傳來令人不安的聲響。

局勢陡轉,布雷納寧感到了棘手。誰能想到對手的盔甲是神秘物品?他竟比伯寧更像煉金術士。好在他有『紙窗』魔藥,對手不過與他是同一水平。我得想辦法限製他的動作。

「你運氣不好,國王陛下。」夜鶯的聲音忽然在右側響起。布雷納寧猛地鬆弦,弩箭深深紮進石頭,留下指頭大的圓形孔洞。

『萬用質素·分度』

神秘瞬息降臨。烈焰如長蛇狂舞,在廢墟上奔騰肆虐,揚起酷熱的餘波。石磚表麵忽然浮現出千百道滾燙的黑紅痕跡,眨眼間,圍牆粉碎墜落,化為灰燼。

然而夜鶯逃脫了。在火焰吞噬圍牆前,他已再度脫離了煉金術士的視野,回到廣場中央。布雷納寧操縱火焰調轉方向,但魔藥的極限是他火種的環的範圍。無名者雖有優勢,但對手本就是高環。他眼睜睜看著一縷煙霧纏上夜鶯的靴子,抬足間被踏散。

這根本不可能發生。布雷納寧盯著夜鶯:「你是……不,你見過煉金術士,才會認得物質的變化。」

「噢,就是這樣。」夜鶯的鬥篷下戴著一張鳥麵,嚴絲合縫地貼上皮膚,不留丁點兒空隙。

此人早有準備,『歌女』沒法控製他,揮劍突入霧氣隻是為了浪費伯寧的魔力。

他了解我。布雷納寧心想。『歌女』『紙窗』等魔藥都是事先配置,數量有限。一旦用光,布雷納寧隻好驅使『萬用質素』對敵。這是他獨有的配方,是火種天賦與職業相結合而形成的魔法,使用時會消耗高環水準的魔力。拖延戰中,它當然不是最好的選擇,然而這是伯寧唯一能對高環造成威脅的手段。

自進入王城開始,布雷納寧一直掩飾著自己的火種,免得被偵測站鎖定。夜鶯接近後,他又頻繁利用魔藥抵擋,否則早就被對手製伏——『紙窗』不能穿過神秘。夜鶯引誘他浪費魔力,正是命中了要害。這下壞了。

布雷納寧提起了全部警惕:「你是神秘支點的獵手?」

「如果我是獵手,就不會邀請你去王宮。如果我是獵手,你早就被寂靜學派的巫師燒成灰了。」夜鶯哼了一聲,「我是女王的人,奉命不得傷害你。」

「見鬼去。」伯寧根本不信。他原以為七支點對伊士曼的試探會更小心,高環足以成為拜恩人的目標了。獵魔運動後,冰地領成了秩序的禁地,連帶著周遭地域也受波及。布列斯與伊士曼的西部交界地更是衝突不斷。「你認得出煉金術。」他冷冷地說,「但我可不隻是煉金

術士。」

『萬用質素·消相』

殘破的廣場地麵忽然點亮,顯露出銘刻於泥土之中的錐形圖案。它靜止在原地,由三道完全相同的線條支撐。緊接著是矩形,數個大小不一的四邊形嵌套在一起,如風車般不斷旋轉。最後是矩形的支點構成的圓環,一圈又一圈,一環疊一環,它們交錯著升上半空,仿佛星辰的環帶。軌道交彙時,便有奇特的三角火花迸射出來。

夜鶯第一時間察覺自己正位於陣圖的中心點。他試圖邁開腳步,卻已舉步維艱。

下一刻,地麵消失了。固相轉變為無處不在的氣相,擠壓著目標。布雷納寧終於有種真切抓牢對手的感覺。這下你沒法跑了!煉金術繼續運作,就要將敵人在物質層麵上徹底分解……

「看來那卓爾與你們不同路。」夜鶯的聲音忽然響起,布雷納寧心中一跳。

……他本能地閃躲,可仍被一道魔光穿過腰際。那東西「叮」一聲刺入廣場地麵,留下恐怖的餘韻。

下一刻,陣紋模糊起來,光環消失了。布雷納寧終於看見攻擊的來源:一片無色透明的劍刃,迅捷,靈活,無聲無息,完全由神秘力量構成。它深深紮進陣紋,***的鋒刃散發著難以言喻的異質感。煉金術的結構被破壞了。

而這時候,他方才感覺到疼痛,不禁伸手碰觸。鮮血滲出傷口,連帶著魔力一同流失。這意味著『紙窗』魔藥全然無法阻擋這一擊,並且他的魔力消耗得更快了。

我不是他的對手。煉金術士惱怒地察覺。夜鶯立於不敗之地,而他隻要稍有疏忽,就會被敵人的魔法貫穿胸膛。『紙窗』和『歌女』都無法生效,煉金術則會被破壞。眼下還是先走為上。

然而,連這也很難辦到。「放棄吧。」夜鶯一招手,劍刃掙脫地麵,在周身環繞。「彆再讓自己受傷。」

「我可沒這打算。」布雷納寧一邊伸手在口袋裡摸索能夠治療傷勢的魔藥,一邊考慮撤退的道路。

他試圖回憶無形劍刃的路徑,卻不妨手指一涼:利刃如閃電般切開口袋,瓶瓶罐罐散落一地。太快了。布雷納寧下意識抽回手,好在這次隻是擦過,指頭都還完好。太快了。下次會怎樣?

全部計劃、勇氣、責任、胸有成竹都被丟在了腦後,未知的恐懼充斥了心臟。他聽到它和他一樣緊張,仿佛在用狂跳來宣泄情緒。驚恐之下,布雷納寧丟出了手中的『萬用質素』的晶體。

……巨響在城市中回蕩。不穩定的能量結構引發了一場小型爆炸,衝擊和煙霧伴隨著火光,將雙方炸飛出去。夜鶯的身影被塵埃淹沒,布雷納寧則在『紙窗』的效果中跟隨氣流上下顛簸。

不知過去了多久,伯寧隻覺天旋地轉,隻想就地嘔吐,然而不間斷的咳嗽又阻止了這衝動。他上氣不接下氣,擠出了眼淚,腰間的傷口痛得厲害。最後,伯寧的五臟六腑終於達成共識,允許他背靠著石牆慢慢爬起身。

……無形劍刃懸浮在眼前,尖端正指著他的臉。布雷納寧僵在原地。

「把手抬起來。」夜鶯警告。

他隻得照做,否則敵人的刀子就會插在腦門上。「你們想怎樣?」

「沒變化。在王宮你是客人,女王陛下的客人會安然無恙。」

伯寧聽夠了他的謊言:「就算不提無名者……你們抓到了馬魯士,知道我們當天在黑旗港。恐怕等在王宮的不是晚餐,而是王黨的陷阱。」

「怎麼,勞倫斯·諾曼是你殺的?」

「不是我。是你麼?」

「很多人盼著他的死。」夜鶯承認,「但北地公爵活著對女王陛下有利。他畢竟是忠誠的臣子和諸侯,為伊士曼操勞了一輩子。」他笑了一聲。「若真要動手,我可不會主動請

纓。挑選一位高環神秘生物作對手實在是愚蠢。」

的確。伯寧明知對方是在暗指,卻也不得不承認。若不是責任在身,他根本不會冒險返回。說到底,他不可能救下每個瓦希茅斯人,連諸神也不能救贖每個信徒呢!我做得夠多了。

伯寧暗暗祈禱辛甩開追兵後正往這邊趕來。「我看到刺客襲擊了公爵的船,動作很大,宮廷騎士也無法保護周全。碼頭幫多半難逃清算……但我想他們這麼乾是出於某人的授意。」他想辦法拖延時間,於是忍著痛說道。「也許他還活著。」

「誰?諾曼?」

還能有彆人?布雷納寧知道當天還有很多人喪命,但他清楚對方根本不會關心。「我沒看到高環的火種,你們就像火把一樣亮,其他人都是螢火蟲。總之,如果這位公爵大人真如傳聞所說是高環,那麼當時他肯定不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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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曼死了。」夜鶯斷然道。

這麼肯定?「他的死活與我無關。」伯寧試圖分辨鬥篷下對方的神情,結果隻徒勞無功。「但對你們來說,此人的下場卻有不同價值。據我所知,勞倫斯·諾曼是伊斯特爾王子的老師,他失蹤了可不妙……說到底,你何必在這裡擋我的道?」

「女王黨和王黨有差彆,布雷納寧陛下。」

煉金術士不禁皺眉。莫非真是他下的手?女王黨以威金斯家族為首,與勞倫斯·諾曼幾乎同路。如今首相換成了巫師修士維爾貢·托斯林,雙方即便有些矛盾,這時也該不存在了。特蕾西·威金斯仍是王國的大諸侯,勞倫斯則遠赴邊境,整頓北地普林。「差彆?」

「告訴你實話不花什麼。」夜鶯毫不在意地說,「反正,王黨正準備擁護王子殿下登基,而我隻效忠女王陛下,因此才要確保他們的失敗。」

「我不打算對你們的黨爭有任何——」

「海灣領主死後,女王陛下的態度似乎影響了她在王國繼承人心目之中的地位。」夜鶯繼續說道,「王子不若他的母親那樣穩重,容易受到蒙騙。尤其是外來者,維爾貢·托斯林。他是寂靜學派安插到伊士曼朝堂中的探子,這我可以跟你保證。」

太遲了。布雷納寧心想。換作白天,我們還能拿新聞去夜鶯站點兜售。事已至此,我還能指望什麼呢?

他悄悄用『蟲眼』尋找同伴的位置,發覺對方距離廣場隻有不足百碼,才勉強鎮定下來。

「我不認得這個托斯林。」布雷納寧回答,「你問錯人了。」

「你肯定認得另一個……法則巫師羅珊·托斯林,寂靜學派的"神學家"。」

「如雷貫耳。」

「維爾貢主教是她的族人,你還不明白?」夜鶯反問,「神學家很快會知道瓦希茅斯國王就在王城。」

「那就放我走。」布雷納寧已發覺女王黨另有所圖,「我會立刻離開伊士曼王國。莫非你要看寂靜學派在鐵爪城獵魔麼?空境可不比環階。還是說,你要把我交給巫師?」

「你一點兒也不知道?」

「什麼?」布雷納寧沒明白。

見他追問,夜鶯卻不願多說了。「把你的魔藥交出來,布雷納寧陛下,否則連王宮都沒得去。」

「你還擔心我給女王下毒麼?」布雷納寧不屑地說,「如果我們碰麵,沒有魔藥,我也能辦到這事。」但願敵人無法分辨這話的真假。「說到底,你們不了解煉金術的運作原理。我們沒法建立信任。」

夜鶯果然停下腳步。

布雷納寧繼續說道:「馬魯士是你們的人,對不對?你們早就在監視碼頭幫了。我們還差點跟你打照麵。」此人身上的盔甲是煉金造物,才教他有此聯想。

「休想耍花樣。」對

方警告。但關於當日的情況,他沒加掩飾。「碼頭幫為王黨的敵人辦事,我隻好在他們動手前清除威脅。否則弓手占據高地放箭,宮廷騎士也無法保護目標周全。」

「原來那混球是你的探子。」布雷納寧還懷疑尋常冒險者手裡怎麼會有「錄影」呢,看來此人是夜鶯行動的一環,用來提供實時情報。

「就是這樣。」

「照實說,他的助手擺弄起煉金物品簡直跟外行人似的,還不如我雇來的傭兵。」伯寧告訴對方,「不信的話,就去問問他罷。」

話音未落,一串金色符文忽然探出地麵,如鎖鏈般纏繞向夜鶯的軀體。目標敏捷地朝旁閃躲,然而他的衣服竟一下變得重逾千鈞,仿佛秤砣一般將他拖在原地。

神文纏住夜鶯的手臂,拖著他遠離了布雷納寧。然而夜鶯弓起身,如一條魚一般甩掉了外衣,滑出了符文羅網。

見狀,布雷納寧立刻操控煉金術反擊,地麵的錐形圖案微微閃爍,成功運轉起來,卻不幸遲滯了片刻,隻見夜鶯留在原地的外套轉化為一團棉絮。

他顧不得追擊,拔腿便逃。身後傳來劍刃相交的金屬之聲,伯寧也根本不敢回頭去看。

等他手忙腳亂拾起魔藥,為自己續上『紙窗』的效果時,傭兵已被迫離開藏身處,正舉起那根指針抵擋。無形之刃快得伯寧瞧不見影子,它左衝右突,劃破煙塵,留下道道閃爍的軌跡。夜鶯從正麵來襲,劍光猶如蛇咬,與魔法的軌跡相互呼應……

……卻在對手的格擋前止步。辛左手握著指針,右手提劍,每一次揮劍都恰好擋開攻擊。金屬碰撞,發出一連串叮叮當當的悅耳聲響。

布雷納寧看得眼花繚亂,聽得頭皮發麻。顯然,傭兵用魔法減輕了自己的負擔,才能在交手中不落下風,然而伯寧根本看不出他在苦苦支撐的模樣。

見鬼。他心想,我怎麼想過參與到他們的交手中去的?伯寧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一邊重新構建煉金術。陣紋無聲無息地撲向了敵人,這次輪到夜鶯不斷閃躲,節節後撤了。

傭兵沒有錯過時機。他揮劍架開無形之刃,鋒刃橫切到握柄,忽然輕巧地一轉,尖端不知怎的挑飛了敵人的劍。夜鶯憑借老練的經驗躲開追擊,用另一隻手抓回武器。

『萬用質素·衡轉』

夜鶯腳下的泥土忽然凹陷,整個人隨之踉蹌,而傭兵拿指針打飛了無形之刃,已將武器遞到他麵前。

眨眼間,長劍與騎士劍再度碰撞,神秘的餘波如呼吸般收縮、膨脹,差點把伯寧吹個跟頭。他趕快穩住身形,就看到辛被無可抵擋的神秘度擊飛,墜落到一處斷牆後。

布雷納寧咬緊牙關,試圖用煉金術追擊,然而無形之刃輕易便破壞了煉金陣紋……就在這時,一道金色符文忽然從煉金陣圖中分離出來,猛地刺向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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