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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意誌是力量的體現。”喬伊說,“因此你大可以將摧毀意誌作為戰勝對手的手段。這屬於力量交鋒,性質與神秘度類似。但大多數時候,我們會挑選使用它的目標在你與敵人知根知底、勢均力敵時,氣勢威懾顯然不適用。如果你麵對的是一個疑神疑鬼、不肯冒絲毫風險的人,使用它則會事倍功半。”
“我怎麼判斷敵人屬於哪種?”尤利爾問。
“問你的羊皮卷。”使者說,“或者谘詢索倫。一般來講,神秘度可以直接判斷魔力強弱,技巧水平則需細致觀察。凡人的意誌往往由心態決定。當他們漫不經心時,意誌力對戰局的影響便可有可無,一旦他們打起精神,開始關注得失,力量便會得到充分發揮。”
“聽起來,我一般用不上它。”尤利爾遇到的敵人多半都比他強。
“不,在某些情況下,意誌力可以起到決定作用。”使者糾正,“如果你被迫麵對難以戰勝的敵人,甚至已經束手就擒,意誌力能夠使你忍受痛苦,繼而冷靜思考對策。反過來,當你需要從弱者手中奪取沒有實體的目標時,摧毀敵人的意誌力才算得上真正獲得勝利。”
“我為什麼要掠奪弱者?”
“為什麼不?”
尤利爾停下來思考。“弱小不等於無辜。”他說,看到導師點頭。
暴力是手段,戰鬥有時等同於外交辭令指環補充,將來你會遇到棘手的敵人,不止是在神秘度和魔法技藝層麵。他與你比拚意誌力,你無法教他心甘情願的認輸
“他是什麼人?”
“夜鶯,尤以王國或神秘組織的情報機構為最。你在這種人身上幾乎得不到勝利。他們受過專業訓練,哪怕實力比不過神秘生物,也決不會落敗。”
“我該怎麼做?”
“摧毀目標的意誌。這屬於刑訊審問的範疇……我們有這門課嗎?”
我們索倫謹慎地回答,需要有嗎
喬伊瞥了學徒一眼,“需要。”
新課程在第二節後開始,時長十五到四十五分鐘……指環迅速安排好課表。
“意誌力在戰鬥中最直觀的作用,是克服痛苦對狀態的影響。”使者一秒鐘都不浪費,“流血、骨折乃至斷肢,都會造成強烈的感官掠奪,進而導致失誤和各項素質的下滑。痛覺是本能的警示,也是敵人的幫手。”
“所以,我得學習克服痛苦?”
“就是這樣。在卡瑪瑞婭,你的意誌力發揮了作用。你得學會抵抗痛苦和任何乾擾意誌的事物,也得學習如何施加壓力。一旦所處位置調換,你可以利用它。”
尤利爾首先考慮後一個問題,原因不言而喻。“對付夜鶯?他們不是受過訓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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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和實戰存在區彆。當你麵對一個箱子時,你要取出內容物的方法不止一種。不過,言語警告很少管用,闡明利弊純屬浪費時間,隻要你手下是個活人,那麼利刃比威脅更奏效。”使者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尤利爾坐在上麵。“很多人聲稱自己不畏死亡,那是因為他們沒死過。痛覺有利於勾起人們對死亡的想象。”
這類示範在訓練課中的占比遠超言語指導,但唯獨這次,學徒覺得自己會有生命危險。“你還在磨蹭什麼?”導師不耐煩地敲了敲椅子。尤利爾咽下一口唾沫,緩緩後退……
……砰一聲巨響,石牆似乎晃了晃。接著,呻吟和祈求聲跨越時空,鑽進學徒的耳朵。
這裡四下無人,是個謀財害命、施行暴力的好地方。事實上,坎德納也確實是這麼做的。他把那個穿皮毛襯衫的可憐人推倒在地當然,他吩咐了手下羅迪,但沒人會將殺人罪名安在匕首或木棒的頭上然後砍掉了他的兩根指頭,聽那人抱著手哀嚎。行囊解開,物什散了一地。尤利爾目睹騎兵變成了夜鶯,以一種他不陌生的手段拷問目標。
“黑蜂塔胡。久仰大名啊,老兄。在城門碰上真是好運,是不?”
那人蜷縮起來,麵孔糾結。“你們是什麼人……放過我,求求你。”
“當然。”坎德納哼了一聲,“我們要你這樣的廢物乾嘛呢?你不會跟著我們的,塔胡,我向你保證。”
“你們……你們要什麼?”
“也許是你的名頭。黑蜂塔胡,莫爾圖斯的冒險者頭領,我們在路上遇到一夥小蜜蜂,不知道是不是從你的蜂窩裡飛出來的。”一條印有圖案的絲帶被他抽出口袋,懸掛在塔胡麵前。看來冒險者從先民時期就開始用袖標作為團隊記號了。“你們人手不足,太可惜了。不過沒關係,我們有更多人前來投效,自帶裝備和武器那種。你隻需要提供這塊布就行,多劃算,不是麼?”坎德納蹲下來。“那麼成交?”
“成……成交。”利刃比威脅更奏效。塔胡立刻屈從了。“還需要我做什麼,大人?”
“你?連那雜種都比你有用,據說他本來也是冒險者。你的本事全在賬本和欠條上,是不?”
“大人,我們……”羅迪想說什麼,坎德納瞪了他一眼,隻好閉上嘴。
“樹洞裡有的是堅果,羅迪,我一清二楚。那雜種還管不到我頭上。”坎德納扭頭警告,隨即回身審視著勉強站起身的傭兵頭子或者說,成立傭兵團保護行旅的商賈,嚇得對方一動不動。“久仰大名啊,夥計。”受人久仰的塔胡神色緊張。騎兵隊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後從他胸前口袋裡掏出了一支煙鬥。“對了,你究竟有沒有蜂後?”
就這樣,坎德納與他的手下成了當地的傭兵。
這與他們最初的計劃不同,因為羅迪將遇到黑木郡傭兵的消息報告給了另一位長官。也許是長官,反正他沒提坎德納一口一個雜種的事。當時小隊業已抵達莫爾圖斯的城牆外,尤利爾立即進了城,沒聽見這位長官是如何說服坎德納的,但他的確改了主意。學徒在城市裡尋找希塔裡安和露絲,直到在與他身處兩個世界的陌生人中瞧見了幾張熟悉的麵孔。他的導遊進了城。
他忽然明白,莫爾圖斯為什麼會這麼快陷落了。“黑蜂”塔胡和他的新手下幫了大忙。當天晚上,他們殺死守衛,打開城門,在城主的宅邸製造混亂和屠殺,將巡遊騎士或者治安官之類引入歧途。戰火在城中升起,與尤利爾和希塔裡安最初遭遇的混亂彆無二致。
學徒不禁加快了腳步。在坎德納和羅迪在城內製造破壞時,他全程沒有乾涉,因為乾涉也無人注意。夢境之中,哪怕經他之手寫出的文字都無法被人看見。尤利爾不知道殺死坎德納或塔胡能起到什麼作用,失去靈視,他不敢亂來。然而這種被人無視的狀態即將結束:莫爾圖斯被攻破後,尤利爾就會暴露在所有人麵前。他弄不清這是什麼原理。
但他仍未找到希塔裡安和露絲,也許她們根本就不在這裡。林戈特姐妹的夜晚會在莫爾圖斯度過,白天他會見到黑騎士,對方嚴令他不準再來。我能通過白蠟樹回到現實麼?尤利爾擔心自己迷失在夢境裡。他需要錨點,可喬伊隻會在紅之預言的河流中出現……
……等等,尤利爾突然意識到,使者並非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這個夢與懺悔錄有關。比起學徒這個隻是持有過懺悔錄的經手人,喬伊更有理由來到這個夢境,他是其中一本福音書的主人。
尤利爾展開羊皮卷,上麵隻有蓋亞神文書寫的就職契約。我能用誓約之卷將喬伊拖入夢境嗎?可現在是白天,尤利爾對喬伊目前的狀況全無了解,成功概率恐怕不大。更何況,將導師拉入夢境隻為了製造回到現實的錨點?喬伊又要怎麼離開,依靠懺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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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下決心,但莫爾圖斯的狀況不會為他的猶豫拖延。城門大開後,坎德納帶領騎兵在街道橫行,這些人裡既有間諜也有傭兵,還包括許多當地的黑幫人士和無業遊民。由於他們最開始是打著為頭領複仇的旗號,“黑蜂”塔胡的下場已經不用推測。直到現在,尤利爾也沒找到林戈特姐妹,但這種狀況並非一無是處。
騎兵在街頭放箭,把一個牽著孩子的人射倒在地。他背上帶著灰色羽毛跌進燃燒的稻草,那男孩尖叫著逃跑。騎兵繼續彎弓搭箭,瞄準他幼小的頭顱,卻突然從馬背上掉下來。劍創幾乎將他分成兩半,露出尤利爾和黃金之劍的光芒,男孩停下來四處張望,然後飛快地鑽進一條狹窄的牆隙。
他看不見我,這沒關係,隻要我碰得到他們就行。尤利爾路過拐角時,兩個流浪漢正忙著摁住一個女人,他賞了他們一人一劍,地上留下兩具屍體。女人掙紮著爬起來,毫不停留地逃向對麵街道。
“等”學徒住了口。警告沒用,她聽不見也看不著。莫爾圖斯被攻破後,當地人的命運已然注定。尤利爾想到城門前長長的奴隸隊伍,如果運氣好,他很快就會在裡麵找到她。
至於她隨後會去哪兒,學徒無法斷言。當然,他可以依靠力量改變現狀,可這除了消解他的罪惡感,對戰亂中掙紮的人們沒有半點幫助。在諾克斯,莫爾圖斯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以煙草種植和非法貿易聞名的黑城,是布列斯塔蒂克的領土。
在白夜戰爭前,這類思考或將一直困擾著他。現在不會了。尤利爾沒再關注逃走的平民,他追上另一名施暴的騎兵,一把將對方拖下馬來,接著割斷他的喉嚨。鮮血泉湧,澆熄火焰。他決定繼續尋找希塔裡安。有露絲的魔法在,她們不會有事。
戰火在樹冠燃燒,蔓延至屋頂。周圍散布著尖叫、哀求、怒吼和嘶嚎,不論是夢境還是現實,戰爭都不會令人愉快。一棟小樓在烈焰中坍塌,旗幟飛到公園裡,碎石傾瀉在泥路上。與燈塔鎮的戰時光景多麼類似,假如我不那麼專注於教會,能否提前察覺血族的陰謀?尤利爾掃開沙塵,一隻手抬起長劍,將一個趁亂作案的劫匪砍成了碎片。水銀領主想要製造戰爭,那不是秘密結社和無名者真正需要的。混亂降臨時,好人也會變成壞人,一切顛倒失序。但他說不清無名者們需要的是什麼。
庭院內刮過一陣夾雜灰燼的熱風。或許是命運的指引,尤利爾重新碰到了坎德納。這位導遊沒在戰鬥,他悠閒地騎在高頭大馬上,嘴裡叼著煙鬥,注視弓手屠戮逃兵。莫爾圖斯的巡遊騎士都是神秘者,還有圍牆和柵欄作為障礙,但卻在進攻下節節敗退。他們的對手更可怕。騎兵列隊等待,弓手在馬背上整齊劃一地放箭,火矢連綿,打得衛兵抬不起頭來。
“納魯昂。”坎德納嗬斥,一隊騎兵正追趕著兩輛馬車衝過來。“後腦勺上長眼睛了,嗯?你就不知道回頭看看!快給我們的羅迪長官讓路。”騎兵趕緊散開,馬車猛竄進岔路,甩下造型奇特的零件。這邊箭雨稍歇,衛兵立刻借掩體反擊,儘管他們的努力不過是在垂死掙紮。他立刻扭頭咒罵弓手:“見鬼,你們還留著那堵該死的牆乾嘛?”
“大人!我們得去城門。”羅迪在陣前勒馬,一頭汗水,滿身血腥。
“有人把它關上了?”
“關上?不。不。是我們的援軍到了,莫爾圖斯已經陷落!”
坎德納用鼻子發出一聲響亮的噴氣。“我還以為這是半小時前就該得到的消息。”他鬆開煙嘴,“那雜種就派你來傳話?還是求援?”
“求援。俘虜太多,我們暫時人手不足。長官聽說你們接收了黑蜂塔胡的傭兵團,所以……呃……”
“總之,彆讓我有時間收割戰利品就行。哼,我可知道他打什麼主意。”話雖如此,坎德納依然迅速撥轉馬頭。“我們城門見,羅迪。納魯昂,把那棟房子燒成灰,最好在城牆外都能看見。”一支魔法箭在陽台引起了連環爆炸。“對,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