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放心。”
“孩兒一定繼承你的遺誌,讓言家重現祖上榮光。”
“隻不過這個言家,也許隻有孩兒一個人……”
言無信對著言族長的屍體,自言自語。
此時的他,甚至不知自己,到底該哭還是該笑。
他隻知道自己此時,前所未有的輕鬆。
一直以來,肩負在他身上的重擔,此刻隨著言族長一死,瞬間蕩然無存。
他再也不用按照父親的想法,為言家勞心勞力,流儘最後一滴血,替那所謂的弟弟做嫁衣了。
“既然你們都不愛我,那我就自己愛自己……”
言無信感受著從未有過的自由,眼神逐漸變得銳利冰冷,再也沒了曾經那般溫文爾雅的模樣。
他沒有過多緬懷過去,而是馬不停蹄,就地取材,當場煉菇!
而他所要煉的菌菇,毫無疑問……
正是二轉血脈菇!
……
青銅塔第六層。
“仙緣!”
吳族長胯下汗血龍駒長嘶一聲,自第五層裂縫中騰躍而出。
他雙目赤紅,狀若瘋魔。
吳族長對周遭戰況視若無睹,徑直衝向方丈強行洞開的第七層門扉。
不消片刻功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幽暗的甬道之中。
“言老頭敗了?!”
王族長瞳孔驟縮,臉色瞬間煞白。
吳族長能出現在這,隻意味著一件事……
言族長那邊出了岔子,沒能攔住他!
“遭了……”
吳族長已衝上第七層,若是讓他追上善仁方丈……
王族長渾身一顫,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菇毒發作,毒發身亡的慘狀。
他額頭冷汗涔涔,雙腿竟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
“哼!”
“與貧僧交手還敢分神?”
武行者眼中寒光乍現,見吳族長已經上到了第七層,心中生出一絲急切。
他十分清楚,自己必須速戰速決!
否則以吳族長那瘋瘋癲癲的狀態,若真與方丈對上,單打獨鬥之下,必死無疑!
武行者金剛怒目,攻勢陡然淩厲。
他雙拳如擂戰鼓,每一擊都裹挾著開山裂石之威。
奈何深陷稀泥沼澤,十成力道被卸去七八,拳風僅能激起層層泥浪。
而王族長好巧不巧,又是一位土道菇師。
土道流派的優勢,便是擅長防禦。
眼下武行者這個狀態,壓根無法對王族長造成什麼有效殺傷。
“該死!”
“若精力菇尚在,三拳之內必取你性命!”
武行者喘息粗重,古銅色的肌膚上青筋暴起。
若有精力菇傍身,精力充沛的他,何至於被這土道鼠輩困在此處?
念及此,他胸中怒火更盛,卻因真氣不濟,拳勢漸顯頹態。
“武行者,死到臨頭還逞口舌之利?”
王族長占據上風,自然不懼武行者。
他有心想要快速解決武行者,隨後去追吳族長。
遂而話音落下,便立馬催動了落石菇。
霎時間,穹頂傳來雷鳴般的轟響,無數巨石如暴雨傾盆。
瞧那架勢,似想趁著武行者身陷沼澤,將他活埋於此。
武行者勉強擊碎數塊後,終是力竭,轉眼間便被亂石掩埋。
“哈哈哈,武行者,你也不過如此。”
王族長麵上一喜,便欲抽身追擊吳族長。
然而就在此時,他忽聽石堆下傳來一聲暴喝!
“金剛伏魔!”
轟然巨響中,一尊四臂金剛破石而出。
王族長所施展的殺招稀泥沼澤,壓根困不住體型龐大的四臂金剛,因此瞬間被破。
“總算恢複了些許真氣。”
“王族長,貧僧方才聽你說……誰不過如此?”
菇師鬥法,瞬息萬變。
前後不過數息,局勢便攻守易形。
武行者前後氣息大變,施展了金剛伏魔的他,簡直與先前判若兩人。
每踏一步,地麵龜裂!
每揮一拳,空氣爆鳴!
王族長麵如土色,顯然沒有想到武行者先前被動挨打,竟然是在暗中恢複真氣。
他十分清楚,自己剛剛能夠欺負武行者,完全是仗著武行者狀態不佳,真氣虧空。
可如今,武行者成功施展出了金剛伏魔,這叫他如何能擋?
要知道這金剛伏魔,連善仁方丈都不敢與之硬碰。
“武……”
王族長念及此處,張了張口,便要說些什麼。
然而迎麵而來的拳頭,卻將他想要說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王族長嚇得亡魂皆冒,倉惶之下連忙催動了土壁菇,土牆菇。
十八道堅不可摧的石壁,隨之拔地而起。
然而先前還能抵擋武行者的石壁,此時卻和紙糊的一樣,連其一拳也擋不住。
隻見金剛四臂輪轉,土崩石裂間已至身前。
“砰!”
裹挾著磅礴巨力的拳頭轟然砸落!
王族長肥胖的身軀,如同破布口袋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青銅塔壁上。
青銅塔為之一震,簌簌塵埃從穹頂灑落。
“咳……咳咳咳……”
王族長口中鮮血狂噴,腹間肥肉凹陷,五臟俱裂,鮮血自七竅汩汩湧出。
難以言喻的劇痛,疼得他想要催動菌菇都做不到。
“王族長,貧僧至今還記得,當初你是怎麼算計貧僧的。”
“今日新仇舊恨,正好一並了結!”
武行者殺氣騰騰,活像一尊怒目金剛。
他三步並作兩步,直接抓起了王族長,將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王族長可還記得,你當年賭坊設局,騙走貧僧全部積蓄?”
“這一下,是報你賭坊設局之仇!”
武行者話落,四臂輪轉,又是一拳狠狠砸了下去。
王族長毫無抵抗之力,下半身被砸了個稀巴爛。
“這一下,是因為你下作無恥,暗中對貧僧下了手段,害得貧僧與你夫人醉酒亂性。”
武行者越說下手越狠,臉上怒色難消。
“最後這頓亂拳……”
他掄起四臂,使之化作殘影。
“是為你害得貧僧,在師妹麵前醜態百出,丟儘顏麵!“
“你……該死!”
武行者一通發泄,心中怒氣不減反增。
“咚!咚!咚!”
一連串沉悶的巨響,如同打樁一般接連響起。
大約數息後,武行者這才喘著粗氣,回過神來。
而此時的王族長,已然在不知不覺中,化作成了一灘肉泥,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憐的王族長,隻想安穩求活的他,反而死的最慘。
“呸!”
武行者朝那灘肉泥,啐了一口吐沫。
“敬酒不吃吃罰酒,給你生路不要,偏要助紂為虐。”
“貧僧早就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
他言罷,抬頭望向塔頂,臉上煞氣未消。
他四臂合十,氣力彙聚,衝著上方便是一拳。
隻聽“轟隆”一聲!
青銅塔第七層竟被他,硬生生轟開了個窟窿。
武行者解了金剛伏魔,轉而縱身一躍遁入其中。
一時之間,隻留下滿室尚未散儘的血腥氣。
……
青銅塔第七層。
許是因為九層青銅塔即將崩塌,導致這裡同樣受到了影響。
地麵遍布裂痕,塔身千穿百孔。
原本負責第七層考驗的訛獸,十分倒黴的被一塊巨石砸死。
一時之間,本應存在此地的考驗,也隨之蕩然無存。
隻剩下了滿地的青磚碎石,要多狼藉有多狼藉。
善仁方丈催動著血遁菇,帶著吳量一路疾馳,速度飛快。
從天而降的碎石,壓根影響不到他。
不消片刻功夫,善仁方丈便尋到了通往第八層的青銅門扉。
“刺啦!”
善仁方丈張開血盆大口,施展殺招血口噴人。
大量腥臭難聞的血水,噴湧在青銅門扉之上。
青銅門扉迅速浮現血鏽,一條條裂痕隨之蔓延。
照這進度,隻怕要不了多久,善仁方丈便能破開這道青銅門扉。
吳量見此一幕,眼中閃過了一絲陰鬱。
他十分清楚,絕不能讓善仁方丈,帶著自己去到第九層。
若不然無論是其繼承所謂的無相傳承,還是利用鵲巢將他奪舍。
對他而言,都是難以接受的事情。
“嗬嗬……”
“晚輩著實沒有想到,堂堂善仁方丈,高貴的五轉菇師,而今竟然這麼狼狽。”
“瞧瞧這滿臉焦急的模樣,方丈對這傳承未免看得太重了些。”
吳量突然冷笑出聲,語氣當中帶上了幾分譏諷。
善仁方丈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出聲搭理他,仍在自顧自的破門。
吳量見狀,對此毫不在意,仍在自顧自的開口出聲。
“有些人死到臨頭,還不自知,仍在掙紮。”
“晚輩真不知道,方丈就算拿了這無相傳承又能如何?”
他說到此處,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若晚輩所料不錯,而今佛門高僧估計已經在路上了。”
“方丈哪怕拿到了無相傳承,難道還能立馬飛升成仙不成?”
“屆時,一旦佛門高僧趕到,方丈不僅要將傳承吐出來,下場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依晚輩看啊,方丈不如趁現在趕緊跑路算了,免得到最後不僅賠了夫人又折兵,白白丟掉性命……”
吳量嘴裡不斷說著,各種冷嘲熱諷之言,膽子大的嚇人。
善仁方丈聞言,麵色愈發陰冷。
他停下了血口噴人,轉而換上了光明拳,一下又一下撼動青銅門扉。
善仁方丈解放了嘴巴,這才在百忙之中,開口出聲。
“你那點小心思,老衲最是清楚不過。”
“你完成過盜名考驗,同樣知曉鵲巢的作用。”
“想來如今的你,應該已經猜到老夫,要對你做些什麼了吧?”
“所以老衲距離第九層越近,你便越是著急。”
“這個時候逞些口舌之快,老衲不怪你,反正你以後應當沒機會再開口說話了。”
吳量聞言,麵色一沉。
善仁方丈見他這副模樣,臉上扯出了一絲冷笑。
“你剛剛說的不錯……”
“老衲哪怕拿到了無相傳承,估計也無法立地飛升成仙。”
“待佛門高僧趕到,確實會很棘手。”
“可那時的老衲,想來已經成為了你,成為了我兒色空。”
“屆時,善仁方丈犯的那些十惡不赦之事,和我色空小和尚,又有什麼關係?”
善仁方丈殺人誅心,還以顏色。
相較於方丈,吳量先前那些冷嘲熱諷,完全上不得什麼台麵。
吳量麵色難看,似是被其話語影響,亂了心神。
然而這隻是明麵上,裝出來的樣子罷了。
吳量心中平靜,若有所思。
這麼看來,善仁方丈的計劃,應該就是拿了傳承後,將他鳩占鵲巢,變成他的模樣,用以躲避佛門高僧。
好一個金蟬脫殼。
可是……
若是此時身處此地的人,並非吳量,而是以前的那個色空,這個計劃確實妙不可言。
然而如今他利用色空這個身份,在招娣鎮攪風攪雨,隻怕早已進入了佛門視線。
在這種情況下,善仁方丈奪舍他,同樣難逃佛門清算。
並且他如今僅僅隻有二轉修為。
善仁方丈若是將他鳩占鵲巢,他同樣也會從五轉,跌落至二轉。
這個代價不可謂不大,特彆是在當下這個關口。
一旦善仁方丈失去了修為,隨便一個菇師都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吳量不信善仁方丈,沒有想到這一點。
然而饒是如此,善仁方丈仍打著想要奪舍他的念頭。
這其中固然有見手青的因素,但更多的隻怕是其還另有底氣。
而也正是因為這份底氣,這才讓善仁方丈對失去五轉修為這件事,都顯得不甚在意。
既是如此,那這份底氣到底是什麼呢?
吳量眯了眯眼,似是想到了什麼。
“莫非是……太歲菇?”
他腦海當中,念頭一閃而逝。
沒錯!
就是太歲菇!
若善仁方丈此時此刻,已經煉出了五轉太歲菇,確實可以解釋其為何毫不在意丟失修為。
畢竟若太歲菇的效果,真如墨醫師殘魂記憶當中那般逆天的話……
善仁方丈僅憑太歲菇,便可在關鍵時刻逆挽狂瀾,哪怕是佛門來人,也難以擋他分毫!
吳量隱隱約約,洞悉了善仁方丈真正的謀劃。
一時之間,他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焦急。
恰在此時……
吳量的幫手來了!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狂奔而來。
隻見吳族長策馬揚鞭,看也不看方丈一眼,目光死死地盯著吳量。
那眼神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啖其肉,飲其血。
“啊啊啊,是你,是你奪了老夫的仙緣!”
“老夫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