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噅!!!”
汗血龍駒嘶吼一聲,幽藍鬼火熊熊燃燒。
吳族長勒著韁繩,腦海當中為數不多的記憶,讓他施展出了殺招……一馬當先!
下一刻,汗血龍駒便竄了出去!
一馬當先這一殺招,看似平平無奇,但卻有著在同轉菇師當中,使之望而卻步的速度。
在這恐怖的速度下,通常隻要施展出來,基本都會先與對手造成影響,使其難以招架。
言族長見狀,瞳孔猛縮。
他下意識便欲催動防禦類菌菇。
怎料汗血龍駒一馬當先,粗大厚實的鐵蹄,直接砸在了言族長的腦袋上。
隻聽“砰”的一聲!
言族長倒飛了出去,腦袋塌了一塊,險些一蹄子下去,腦漿崩裂。
先前吳族長麵對善仁方丈時,顯得毫無還手之力。
可眼下對付言族長,卻顯得勢不可擋。
由此可見,同轉菇師亦有差距。
吳族長無心戀戰,他心神全在仙緣上。
眼見言族長倒地不起,他便欲駕馬,繼續去追方丈與吳量。
怎料言族長,卻強撐著身子,再度站了起來。
“咳……”
“老吳,你竟敢下死手,你果然瘋了。”
他不複儒雅隨和,麵色變得尤為難看。
言族長強忍頭暈目眩,不願放其離去。
他想都沒想,便催動了信道菌菇……口誅菇!
“老吳,老夫待你不薄,平日處處以禮相待,你卻屢屢痛下死手。”
“你如此行徑,是為不仁不義!”
言族長的怒斥之言,如有實質,直擊吳族長腦海。
吳族長身形一頓,搖搖晃晃,似要墜下馬來。
言族長見狀,不敢放鬆警惕,直接動用了殺手鐧!
信道殺招……冤家討債!
“十五年前,春,老夫借了你一株菇材,至今未還。”
“十年前,夏,老夫邀你用膳,未曾主動邀你飲酒,你卻飲了老夫三壇佳釀……”
“五年前,秋,老夫借你一顆三轉誓約菇,你未曾放在心上,至今未還。”
“一年前,冬,你以缺少奴隸為由,從老夫這裡借走了十餘女奴……”
言族長滔滔不絕,細數吳族長身上的各種欠債。
他從十五年前開始講起,一直講到了現在,足足數百條債務。
大到借了菌菇未還,小到喝了杯酒。
而這些基本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常人隻會以為是朋友之間的互幫互助。
怎料如今,卻成了言族長對付吳族長的手段。
言族長每說一條,吳族長身形便佝僂一分。
“欠債不還,數債並罰!”
言族長一聲令下,信道殺招冤家討債,隨之徹底爆發。
吳族長魂體不穩,忽明忽暗。
魂魄底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下降。
短短不到息,便再度折損了百餘人魂。
若是再這麼下去,吳族長能夠逗留於世的時間,隻怕不多了。
“噅!”
關鍵時刻,仍是汗血龍駒力挽狂瀾。
吳族長會受到信道菌菇的影響,然而汗血龍駒作為一頭菇獸,同言族長從未有過交集,自然不會受到影響。
汗血龍駒怒目圓睜,裹挾森森鬼火,猛地衝了出去。
“嗯?”
“等等……”
言族長忽略了汗血龍駒,直至此時這才想起還有這家夥。
他麵色微變,連忙開口出聲,欲要催動什麼菌菇。
然而此時此刻,已然為時已晚。
隻聽“哢嚓”一聲!
言族長骨斷筋折,再度飛了出去。
鬼火在他身上熊熊燃燒,使得他痛不欲生,慘叫連連。
這一回,他想站都站不起來了。
短短不到片刻功夫,言族長接連被汗血龍駒撞了三下,不可謂不慘。
言族長作為信道菇師,所擅長的是偵查,傳播消息,收集情報等等,本就不擅長殺伐。
並且他還是招娣鎮三霸當中,最弱的一個軟柿子。
在這種情況下,遭一頭四轉菇獸三番五次的重創,能撐到現在已然實屬不易。
隨著言族長倒下,殺招冤家討債被迫終止。
岌岌可危的吳族長,終於回過了神,直起了腰板。
“仙緣……”
吳族長渾渾噩噩,壓根沒將言族長放在心上。
他環顧四周,見終於無人攔路,便立馬驅使著汗血龍駒,躍上第六層,追逐方丈而去。
一時之間,第五層隻剩下了,孤零零的言族長一人。
他倒地慘叫不斷,半晌後這才有所緩和。
“完,完了……”
“放跑了吳天良,方丈肯定不會放過老夫。”
“都怪老夫平日心思,全在如何振興言家,荒廢了殺伐手段。”
“這下好了,對付一個瘋了的吳族長,老夫竟然都這般狼狽,這可如何是好。”
言族長倒在地上,氣若遊絲,滿臉恐懼的呢喃自語。
眼下的他,不僅身上遍體鱗傷,魂魄也遭受了重創。
這等傷勢,隻怕沒個十天半個月,是緩不過來了。
而恰在此時,言無信從第六層姍姍來遲。
“父,父親……”
“你怎麼樣了?”
言無信見到倒地不起的言族長,頓時麵露憂色,想都沒想,連忙跑了過去。
“信兒?”
“咳咳咳……”
言族長眼前一亮,激動之餘,咳出數灘鮮血。
“父親,孩兒來晚了。”
“孩兒這就把你帶出青銅塔,讓言家菇師為您療傷。”
言無信見父親這副模樣,麵色微變。
他眼力不俗,很快便看出父親如今身受重創,急需療養。
雖然這等傷勢,還不足以要了父親的命,但若是遲遲不治,隻怕日後會落下病根。
言無信想都沒想,便欲背起父親,離開九層青銅塔。
“沒,沒用的……”
“眼下,為父放跑了吳族長。”
“待方丈發現吳族長後,為父定然難逃一死。”
言族長慘笑一聲,拍了拍言無信的肩膀。
“你現在需要做的,是趕緊出去通知言家菇師,莫要與師太勾結在一起,對付善仁方丈。”
“善仁方丈壓根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他肯定能夠拿到無相傳承。”
“待,待他空出手來,這裡的人全都要死。”
“現如今我們能做的,就是保全咱們言家,免得香火斷絕。”
“如今信兒你的身上同樣也有菇毒,務必要趁著如今還未毒發,命言家菇師帶上你弟弟逃離此地……”
言族長自知命不久矣,此時已然接受現實,開始交代後事。
而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言家與自己剛剛出生的兒子。
於是他強撐一口氣,不讓自己因魂魄受創而昏厥,儘可能的囑咐著言無信。
然而言族長卻沒有注意到,當他說出這番話後,言無信的麵色竟在逐漸發生變化。
“弟弟,又是弟弟……”
“都這個時候了,明知我身上也有菇毒,卻連一句對我說的話都沒有。”
“除了言家,就是弟弟,難道我連父親一句臨終關懷的話,都不配擁有嗎?”
原本麵露憂色,眼中滿是擔心的言無信,此時神情逐漸扭曲,猙獰。
這段時間以來所受到的委屈,在此刻化作了憎恨,逐漸萌芽。
言無信看向言族長,聲音變得沙啞,語氣莫名的開口道:“父親……”
“你知道嗎?”
“孩兒不用死了,孩兒已經得到了解毒之法。”
言族長費力的挪動身子,試圖讓自己好受一點。
他聞聽此言,不由得一愣。
下一刻,麵如死灰的他,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喜色,連忙開口追問。
“信兒,你有解毒之法?”
“好好好,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
“害得為父擔驚受怕,唯恐死後言家有個什麼好歹。”
言族長驟然聽聞這等喜訊,整個人便猶如墜崖之人,抓住了最後一個救命稻草,顯得甚是激動。
“咳,哈哈哈,天不亡我啊……”
“快!信兒,趕緊想辦法給為父解毒。”
“菇毒一解,咱們立馬殺出青銅塔,帶著言家遠走高飛,再也不回這是非之地了。”
“屆時,管他誰輸誰贏,無論是佛門也好,還是方丈也罷,都和咱們沒什麼關係……”
言無信看著自己激動不已的父親。
他笑了。
“嗯?”
“信兒,為父跟你說話呢,解毒之法呢?”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
言族長見他這副模樣,眉頭一皺,便要開口說些什麼。
然而還未等他說完,心口便傳來一陣劇痛!
“呃……”
言族長喉嚨被鮮血堵滿,無法再說出哪怕一句話。
他不可置信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心口。
隻見言無信的手掌,不知何時穿過了他的胸膛,抓住了那顆正在跳動的心臟。
下一刻……
“噗呲!”
言無信微微用力,便將那顆心掏了出來。
一時之間,鮮血噴濺,將他染成了血人,看上去猙獰可怖。
言族長僅僅隻是受到了重創,還不至於丟掉性命。
可任誰也沒有想到,他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兒子’,竟在此刻要了他的命。
言族長瞳孔渙散,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至死也不知到底因為什麼。
言無信看著已經死去的父親,輕聲呢喃。
“父親,你誤會了……”
“孩兒確實不用死了,可卻沒說父親你能不能活。”
“這解毒之法,需要將菇毒排解給族人。”
“父親你那麼喜歡弟弟,想來一定狠不下這個心。”
“既是如此,不如讓我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