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來都來了。
吳量自然不可能因為一條河，便猶猶豫豫，退縮不前。
更何況此時此刻，他若是退縮了，吳族長會不會同意，隻怕還是兩說。
現如今吳族長剛剛嘗到甜頭，豈會甘心止步於此。
“特使大人，先讓老夫先試試這條河，能否直接渡過去吧。”
吳族長恭敬地說道，隨即便欲催動殺招神出鬼沒，試圖以此強行過河，直接抵達對岸。
忘鄉河會讓人丟失部分記憶，此事可大可小。
而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萬一失去了某些重要記憶，後果將不堪設想。
遂而吳族長第一時間，想的便是不坐船，不入水，直接利用殺招讓自己遁到對岸，規避不必要的風險。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隻見吳族長催動殺招神出鬼沒，身形化作鬼魅，迅速掠向忘鄉河。
可就在他靠近河麵時，殺招卻突然停滯，害得吳族長險些摔進河裡。
“不行，這河另有古怪。”
吳族長穩住身形，麵色難看的開口道。
“老夫剛一靠近，丹田內的菌菇便受到了影響，催動起來頗為麻煩，真氣消耗極大。”
“若是強行渡河，隻怕會有風險。”
一旁的訛獸嘿嘿一笑，開口道：“兩位大人，還是老老實實乘船渡河吧。”
“這可是無相意誌，特意設下的手段。”
“你們雖然可以強行催動菌菇，但難保渡河途中不會出現意外。”
吳量聞言，對此並不意外。
畢竟，若是能隨意催動菌菇渡河，這一層的考驗便失去了意義。
而無相意誌，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心神一動，意識沉入丹田。
果不其然，他身上的菌菇或多或少同樣受到了壓製。
不過，這種壓製還不足以影響六轉仙菇見手青。
吳量有種感覺，隻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利用見手青的仙菇氣息，強行破開這種壓製。
“也罷，吳族長，上船吧。”
吳量心中有了底氣，檢查了一番獨木舟，確認沒有被動過手腳後，率先踏了上去。
吳族長見特使大人如此從容，絲毫不將忘鄉河放在眼裡，心中也多了幾分底氣。
他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
有特使大人這位“菇仙”兜底，他自然不怕會出什麼意外。
“船動嘍～”
訛獸站在岸邊，推動獨木舟。
很快，獨木舟搖搖晃晃地離開了河岸。
小小的獨木舟，承載著吳量與吳族長兩人，顯得頗為吃力，速度緩慢。
任憑吳族長如何搖動船槳，速度就是快不起來。
吳量獨自站在船頭，負手而立。
任憑船隻如何搖晃，他都巍然不動。
當然，這並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不敢動。
生怕腳下一滑，不小心跌入忘鄉河。
他們劃了沒多久，河麵上便飄來一團光暈。
吳量見狀，當機立斷：“吳族長，劃過去！”
吳族長雖然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但見到光暈後，瞬間來了力氣。
他毫不猶豫地掄起枯槁的胳膊，將船劃了過去，隨即探出身子，一把撈起了光暈。
然而，他也因此沾上了不少河水。
下一刻，吳族長的身上，便飄出了一團相同的光暈，迅速沉入忘鄉河。
顯然，這是他丟失的記憶。
吳族長皺了皺眉，試圖回想自己遺忘了什麼，然而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彆愣著了，些許記憶何足掛齒。”
吳量站著說話不腰疼，反正丟了記憶的人不是他。
“先看看撈來的光暈，看看那訛獸有沒有說謊。”
吳族長聞言，雖然心中略有不安，但既然記憶已經丟失，糾結再多也毫無用處，不如看看有何收獲。
他心神一動，捏爆了撈來的光暈。
霎時間，一段他人的記憶湧入腦海。
“嘖，這不過是一位三轉風道菇師的記憶，裡麵大多是些瑣事。”
“唯一有價值的，便是一張三轉風道菌菇的菇方，聊勝於無罷了。”
吳族長搖了搖頭，一副虧大了的模樣。
三轉菇師的記憶，對於他來說毫無用處，不過對於吳量卻是剛剛好。
“吳族長，劃到對岸的時候，路過的光暈全都能撈則撈，莫要放過。”
吳量神情漠然，不出工不出力，隻需要動動嘴皮子，將命令吩咐下去。
吳族長聞言，看了看自己沉入河底的記憶，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苦澀。
撈一次光暈，便要丟一段記憶。
若按特使大人的意思這麼撈下去，他到最後該不會什麼都記不得了吧？
吳族長咬了咬牙，不敢忤逆特使大人，隻好聽命行事。
不多時，獨木舟又遇到了第二團光暈。
這一次，吳量並沒有指使吳族長出手，將其逼得太死，而是親自出手。
他冷哼一聲，調動真氣，刺激了一下見手青。
霎時間，一縷仙菇氣息在丹田中彌漫開來。
吳量丹田之中，所有受到壓製的菌菇，瞬間恢複如初。
“去！”
吳量輕聲一喝，一縷劍氣在吳族長震驚的目光中，打在河麵上。
河麵炸開水花，光暈飛起，正好落入吳量手中。
“嘶！”
吳族長雖然知道忘鄉河對特使大人影響有限，但親眼目睹特使大人如此輕鬆地施展菌菇，仍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眼下的他，同樣可以頂著忘鄉河帶來的影響，強行催動菌菇。
不過絕對無法做到，如特使大人這般麵不改色。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菇仙嗎？
不過……
怎麼總感覺特使大人，催動菌菇時的氣息如此微弱。
不像是個菇仙，反而像個二轉菇師。
莫非這是特使大人的偽裝？
可這裡就他們倆，偽裝成二轉菇師給誰看？
吳族長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不過很快又壓了下去。
“砰！”
正當吳族長胡思亂想之際，吳量已然順手捏爆了得來的光暈。
然而預想當中的記憶，並沒有出現。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顆二轉變化道的美顏菇。
很顯然，吳量運氣不錯，所撈上來的光暈，乃是無相真傳。
先前九層青銅塔出世時，射出的諸多無相真傳，想來大多便是來源於此。
“怎麼都是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那訛獸不是誇下海口，說除了第九層，便屬這裡最富裕嗎？”
吳量皺了皺眉，對此不甚滿意。
而也就在此時，河岸上的訛獸，見他們已經駛到了河中央，突然咧了咧嘴，低聲呢喃。
“時機已到，小的這就按您的吩咐，逼他們一把……”
訛獸走至河邊，將手伸進河水不斷攪動，口中振振有詞。
“桀桀桀……”
“河中鬼，波浪翻。”
“十船搖過九膽寒，一隻船隻勉強過，隻淹船上英雄漢。”
吳量與吳族長隱隱約約，聽到岸邊傳來的聲響。
他們還未有何反應，獨木舟突然劇烈搖晃。
“好膽。”
吳量神情冷峻，低頭掃了一眼。
但見忘鄉河的河水，越來越湍急，逐漸變得波濤洶湧。
一時之間，本就搖搖晃晃的獨木舟，頓時岌岌可危，隨時可能翻船。
於此同時，還有不少河水濺到了獨木舟上。
吳族長與吳量躲無可躲，身上或多或少，都被河水打濕。
兩人身上各自飄出一團光暈，丟失了一部分記憶。
不過不同於吳族長。
吳量有了前車之鑒，第一時間便開始回想丟了哪些記憶。
這使得他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了，自己所丟失的那部分記憶，貌似是有關這一世，那對慘死菇獸口中的便宜爹娘。
此時的他，甚至都記不清那對爹娘，到底叫什麼，是個什麼模樣。
不過好在，他們死得太早，吳量本就對他們沒有什麼感情。
遂而丟失掉這部分記憶，並不會使他太過心疼，因此並未在意。
吳量十分清楚，這次是運氣好，僅僅丟了無關緊要的記憶。
若是再來幾次，或是直接沉入忘鄉河，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吳族長，還愣著乾嘛？”
“還不趕緊劃船！”
吳量冷聲催促，一刻也不想待在這鬼地方。
然而吳族長，剛剛再度丟失了一部分記憶後，不知怎的變得尤為亢奮。
他渾然不顧岌岌可危的獨木舟，反而看向水下，驚喜地叫喊出聲。
“特使大人你快看，這河裡全是那種光暈！”
隻見湍急的忘鄉河中，遍布成百上千的光暈，遠比河麵上飄浮的光暈更加亮眼奪目。
顯然，這些才是這層考驗的重頭戲。
“彆管這些，趕緊劃船靠岸！”
吳量掃了一眼，心中清楚，若想拿到這些水下的光暈，勢必要付出丟失記憶的代價。
他可不願為了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賭上自己寶貴的記憶。
“特使大人，這些可都是無相真傳啊！”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說不準裡麵就有老夫要的仙緣呢？”
吳族長心有不甘，依依不舍，遲遲不願撐船離去。
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剛剛不願打撈光暈，害怕失去記憶的模樣。
仙緣仙緣，都什麼時候了還仙緣！
吳量氣極反笑，剛要出聲敲打吳族長。
卻不料吳族長著了魔似的，已然不管不顧地伸出了手，去撈船底飄來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