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六宗境內,一場內部的火拚正在進行著。
鬼靈門和血殺宗雙方的低階弟子正圍繞著一座靈石礦場,相互廝殺拚鬥,每時每刻都有兩宗的弟子在隕落,戰況殘酷無比。
然而,就在雙方激戰正酣之時,鬼靈門一方坐鎮指揮的修士突然接到了一張傳音符,命令他們讓出靈石礦,朝山門方向撤離。
“什麼!又要撤!之前也是如此,明明我等已經占據上風,上頭卻突然命令我們撤退,那些長老究竟是怎麼想的?!”
“撤撤撤!再撤本門的基業都要丟光了!”
“燕家之人毫無魄力,根本不配執掌大權,真懷念王長老他們在世的時候!”
聽聞又是撤退的命令,指揮者左近的同門都不禁怨憤地道。
“那麼多廢話做甚!長老們自有打算,執行命令就是!”
指揮修士心中雖說也是極為不滿,但他更知道抗命不遵的下場,當下強勢命令眾人道。
而就在此時,鬼靈門大殿中已經進階元嬰期的燕如嫣正愁容滿麵地坐在首座之上,殿中全是燕家這些年依靠鬼靈門資源,培養起來的結丹修士,足有七八人之多。
由於墜魔穀一行讓原本執掌鬼靈門的王家損失慘重,不但折了全部的元嬰修士,更連結丹修士也所剩無幾。
這才使得剛剛發展起來的燕家,趁機奪取了鬼靈門的大權。
天靈根的燕如嫣如今修為所不是鬼靈門中最高的,但頭頂也沒有元嬰中期的修士壓著,其餘幾位長老也希望她能依靠天資重振鬼靈門,便將大權徹底交給了她。
最初之時,燕如嫣也是躊躇滿誌,準備大展身手,但很快魔道內部的傾軋就降臨到了鬼靈門的頭上。
畢竟,鬼靈門一口氣損失了那麼多元嬰修士,再想占據原本的地盤還有越國的一國之地,實在有些癡心妄想了。
不過好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鬼靈門位列魔道六宗多年,攢下了不少家底。
雖然元嬰修士的數量大減,可宗內築基結丹的修士,卻不是那些挑戰者可比的,在讓出了一些外圍的地盤後,還是勉強維持住了陣腳。
正常來說,鬼靈門隻要蟄伏個兩三百年,依靠底蘊慢慢恢複實力,等新一代的元嬰修士成長起來,自然可以走出困境。
然而,情況卻從差不多一甲子之前,也就是黃楓穀所屬靈島被奪之後不久發生了變化。
血殺宗突然崛起,仗著奪取靈島的功績,獲得了合歡宗的支持,大肆蠶食起鬼靈門的地盤。
原本對於這種新興魔宗,鬼靈門縱使吃了門中元嬰修士不多的虧,也能靠著龐大的中層門人數量,獲得整體上的優勢。
可奈何合歡宗明裡暗裡偏幫此宗,讓鬼靈門隻能一次次地割肉自保。
畢竟割肉雖痛,卻不會丟了性命,可若是違逆合歡宗,惹來那合歡老魔,怕是會有滅門之災。
而通過這幾次下來,明眼人都能看出,血殺宗就是合歡宗用來遏製黃楓穀的一把刀。
每次隻要血殺宗成功削弱了黃楓穀,此宗就會對鬼靈門下手。
合歡宗既達到了目的,又不用付出多大的代價,自然是樂見於此,這才令局勢演變至今日的模樣。
“門主,我們一讓再讓,這何時是個頭啊?!”
“沒了那幾座靈石礦,本門弟子每月的靈石供給可就無法保證了,雖然依靠庫存還能支撐一陣,但這絕不是長久之計。”
“門主,你到底在等什麼,我們現在尚有與血殺宗一拚之力。
但要是等到門中發不出靈石的時候,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麵對鬼靈門飛速衰弱的事實,饒是燕家出身的結丹修士,都對燕如嫣的決策頗為不解。
魔道宗門的生存法則便是不可示弱,否則必遭群狼環伺,可燕如嫣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斷地示弱龜縮,使得她大失人心。
燕如嫣雖然心中有所計劃,但局勢也確實太糟了,當下被自家後輩你一言我一語地質疑,更是大感煩躁,不禁嬌喝一聲道:
“都給我閉嘴!
燕榮,邊境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這都快兩百年了,那人也該回來了!”
“稟門主,邊境的戰事還在繼續,並無什麼特殊的消息傳來。”
一位紫衣男子拱手回道。
“繼續查探,不可放過一絲異常!你們先退下吧,靈石的事我自會想辦法,在此之前先用庫存頂著,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可降低門中弟子的靈石配額。”
燕如嫣疲憊地揮了揮手,屏退眾人道。
一眾燕家結丹修士聞言,紛紛起身行禮告退,很快大殿中便隻剩了燕如嫣一人,頗顯清冷。
呆坐片刻後,她突然開啟殿中的諸多禁製,神念一動,便取出一隻黑色木盒,幽幽地道:
“妍道友,你確定那人會來找你,這都快兩百年了,你就那麼相信他?”
話音一落,一道青煙便從黑色木盒中悠悠飄出,在燕如嫣身前不遠處化為了人形。
原來,這黑色木盒中裝著的乃是一隻女鬼,看容貌正是元瑤的好師姐妍麗!
“我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我師妹!
元師妹見我這麼久不回去,定會讓他來尋我,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妍麗很是篤定地道,但自身的氣息卻有些虛浮,一副重傷未愈的樣子。
“妍道友,這世上真有陰冥之地這種玄妙的靈地?
你可千萬彆是當初想要活命,才編出來騙我的,不然我立刻就將你交給那合歡老魔!”
燕如嫣之所以願意死等洛虹,一是相信他回來後一定不會放過血殺宗,二就是為了陰冥之地。
鬼靈門這個門派,光聽名號便知其門人擅長驅鬼煉鬼之術,若是能獲得陰冥之地這種絕佳的養鬼之地,他日超越合歡宗,成為天南魔道的第一大宗門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正是有這張大餅在,燕如嫣才一直隱忍,就是要等洛虹回來後,再積極地配合他狠狠反擊血殺宗,以此作為投名狀,來獲得陰冥之地的進入資格。
可她現在的壓力實在太大,所以不禁對自己當初的決策產生了一些懷疑。
“若非你當初救我性命,我是絕對不會將此事告知於你的。
關於此事我也確實拿不出更多的證據,信或不信,隻能你自己考量。”
獨自在天南遊曆的這兩百年中,妍麗因為好奇,仗著自己鬼修的隱匿神通,潛入合歡宗近百年,偷學了不少陰陽秘術。
結果最後為了偷取合歡寶典,不慎被合歡老魔發現,不過幾個回合便被其打得重傷瀕死。
好在她的遁術玄妙,輾轉之下逃出了合歡宗,而後便遇到了燕如嫣,在說出陰冥之地的消息後,成功被其所救。
“若是不信,本門又如何會落得今日這個境界,妍道友還請海涵,是如嫣的心亂了。”
燕如嫣搖著頭歎聲道。
就在這時,一道火光卻穿過重重禁製飛進了大殿。
燕如嫣見狀不禁一愣,要知道她已開啟大殿的禁製,除了前線的急報,否則所有傳音符都會被攔下。
難道
神念一引,燕如嫣伸出玉手接住這道火光,神識當即探入其中。
下一刻,她的神色先驚後疑,很快便凝重起來。
“怎麼燕道友,莫非是洛兄的消息?”
妍麗見狀不禁好奇地問道。
“不是。前線來報,突兀人突然撤軍了!”
燕如嫣眉頭緊皺地回道。
她之所以要人緊盯前線的消息,便是由於此次大戰與幕蘭人和九國盟牽扯最深。
而洛虹也是九國盟的一員,如果歸來,碰上了必定參合一手,屆時無論鬨出什麼動靜,追查一番後她就可以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即便此時傳來的是突兀大仙師隕落的消息,燕如嫣也不會太過驚訝,但眼下突兀大軍卻是直接撤退了,她可不認為僅憑一人歸來,就能帶來這等影響。
“肯定是有大事發生了,不然突兀人不會有此舉動,不知此番對本門是福還是禍,哎!”
燕如嫣發愁地歎道。
如今的鬼靈門,已經經不起太大的風雨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就在鬼靈門上下愁雲慘淡之時,血殺門的魔修們卻是歡天喜地,仿佛門中舉辦慶典一般。
“稟大長老,此次本宗共占得鬼靈門大小七座靈石礦,今後本宗每年可多獲五六十萬靈石!”
血河峰之頂,一位結丹後期的血殺門護法,正跪在台階之下,朝正飲酒會客的三位血殺門元嬰長老稟告戰果道。
“哈哈,大哥,有了這些靈石,明年本宗便又可多招上萬弟子,本宗可真是越發興旺了!”
桌案前,一位赤著上身的壯碩男子拍著胸脯,大聲笑道。
“這全靠合歡道友提攜本宗,郎某敬道友一杯酒!”
赤身男子對麵,一位眼窩深陷,額間滿是血紋的中年魔修隨手揮退來稟的結丹護法後,舉杯朝首座上的一位黑袍男子敬酒道。
“桀桀,郎道友不必客氣,隻要你們繼續打壓黃楓穀,將來的好處還多得很。
要知道,魔道六宗可不是一成不變的,血殺宗想要躋身其中,還得看你們自己的本事。”
這位黑袍男子赫然正是天南第一魔修合歡老魔,當下他一邊舉杯回應,一邊用忽陰忽陽地聲音道。
“汪師弟的修為雖然隻與三弟相差不多,但其比我等要早進階元嬰兩百餘年,神通手段可是不弱。
對付幾個黃楓穀的結丹修士,定是手到擒來,哪怕對方有結嬰之資。”
元嬰中期的郎夷乃是如今血殺宗的大長老,而在座的另外兩位元嬰初期的修士,正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
血殺宗能夠突然崛起,全因他們兄弟三人身具羅刹法體,修煉血殺宗的功法不但速度極快,而且所施展神通的威力還比正常大上不少。
所以,原本的大長老血殺老祖在郎夷突破元嬰中期之後,就自動退位讓賢,讓郎夷接過了大權。
可以說,血殺宗會與黃楓穀對上,全因郎夷為滿足自己的野心所做的決策。
“合歡道友,在下一直有一事不解,貴宗若是想要對付黃楓穀,為何不直接從那兩個元嬰長老下手,而是繞著彎子取那些有結嬰之資的結丹弟子的性命?
這豈不是自找麻煩?”
酒過三巡,郎家兄弟中的老二彬彬有禮地發問道。
“桀桀,道友難道沒聽說過那位太上虹君的威名?
一擊滅殺元嬰後期修士的神通,老夫可是不敢直應其鋒的。”
合歡老魔陰笑一聲,不緊不慢地道。
“哼!這位洛道友的戰績天南誰人不知,不過紫霄神雷再是厲害,也隻有一擊之力,若論正常鬥法,我們兄弟三人可是絲毫不懼於他!”
赤身男子豪飲一杯,戰意如虹地道。
“更不用說,此人失蹤近兩百年,眼下有沒有活著都不一定呢!”
身穿儒衫,貌若君子的郎家二弟陰柔一笑道。
“本宗可不想去賭,反正就算那位洛道友能夠回來,甚至突破成為後期大修士,也隻有千年壽元,隻要黃楓穀繼續青黃不接,對於本宗來說,就不是太大的威脅。”
合歡老魔保持著微笑道,內心卻已在罵這三人都是蠢貨。
連他自己都沒想過解決洛虹,而是選擇對黃楓穀下手,畢竟一個大修士頂多能威震數百年,而一個宗門發展好了,卻能以萬年計的存在。
就憑一個法體,竟然就敢起挑戰那人的心思,還是真是被野心蒙蔽了心智!
不過這樣也好,那洛虹日後若真回來了,也可用他們去試探一番。
“頂級宗門大長老的考慮果然與我等不同,郎某今日真是受教了,還請道友盛飲!”
郎夷察覺到了合歡老魔眼中一閃而過的鄙夷,不禁心中惱怒,卻不敢表現出來,隻是轉移話題道。
對於洛虹,他還真沒什麼懼意,紫霄神雷雖然厲害,但隻要謀劃一番,也不是沒有應對的辦法。
而他們兄弟三人若是聯手,甚至可以與元嬰後期的修士對上幾十個回合,對付一個元嬰中期的修士,還不是輕輕鬆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