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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鈞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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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逍遙子?”

鄧白漪死死盯著眼前懸空漂浮的稚嫩道童。

自己跟隨謝真,隻是學了些許劍術心得,就被看出來了?

這等修為,這等眼界,絕不是道門尋常弟子能夠擁有的,道門雖大,但主要修行雷法,符籙,陣紋,以及觀氣之術。

能夠做到這件事的。

鄧白漪腦海中,隻有一人。

“……”

道童聞言,神色有些古怪,他旋即笑著問道:“我說小鄧姑娘,你是不是就隻認識逍遙子?”

這一問,讓鄧白漪有些尷尬。

她撓了撓頭。

這話說的也沒錯。

她不過是一個初入江湖的小蝦米,能認識多少人?連七齋齋主都認不全……記住名字的,也就是那麼些個。

來道門不過十數天。

除去逍遙子,崇龕,唐齋主,寥寥幾位。

她還真喊不出更多名字了。

“您不是逍遙子?”

鄧白漪眨了眨眼,態度好了許多,不論如何,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眼前的孩童,絕不是等閒之輩。

“我當然不是,逍遙子多大,我多大?”

道袍少年笑眯眯伸出一條手臂,道:“那老家夥一堆骨頭都快散架了,你捏捏我的,瞧瞧,看看,這細皮嫩肉,這嶄新出爐。”

鄧白漪看著麵前粉嫩如藕的手掌,下意識捏了捏。

肌膚粉裡透紅,血流帶有顫聲,甚至能夠看到,金光在肌膚之下流淌。

她已經猜到了眼前孩童的身份。

“你是……轉世真人?!”

這四個字,如有千鈞。

少年隻是微微一笑,不甚在意:“一點運氣罷了。”

鄧白漪心中震撼,過了許久,才稍稍平複。

以往轉世真人,隻存在於彆人的話語之中。

這似乎還是自己第一次見到“活著”的存在……

道袍少年收回藕臂,笑嗬嗬說道:“本座先前的那番話,現在還有效,要不要考慮考慮?你把大穗劍宮的那份劍術綱領,口述一遍,以後我來教你劍術,一定比玉清齋要強!”

這可是天大的機緣。

道門所謂的“轉世真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出現的。

實力,運氣,缺一不可!

想要“轉世”,至少需要陽神境的神魂!

而且,還需要主動放棄生念,提前寂滅,嘗試在坐化過程中,留下一點靈韻……這個過程極其凶險,並不是境界越高,成功率越高。

許多大修行者舍不得自己剩下的那些“歲月”。

須知。

陽神境大修士,倘若不動刀兵,不沾因果,能夠活上數百年。

即便到了最後油儘燈枯的階段,歸隱洞天,也能就此續命一個甲子。

鄧白漪眼神複雜,她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道童,前世至少是一位陽神境的大修行者!這可是比唐齋主要更強的存在!這樣的人願意教導自己劍術,一定可以進境飛快吧?

隻是猶豫再三之後,她搖了搖頭。

“抱歉,這位真人。”

鄧白漪認真說道:“我答應過傳授劍術心得的那人,這門術法不會外泄。”

道袍少年一點也不意外。

他懸空而坐,托腮望著麵前的倔強女子,唇角依舊帶著笑意問道:“其實這門術法並不是什麼機密,劍道博大精深,連伱都能修行的劍術綱領,不過是小道爾。我隻是想找個機會,光明正大收下你這個便宜弟子,即便如此,你仍然執意不肯外泄?”

鄧白漪當然知道。

她不過是剛剛接觸修行的雛鳥。

教授深奧的劍術綱領,自己反而領略不了。

謝真給自己的這份心得,必定是最基礎的東西。

隻是這件事情,與劍術綱領的精妙程度無關。

這是承諾,亦是底線。

所以她再一次地搖了搖頭,表示了拒絕。

“有趣,有趣。”

道袍少年低聲笑了起來。

他指了指遠處仙樂翻湧的玉清山,“如果我告訴你,商儀此次帶回了一份大穗劍宮的劍術綱領,比你參悟的更全,更多。要不了多久,這份綱領就會自玉清齋流出,所有想要修行劍術的道門弟子,都能夠窺伺一二。你仍然不改主意嗎?”

“那不是更好?以前輩手段,若隻是想看大穗劍宮的劍術,想來有一萬種辦法。”

鄧白漪輕歎一聲,無奈說道:“何必非要找我?”

她有些費解。

自己的劍道天賦,實在不值一提。

哪裡有陽神趕著上門收自己為徒的道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既然你我有緣,那便指點一二!”

道袍少年收斂笑意,信手拂袖,鯉湖草坪掠起一陣微風,這位少年轉世真人微微屈指,兩根草屑被揉成團,就這麼簌簌飛出,輕輕打在了鄧白漪的手腕,手臂之處。

啪啪兩聲。

鄧白漪感到了一陣暖流,在這兩點蕩漾開來。

“少商,曲池,你這兩處竅穴,堵塞嚴重。”

道袍少年溫聲細語道:“想要馭氣,首先要讓全身經脈舒展打開,你的意誌足夠堅定,馭氣法門也沒有問題……唯一的缺陷,便是修行年月太短,有些細致竅穴,尚未得到元氣滋潤。今夜打坐修行,多以元氣衝擊這兩處竅穴,很快便可馭劍百息。”

鄧白漪眼神一亮。

她揉了揉手腕,明顯感到了不同,下意識遞出一縷神念。

飛劍變輕了許多!

“多謝前輩指點。”

鄧白漪忍不住開口問道:“如此來看,我豈不是很快就能馭劍飛行了?”

道袍少年好不容易收斂的笑意,再次破功。

他無奈笑道:“小鄧姑娘,你不會把自己當成謝玄衣了吧?這才築基多久,就想馭劍飛行?”

馭劍百息,和馭劍載物,是兩個概念。

至於馭劍飛行,則要更難!

鄧白漪幽怨道:“想想也不行?一年做不到,那便兩年,三年。”

道袍少年忍俊不禁。

其實他大可不必出手指點,但重活一世,無非是圖個自在,心念通透。

他已經在鯉湖默不作聲看了十天。

鄧白漪身上愚公移山的那股犟勁,讓他想起了當年的一位故人。

“若你真想馭劍,其實有條捷徑。”

少年悠悠開口。

“唐齋主告訴我,修行路上無捷徑。”鄧白漪立刻一板一眼糾正。

“那是她太年輕。”

這句話,從道袍少年口中說出,頗有一番諷刺意味。

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來歲的孩童,竟然批評天下齋主目光短淺,眼界不夠。

但偏偏,他還真有這個資格。

“世間處處是捷徑,隻看你想走不想走。”

道袍少年意味深長道:“想求長生,隻要能得一滴不死泉,何必非要修行問道,得證陽神,未必就能活過凡俗。想要馭劍飛行,俯瞰人間,何必辛苦練劍?”

鄧白漪咀嚼一番,沒太明白,困惑問道:“所以您的意思是?”

道袍少年笑眯眯道:“你最擅長的是符籙之道,多畫幾張符,貼在劍上,馭劍升空,算什麼難事?”

“……”

鄧白漪實在有些無語,萬萬沒想到,這位轉世真人是來尋自己樂子的。

“有個老東西說過一句話。”

“天下大道,不分高低。”

道袍少年感慨道:“不得不承認,這句話說的很對。符籙之道,未必就遜色於劍道。貼上符籙的馭劍,也是一種馭劍。”

鄧白漪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過些日子。我要離開道門,去一趟皇城。”

少年重新將雙手背負起來,懶洋洋說道:“聽說你和謝真關係不錯,這次去皇城,要不要跟著一起?”

聽到謝真名字,鄧白漪下意識就要再次拒絕。

她還記得,謝真在鯉潮湖和自己分彆之時,所說的那些話。

自己之所以拚命練劍。

就是為了,下次相逢,能夠馭劍相見!

“謝真幾乎快把道門得罪死了。”

道袍少年淡淡說道:“他殺了太上齋道子方航,又殺了太上齋二師兄齊羽,這一齋氣運凋零,曆塵不會放過他,崇龕也不會放過他。這個問題,道門不可能置之不顧……”

鄧白漪緊張起來:“道門要對謝真動手?”

“很有可能。”

道袍少年捕捉到了女子的情緒變化,笑道:“不過我和謝真沒有恩怨,主張和平解決,畢竟大穗劍宮那幫劍修,也不是好招惹的貨色,如果謝真願意點到為止,那麼雙方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連轉世真人都出麵了。

可見。

道門是真的對此事十分重視!

“既然你和謝真是舊識,不如跟我一同前去,喝喝茶,敘敘舊。”

少年笑道:“如此一來,既可免去刀兵之爭,也可新添兩宗情誼,說不定還能促成一樁姻緣……”

“姻緣???”

鄧白漪瞬間麵紅過頰,忍不住淬了一口。

她沒想到,這轉世真人竟然這麼不正經。

“……小鄧姑娘,好好考慮考慮。”

耳畔響起一道破空之聲。

鄧白漪連忙回過頭來,隻見鯉湖那邊,劍光呼嘯,原來是前去玉清齋赴宴的程芝師姐,去而複返,手中還拎著一屜糕點。

“鄧師妹,你剛剛說什麼?”

程芝有些困惑,落地便開口詢問。

“沒……沒什麼……”

鄧白漪餘光去瞥,發覺那位道袍少年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是最後的“考慮”二字,似乎還飄散在夜風之中。

“喏,新鮮出爐的烘糕,山下詹記鋪子的桃酥。”

程芝笑著將木屜遞出:“你這幾日練劍辛苦了,這是商儀師姐贈的,雖未見麵,可她惦記著你呢。對了,商師姐還托我送來一份玉清齋的劍術綱領,她的劍術造詣比我要強許多,她還說了,等處理完玉清齋瑣事,便抽空來鯉湖指點你的馭劍之術,我看要不了一個月,鄧師妹就可以馭劍百息了!”

鄧白漪接下這籠糕點,望著那泛著仙樂的高山,忍不住問道:“程師姐,轉世真人真的存在嗎?”

“嗐,這玩意兒誰知道。”

程芝一屁股坐在草坪上,除了糕點,她還拎了一屜包子,反正鯉湖也沒外人,索性以手撚了一個,趁熱吃了起來。

都說山上仙子不染塵埃,但其實山上仙子也是凡俗。

既是凡俗,誰不愛吃熱氣騰騰的肉包子?

“我在道門待了許久,反正我是沒見過什麼轉世真人……”

程芝大大咧咧笑道:“掌教和大真人,一把年齡了,若真能轉世,誰不願轉?平白無故,重活一世,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好事……雖然道門是天下第一大宗,但難免有些傳聞,是過於神話了,當不了真。”

“那你有沒有在宗裡瞧見過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披著純白道袍,長這個模樣?”

她忍不住取出一張黃紙,以神念草草繪製了那位轉世真人的相貌。

夜幕燃起符籙光火。

程芝瞥了眼,漫不經心笑道:“這小孩兒眉清目秀,倒挺好看,不過我沒見過。鄧師妹忽然問這個乾什麼,估計是哪座山頭招來的幸運童子,雖然沒法修行,但能夠砍些柴火,陪在山上念些文章,好過外麵吃不飽穿不暖。”

不得不說,這程芝師姐實在沒什麼心眼兒。

她一邊啃著包子,一邊仰麵看著夜空繁星,根本沒把這一問當回事兒。

過了許久,她才意識到了不對。

“等等,你再拿近一些……”

程芝驟然坐直身子,她眯起雙眼,重新看著那張草草繪製的黃紙,神色忽然變得複雜起來,額頭和後背都開始滲出冷汗。

“你見過?”

鄧白漪也不避諱,將這紙拿得更近了一些。

“見過……當然見過……”

程芝聲音有些顫抖,整個人都不好了,她苦笑著開口:“鄧師妹沒去過玉清齋道場?”

鄧白漪搖了搖頭。

自她踏入道門以來,要麼在彆苑靜養,要麼在鯉湖清修。

玉清齋道場,還真未去過。

“玉清齋一脈,向來都是女子授業,女子傳道。但數十年前,有個例外。”

程芝喃喃開口,緩緩說道:“有一位了不起的劍道大修士,道號‘鈞山’,這位大真人,不僅僅精通太上齋的雷法,還將玉清齋的劍術修行到了至高境界。他是這些年來,道門唯一一個,以一己之身,兼任兩齋齋主的特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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