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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屍山,血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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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不久之前,怨鬼嶺初逢,兩人還是敵人。

但如今,至少已算是半個盟友。

鳩王爺要殺謝玄衣,同樣也要殺敖嬰!

“崇龕和鳩王爺,一定也會踏入此地。”

謝玄衣平靜道:“我們得加快速度。”

“……好。”

敖嬰心有餘悸地點點頭。

接連大戰,她體內精血被【鳳眸】吸噬不少,但她知道被鳩王爺和崇龕追上的後果,雖然腳步虛浮,卻也跟上了謝玄衣步伐。

“這大月國皇族,倒是底蘊豐厚。”

敖嬰打量著古國皇宮,忍不住感慨。

這座千年皇宮,極儘豪奢,散發著金燦光芒,哪怕是這些雕紋古文的巨柱,隨意拆走一根,都能夠在外麵拍出天大價格。

“俱往矣。”

謝玄衣輕輕吐出三字。

大月國皇族,早就死儘了。

他將這古國的滅亡曆史,緩緩說給敖嬰。

妖女聽得很認真,她踏入這古國,最初隻是為了伏殺謝嵊三位人族聖子,汲取骨血,搶奪造化。

她並沒有看到所謂的古戰場幻夢。

後來機緣巧合,發現了那座龍文大陣,敖嬰這才意識到……大月國曾經發生過一場與龍裔相關的慘烈大戰。

“所以……”

許久之後,敖嬰皺眉問道:“這古國國主亓帝,為了晉升真仙,想要煉化整個國度的子民,這才導致這座城池,如此多怨念彙聚,形成離魅?”

外麵的怨鬼嶺。

隻是大月國殘念投影的一小片戰場罷了。

謝玄衣道:“可以這麼說。”

“那她呢?”

這句話,敖嬰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小心翼翼送出一縷神念,傳音詢問。

她很好奇,青鯉的身份。

“她當然……不是離魅。”

謝玄衣猶豫了一下,平靜傳音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誰。我帶她來大月井,就是為了尋找身世之秘。”

敖嬰笑了笑,不再多問。

她心底門清。謝真這家夥對自己說的話,不能全信,必定是半真半假。

這小啞女的身份。

隻怕與那龍裔大有關聯。

“所以,晉升真仙……需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麼……”

敖嬰話鋒一轉,歎聲道:“九百萬生靈,全都祭煉,得是怎樣震撼的畫麵?”

話音落地。

兩人停住腳步。

謝玄衣低頭,腳下水流緩緩流淌,但麵前卻是憑空出現了一座虛無壁壘。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點頭。

敖嬰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謝玄衣伸出手掌,按在虛無壁壘之上!

層層疊疊劍氣堆積,殘缺滅之道則彙聚成一點,就此爆發!

哢一聲!

虛空壁壘綻出裂紋的那一刻,謝玄衣皺起眉頭,他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氣味……這麵虛無壁壘像是封鎖著屍山血海,被擊碎刹那,便有猩紅血光溢出!

“嗤”的一聲。

謝玄衣伸手捂住青鯉眼睛,同時祭出劍氣,將其化為光火大日,千絲萬縷彙聚合一,緩緩飄搖而起!

虛空壁壘被徹底擊碎。

滾滾猩紅之海,從壁壘破碎高空落下。

“……”

青鯉麵色很是難看。

她沒有好奇張望,但濃鬱刺鼻的血腥氣味,還是讓她猜到了外麵的大概景象。

即便是習慣打殺的敖嬰,此刻神情也有些蒼白。

無數屍骸,堆砌成山。

那座虛空壁壘,並不是阻擋“來者”。

而是阻擋屍骸墜落。

這些屍骸密密麻麻堆積在一起,猶如一座高山,壁壘破碎的那一刻,這座高山開始傾塌,第一具屍骸墜落,掀動了第二具屍骸崩裂……整個過程猶如雪崩,謝玄衣的劍氣光火高舉在上,撐開周圍三尺清明蒼白。

但下一刹。

無數屍骸便紛紛墜下。

這場“雪崩”,直接將三人淹沒。

劈裡啪啦的墜打聲音,密集如雨水,聽起來極其沉重。

敖嬰躲在謝玄衣劍氣屏障之中,她神色複雜,又驚又畏地看著這個眼前人族少年。

最初相見,她隻以為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族劍修。

可現在她不這麼認為了……

屍山血海,翻湧而下。

一縷劍光,從中劈開。

這一襲黑衫的年輕開海者,自始至終氣定神閒,若是換做自己,當真能做到如此鎮定嗎?

這一刹。

敖嬰發自內心懷疑,這謝真是不是殺過很多很多人,所以在見到這麼一座巍峨屍山,崩於麵前,還能做到無動於衷。

半晌之後。

“雪崩”結束。

屍山依舊在,隻不過墜下的那些,被劍氣絞碎,成為了腳底的血海……

“好了。”

謝玄衣平靜說道:“前麵就是路。可以繼續了。”

這座屍山,被劈出了一條相對狹窄的小徑。

“你……當真是人麼?”

敖嬰神色複雜,緩緩吐出這麼一句話。

“如假包換。”

謝玄衣淡然回應:“你一個妖,怎麼會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

敖嬰沉默片刻,誠懇說道:“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怪胎。”

“怎麼,我應該被嚇得動彈不得麼?那樣你會覺得更開心?”

謝玄衣一隻手捂著青鯉眼睛,他袖袍中劃出一張符籙,元氣點燃,擴散籠罩在青鯉麵部,這符籙叫“淨氣符”,也是道門最低階的符籙之一,可以隔絕汙穢氣體,青鯉麵色依舊蒼白,但整個人狀態好了許多……如果不是符籙遮掩氣息,隻怕小家夥當場就會嘔吐出來。

他緩緩走入屍山之中。

敖嬰連忙跟上。

劍氣屏障的範圍很小,謝玄衣並不想浪費元氣,所以留給妖女的空間並不多。

兩人側著身子,貼著屍山走過。

敖嬰看著一枚枚頭顱,一張張扭曲麵孔,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雖然妖族生性嗜殺,但也是趨吉避凶的。

平日裡。

沒幾位妖修,會跑到古戰場找晦氣。

這麼多“死人”放在眼前。

即便是她,也感到了晦氣。

“這些人死了很久了。”

謝玄衣在前麵走著,屍山很長,他觀察著這些死者,得到了一些信息:“他們屍體早該腐爛,但卻被道則之力保存起來……這座井底洞天,似乎已經有了一座完整的規則,可以凍結時間,凝固他們的屍骸。”

“這是什麼意思?”

敖嬰挑了挑眉:“當年的亓帝不會沒有死吧?”

“死肯定是死了。”

謝玄衣平靜道:“但這種級彆的存在,往往可以留下神魂……這井底洞天的道則既然可以封存皇宮,保存屍骸,便一定是為了滿足更強大者的欲望而存在。”

他不知道,當年大月國國主亓帝,抵達了何等境界。

但玄水洞天裡的初主,不會在亓帝之下。

初主能留下那麼一道具備意識,神覺的神魂殘身。

亓帝,也可能留下。

“這些人,就是被祭煉的生民?”

敖嬰不忍去看。

謝玄衣反而停下腳步,他伸出手掌,輕輕觸碰著一顆乾枯頭顱。

神念掠去,空空蕩蕩。

無法讀取魂海。

但也無需讀取魂海……

這副空蕩軀殼,符合那場大戰最終的結局。

大月國生靈被祭煉,肉身落入大陣,怨魂升上虛空。

“很顯然。這裡就是亓帝用來飛升的大陣。”

謝玄衣垂下眼簾,緩緩說道:“或許……再走片刻,我們就能看到當年‘伐龍之戰’的真相。”

他緩緩抽回那枚搭在死者頭顱上的手掌。

“姓謝的。”

敖嬰終於忍不住了,她十分認真地問道:“你是不是殺過很多人?”

“……”

這個問題,謝玄衣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他輕歎一聲,陷入短暫的回憶之中。

當年,四境之中,無數人都說。

大穗劍宮,出了一位殺胚劍仙,劍道資質舉世無雙,但殺心太重!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自己當年獨自一人,去北國狩妖,去南疆蕩魔。

殺了多少人?數千,上萬?

或許堆在麵前,也能形成一座小山。

可與此刻這座九百萬生靈落成的巍巍高山相比,實在顯得太過渺小。

很難想象。

真仙二字,會讓一國之君,甘願犧牲全部子民……

難道亓帝在這世上,當真就沒有其他留戀?

謝玄衣的沉默。

在敖嬰眼中,便儼然是一種回應。

她對“謝真”的身份,早就產生了懷疑,什麼樣的資質,能在十六七歲修成半步陰神?

想走到這一步。

似乎隻有道門的轉世真人,佛門的涅槃佛子,才能做到!

又是什麼樣的身份。

可以麵對如此屍山血海,神色不變?

這少年……

當真是少年嗎?

“敖嬰。”

一道很輕的聲音,在屍山儘頭響起,前麵就是猩紅肉山的儘頭了。

謝玄衣忽然開口,這聲音打斷了敖嬰的思緒。

妖女回過神來。

“你我簽過神魂之契,大月國內,我不殺伱。”

謝玄衣平靜說道:“我這人向來言出必行,先前答應你的赤龍氣運,離開之時,也會還你。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從今往後,不會對你出手。”

這一番話,讓敖嬰後背汗毛炸起。

她神色陰晴不定地看著眼前少年,精神重新緊繃起來。

“看得出來,你對我的身份很感興趣。”

謝玄衣繼續道:“若真想知道答案,你大可以當著我的麵猜,隻要猜對了,我絕不否認。”

這家夥有讀心術嗎?怎麼會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

敖嬰額頭冷汗已經開始凝聚。

謝真讓她猜?

她哪裡敢猜!

這家夥說自己信守諾言,可行走妖域多年,敖嬰就沒見到一個真正信守諾言的修士!

“很好。”

謝玄衣麵無表情道:“看來你也有害怕的事情。既然你怕死,怕招惹我,就不要打聽,不要猜測,有些時候當一個傻子,比當聰明人要活得更久……知曉太多,對你而言沒有好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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