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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遙遠的祂(6K)(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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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虛無中來……”

“向虛無中去……”

古文吟唱之聲在火海四周蕩起,木屋哢嚓一下碎裂開來,化為無數木屑,懸浮於空中。

這吟唱之聲,帶著蒼涼,悲哀,震顫開來!

轟隆隆!

五彩神爐封鎖的虛空,開始震顫。

鳩王爺神色震撼,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他的五彩神爐,乃是用來證道陽神的頂級寶器!這般封鎖虛空的偉力,更是經過了孔雀大尊的親自淬煉,等閒陰神,根本無法突破神爐的壓製!

這木屋之中,到底藏著什麼存在?

他先前神念掃過大地。

根本就沒覺察危險……

此刻。

木屋破碎,坐在輪椅上的老者,位於風暴最中央,她仰首看著漫天火雨,神色平靜,隻是輕輕唱著古文,蘊含著破空之力的道則之力,如漣漪一般連綿不絕蕩漾開來!

螻蟻。

這次鳩王爺徹底確定了,自己先前神念探查的結果沒有任何問題。

這木屋中的存在,不過是一介螻蟻。

可這古文之內,蘊含的是什麼道則?

竟然可以突破五彩神爐!擊碎虛空!

謝玄衣怔怔看著珊蠻。

兩人隔著數丈距離對視。

一道溫和聲音,傳入他的心湖之中。

“謝真。”

珊蠻的神念,如水一般,潺潺流淌,拂過心坎。

“許多年前,祂將我從渾沌中救起,便唱著這首古謠。”

老人麵色逐漸變得蒼白,眼中卻漾起笑意,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歲月。

“她教我識字,教我修行,教我布置陣紋。”

“她教了我一條道。”

天下蒼生,熙熙攘攘。

求道者億萬,得道者一二。

朝生暮死,千千萬萬。

這世上,不是所有修行者,都要循規蹈矩,從煉氣開始,築基,馭氣,洞天,陰神……

這世上的“道”,是人製定出來的。

千萬人走,未必千萬人對。

在修行界,多的有“一夜頓悟,白日飛升”的故事,但所有人都很清楚,這隻是故事。大道在上,如隔天塹,哪裡有人可以直接伸手將其摘下?

可今日。

謝玄衣卻見到了這不合常理的奇跡。

從第一次見麵起,他便感受到了,眼前老者體內氣機早已枯竭,漫長歲月,讓這離魅之身變得千瘡百孔,殘破不堪,即便當真有馭氣洞天的境界,能發揮出的實力,也不過是築基煉氣。十分能存一二,已是天大僥幸。

可就是這麼一具殘破不堪的軀殼,此刻竟是迸發出了如此強悍的力量。

五彩神爐封鎖的虛空,不再穩定。

晦澀古文,化為一道青燦之芒,通天而起。

龍吟之聲,徐徐擴散。

這是“道”。

朝生暮死的春蟬,若能活上兩甲子,也可“悟道”。

謝玄衣默默站在這無數青芒的籠罩之下,他神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幕,腦海中浮現出珊蠻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

珊蠻二字,在古文之中,是先知的意思。

老者遣散木牛和鐵鎖巷離魅,讓自己帶著青鯉留在這裡,便知道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對自己而言,這是一場大劫。

若是離開鐵鎖巷。

即便能夠避免與萬夫長的交戰……也遲早會被“橫渡虛空”的鳩王爺截停。

以自己如今掌握的底牌,麵對祭出“五彩神爐”的鳩王爺。

結局如何?

謝玄衣心裡沒數。

但此刻,這道青芒拔地而起,將五彩神爐的虛空封鎖擊碎!

老者凝視著謝玄衣,平靜傳音道:“去大月井,我送你們一程。”

“嗚嗚……”

青鯉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

她拍打著謝玄衣肩膀,想要掙脫,但謝玄衣並未鬆手。

謝玄衣輕吸一口氣,默默攥緊那枚護身石符。

老人神念所至。

那道青芒垂降,落在二人肩頭,化為一道方寸圓柱,將二人徹底籠罩在內。

“爾敢!”

鳩王爺暴怒。

托著小爐的五彩神影,“緩緩”伸出手掌,翻轉掌心,試圖堵住虛空缺口,將青芒攔腰截斷——

但奈何,隻是徒勞!

這條大道,乃是“真龍”饋贈!

五彩神影的手掌被青芒直接貫穿!

這巍峨法相,發出一道低沉怒吼,暴怒之際,祭出神爐,試圖砸落二人!

但包裹謝玄衣的那道青芒,當真如出鞘之劍,勢不可擋,撕碎虛空壁壘,轉瞬即逝。

青芒散去。

鐵鎖巷已經被偌大威勢,夷為平地,化為廢墟。

鳩王爺知道,此刻已經沒了繼續封鎖虛空的必要……五彩神爐被破,最重要的“那人”已經逃脫。

而罪魁禍首。

此刻正坐在輪椅之上,神色平靜,與他對視。

“……”

鳩王爺眼神陰沉到了極致,他收回五彩神爐,那件本用於渡陽神劫時的絕世寶器,化為一粒流光,緩緩嵌入眉心之中。

他此刻神色,已經不能簡單用憤怒二字形容。

五彩神影徐徐歸於黯淡。

“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許久之後。

懸於天頂的鳩王爺緩緩開口。

一字一句,蘊含道則,猶如神敕,讓整片天地都在顫抖。

其實無需他開口。

此刻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已經隻剩最後一口氣,猶如風中燃儘的殘燭,她本就不該摘下“道果”,因為與青鯉相伴兩甲子,才意外窺見這條大道……此刻道則已是幾近熄滅,她的生命也隨之一同將熄。老人七竅破碎,肌膚滲出鮮血,染紅衣衫。

這具螻蟻之軀,迸發出如此偉力,必將付出代價。

春蟬冬鳴,必迎寂滅。

鳩王爺深深吐出一口氣,伸出手掌,掌心對準小巷遠端那道渺小身影。

老人仿佛感應到了什麼。

緩緩抬頭。

她微笑看著懸於空中的那襲飄搖王袍,其實在大道道則燃儘之後,她的視線便已模糊,看不清外界景象。

鳩王爺冷漠握拳。

“轟”一聲劇烈爆鳴,在破碎小巷儘頭炸開!

……

……

【“我沒有名字。”】

【“在那一戰中死去的,遊離在大月國中死去的怨念們,其實都沒有名字。”】

【“一千年……真的太久,久到我們忘記了一切,甚至忘記了我們是誰。”】

【“珊蠻,其實是祂給我取的名字。”】

【“祂說,人活一世,都該有個名字……我既然活過來了,便應該有個好聽的名字。”】

【“祂還說,我的魂海深處,放置著大月國史官一族的玉簡。以史為鑒,可明是非。大月國覆滅,曆史已成過往,若是能夠再來一次,便應該往前看,而不是往回看。”】

【“‘珊蠻’二字的意思,就是洞悉未來的智者。”】

【“這是一個好名字,我很喜歡。”】

【“我喜歡‘珊蠻’。”】

【“更喜歡給我取名字的祂。”】

【“可是……祂說祂沒有名字。”】

【“我用了一生,都在追尋一個問題的答案。”】

【“祂。”】

【“到底是誰?”】

都說人死之後,會看到無數黑暗,亦或是無數光明。

這取決於這個人,生前做了哪些事情。

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便是如此……

隻可惜。

我死的太早,死之後腦海中渾沌一片,黑白交融。

不過,我應該是幸運的。

因為千年之後,我看到了無儘聖光,以及站在無儘聖光中的“祂”。

大月國有九百萬亡魂,這九百萬亡魂在虛空中遊蕩,或許隻有千分之一的幸運兒,能夠從虛空中跌落,來到凡塵,再活一世。

百分之一的幸運兒。

能夠與祂相見。

最後……應該隻有我一人,留在了祂的身邊,陪她走過了這段漫長歲月。

這是千萬分之一的概率。

這也是命中注定的緣。

起初,我什麼都不懂,隻知道跟在祂的身邊,始終有無儘溫暖,永遠有一縷和風……過了好些年,我慢慢識會了字,我終於知道大月國是什麼,破碎的古史又是什麼,能夠在祂身邊活著,是一件何其幸運的事情。

後來,我陪在祂身邊,一同行走“天下”。

書上說。

這座天下很大,有馭劍飛行的劍仙,有吞吐城池的巨鯨,有搬山倒海的聖人……

可是這裡和書上說的不一樣。

這裡隻有無儘陰霾,以及嗆鼻子的灰霧。

原來屬於我的“天下”很小。

小到隻要幾年,就能走完一遍,這裡好像隻有橫平豎直的破碎街巷,以及密密麻麻的傾塌樓屋。

祂帶我走遍了這座古國,穿過破敗街巷,躲過鐵騎追殺。

最後。

祂帶我去了這裡最美的地方。

祂說,這裡叫大月井。

這世上的所有人,隻要心誠,便都能在井前,看到自己心中最想看到的東西。

第一次去大月井,我不敢多看,好不容易站在了井邊,也隻敢小心翼翼捂住雙眼,通過手指縫隙,窺伺井底的奧秘。

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

我怕。

這口井太深,我怕掉下去,就見不到祂了。

我怕這條好不容易從渾沌中撿起的賤命,因為貪戀美景,就這麼窩囊地死掉……就像那些被鐵騎踏碎的離魅,明明是千難萬難得到的“生命”,本該如花兒一樣燦爛綻放,隻是遇到一些厄難,就被輕而易舉的擊打粉碎。

“你看到了什麼?”

第一次,祂問我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或許是不敢看。

又或許是心不誠。

我從指縫間,隻看到了井邊的兩道倒影,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渾身包裹聖光的祂,攬著小小的我,明明沒有風,井水裡的“我們”卻被吹得支離破碎,四散搖曳,化成了一千個一萬個。

我很後悔。

沒有大膽一些。

有些事情,錯過一次,便要等待好久好久。

當年年幼的我,不敢去看大月井,怎麼也想不到……下一次站在大月井邊,需要等待數十年。

而那個時候的祂,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祂,聖光籠罩,神聖不可侵犯。

數十年後。

再次來到大月井,換做我,帶著祂。

依舊是一大一小。

隻不過……祂已經忘記了前塵舊事,並且變得目盲,看不到井中的景象了。

“你看到了什麼?”

命運實在是個有趣的東西。

這一次。

祂依舊問出了一樣的問題。

而這一次。

我給出了答案。

我沒有再去遮掩雙眼,而是站在井口正上方,默默注視著這口深不見底的幽淵,這一次……我看得很清楚。

井水中倒映著兩道相互依偎的身影。

我和祂。

隻不過……是一甲子前的祂。

聖光在井水中蕩漾,讓人無法直視。

原來當年的我,並沒有看錯。

祂說的沒錯,這口大月井,可以倒映人心中最大的欲望。

重活一次。

我唯一渴望的,就是活下去。

準確來說,在祂身邊活下去,陪伴在祂的身旁,長長久久,直至永遠。

我挪開目光,這一世的祂,失去記憶,變得目盲,變得落魄,平凡,遠沒了當年的聖潔麵容。

可重新低頭。

井中的祂依舊散發著令人心生敬畏的光芒。

數十年過去了,祂已經變成了她。

但她……還是祂。

“我看見了‘我們’。”

我對祂開口,聲音很滿足:“放心,我會陪你渡過這漫長的一生。”

書上說,所有人迎來新生之時,都會對最先接觸的生靈感到信賴。

書上沒騙人。

我是這樣,祂也如此。

這個回答讓祂很滿意,隻是接下來祂的問題,讓我久久無法釋懷。

祂問了我一個問題。

一個讓我用一生,都無法解答的問題。

祂問我,祂是誰。

祂是誰?

我感到了一陣無力。

我足足花費了數十年陪伴,追隨,卻連如此簡單的問題都無法答出……這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也超出了我的認知。

這數十年來。

我連祂的名字都不知道。

祂似乎……也不知道。

這一世,我決定給祂取一個名字。

“伱是‘青鯉’。”

“青鯉?”

祂對這個名字感到困惑,以及陌生。

“嗯……青鯉。”

我認真注視著大月井,緩緩說道:“書上說,這是一種滅亡很久的生靈,在小溪,小河,任何地方,都可能會出現。”

“已經……滅亡了嗎?”

她有些遺憾,問道:“如果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為什麼會滅亡?”

我盯著搖曳金光的井水,沉默了許久。

之所以會給她起這個名字。

隻是因為……

我在井水之中,看到了一尾青鯉,這是象征著人心深處虛無欲望的幻夢,這裡出現的一切,都不需要原因。

猶豫了很久之後。

我告訴她:“或許書上說的都是假的,青鯉還沒有死,青鯉還活著。”

“青鯉是個好名字。”

她抱著膝蓋,蹲在井水前,靜靜看著那搖曳的水波。

哪怕她看不見。

她依舊認真地看著。

我開始感到後悔……後悔的不是給她取這個名字。

而是當年。

我沒有問祂,在這口井中看到了什麼。

如果我當年大膽一些,多看一眼,多問兩句。

如今。

就不會有那麼多遺憾。

隻可惜……

人生沒有那麼多如果。

第二世的日子,比第一世要更“有趣”,祂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褪去了一切輝光之後,祂成為了青鯉,成為了我可以隨意觸碰的凡俗,我有無數次動念,想要將真相告訴青鯉。

但我畏懼祂的憤怒,也畏懼自己的內心。

書上說。

青鯉躍過龍門,便會化為真龍。

我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的。

聖光披落,浩蕩垂降。

她掙脫凡俗桎梏,重新以神靈之身,找回記憶,洗滌魂靈,睜開困頓之眼。

這一天到來。

大概,就是井水幻夢破碎的時日。

因為我自私,我膽怯,我貪戀,我求存……

所以我隱匿,我畏縮,我躲藏,我欺騙……

我竟然就這麼過了一甲子。

比起她恢複神靈之身,更讓我感到恐懼的是,她沒有恢複,反而變得更加衰落,第三世的她雖然不再目盲,卻變成了啞巴。

這一次,我開始感到害怕了。

我走遍古國,查遍古籍,發現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天人五衰”。

原來神也會死。

傳聞中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在接近隕落之時,會失去記憶,會變得殘缺。

古籍中所記載的那些跡象,都與青鯉相互對應,完美契合。

比起聖光浩蕩垂降,更讓我畏懼的是。

因為私欲,貪戀,占有……

導致聖光淹沒,就此熄滅。

在大月國因為幸運,而在虛空中降生的離魅,通常隻能活上三年五載。

而我活了這麼久……

大概隻有一個原因,我陪在了她的身邊。

這世上的“神眷”是有限的,我的存在,吸引了大部分的“神眷”。

正如我先前所說。

神眷有限。

這世上的殘缺不幸一樁接著一樁,降落在了她的身上,連續兩世,都是如此……

不論我如何想要苟且。

都必須要做出決斷了。

這一生,我已經走了很遠,我想要在生命終點來臨之前,再帶她去一次大月井。

隻是。

我還想再多活那麼一小段時間……

上一世的她告訴我,她想要活得熱鬨一些,於是我決定在“壽命終了”之前,帶著青鯉,找一條靜謐的小巷。

我要教她認識很多很多的字。

我要帶她走很多很多的路。

等我快要死了。

我便帶她,再去一次大月井。

如果這一次,我們可以順利抵達的話……

我要問問她。

她在井裡,看見了什麼。

……

……

隻可惜。

這世上什麼都有,唯獨沒有如果。

離魅的魂,聚得很慢,散得卻很快。

神眷終有儘時——

當我想要再度跋涉之時,我已經無法行路,隻能坐在輪椅之上,困於囹圄之中。

我應該,恐怕,很可能……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不過。

小巷最近來了一位年輕的“外來者”。

那個少年姓謝,是個實實在在的人。

不知為何,我瞧見他,總覺得親切……

離魅是活過第二世的“人”。

這少年說話行事,都透露著一股老成,不像是少年。

不過,真正吸引我的。

是這少年的魂靈。

第一世時的祂,曾教過我,如何看清一個人的靈魂。

我看這少年,與這大月國的諸多離魅,都很相似。

大月國的離魅,魂魄雖然殘缺,卻因亡國之恨,未能放下。

這少年的魂靈,一樣散發著殘缺的“美感”。

他的魂靈深處,有一根弦,死死繃著。

我猜,這大概是一個很有執念的人。

如果有朝一日,我無法繼續這段旅程,一定要找一個很可靠的人,送青鯉去大月井。

……

……

【“可惜。”】

【“可惜。”】

【“有許多話,沒來得及說。”】

【“我應該拜托謝真,千萬記得,問一問青鯉……在大月井中看見了什麼。”】

【“我應該求求謝真,若有餘力,煩請將傻乎乎的木牛,連同那些離魅,也一並帶離此地。”】

【“我應該……”】

【“我應該在當年,就把所有遺憾,儘數了結。”】

老人坐在輪椅之上。

她雖然睜著雙眼,但卻什麼都看不見,鮮血不斷從眼眶流淌而出,所有景象都已經模糊。

萬千念頭。

在一刹那流轉,彙聚。

而後破碎。

她看不見,也聽不見了——

這響徹鐵鎖巷的轟鳴,足以摧毀一切的巨響,在此刻卻顯得啞然而沉默,仿佛時間短暫停頓了一下。

一下之後。

她的世界在瞬間迎來破滅,天地並沒有變得漆黑,相反,無數聖潔輝光將她淹沒。

滾滾洪流,將她吞噬。

從虛空中來,向虛空中去。

或許死去,就是這樣的——

死去之後,沒有痛苦,沒有遺憾,沒有後悔。

可下一刻。

寂滅的世界,忽然重新有了聲音。

“沙沙沙沙……”

是風吹的聲音。

她仿佛回到了若乾年前的那一日,成為了那個雙手抹過雙眼的孩童,這一刻的她不再膽怯,在青芒籠罩的破碎記憶之中,小心翼翼挪開手掌,長久注視著井水中搖曳的金芒,以及相互依偎的兩道身影。

珊蠻一下子怔住了。

她淚流滿麵抬起頭,死死咬住顫抖嘴唇,生怕發出一絲聲音,打破這份幻夢。

那個遙遠的祂,此刻近在咫尺,就站在她的身旁。

在聖光籠罩之中,依舊是那麼聖潔,令人心神搖曳,渾然如夢。

隔著一百二十一載。

再相遇,如同初逢。

……

……

(大家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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