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接踵而至的壞消息,王一,金光上人和王家老家主也回到了安全區。
三人皆都自覺封口,沒有將這些得到的壞消息公之於眾。
金光上人和王家老家主不說就是想看王一怎麼取舍。
因為眼下要破這個局就兩個法子,一是找到這個所謂福城的城主,弄死他和一眾替代者,福城的成型有了漏洞,對方想要借此來施展所謂絕天地通困死他們這些人的計劃自然就落空。
二就是在福城這個體係沒徹底成型之前,帶著一部分人逃出去,這就要王一來決定,誰留下送死,誰逃出去求生。
幾十萬條人命擔負在王一身上,由他來做決定,想要他現在就做出取舍,誰生誰死,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且在金光上人的說法中,打造福城成型這個過程是無聲無息的,除非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對方在做這件事,派出了多少人,去了哪些地方,不然等你收到風了再來阻止,你根本就無從下手。
因為觀炁之法隻能看到天地之炁的流向出現異變,朝著福城方向緩緩彙集,但無法確定福城掠奪了哪些地方的龍脈。
便是先秦那會的截教金鼇島,都是昌盛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暴露出來問題,才有了那場闡截大戰。
說起來也是神州地大物博,被稱之為龍脈的風水寶地無數,經得起折騰,能這麼玩。
換做是在日本這個隻有四島之地的島國,本身身處環太平洋地震帶,你隻要敢在一個地方弄出來個福城,因為抽取地脈導致水土流失的地域就會來上幾場地震海嘯教你做人。
這也難怪日本會這麼覬覦神州大地了,地方這麼大,把東北,華北,華東,華中,華南幾塊精華腹地吃下,圍繞這幾塊地方打造幾座福城很難嗎?
那麼多風水寶地呢,把它們抽了養自己的國人,隻需一代人的時間,異人的數量就能暴漲數倍,甚至能借此打造出一支異人軍隊,那時候再來一次擴張,再次複刻,掠奪整個東亞文化圈指日可待。
所以造一方福地之法在神州大地失傳原因就在這裡。
曆朝曆代,大一統王朝的帝王不會這麼做,因為他們很清楚這沒有意義。
想要讓一個疆域遼闊的大一統王朝屹立不倒,你得掠奪多少中原之外的龍脈才夠?有這想法還不如找個風水寶地下葬了,讓自己的後人不至於在後麵的王朝更替動亂中絕宗絕嗣就行了,要什麼自行車啊。
至於那些不是大一統的王朝帝王就更沒必要這麼做了,本來地盤就這麼大,你再這麼一搞,本就不多的地盤上就出現一塊空缺,民不聊生,自然要造反,一造反,你這個王朝就會加速滅亡,說不定還會禍及後人。
這便是當下無解的源頭,你這邊不爭氣,亂了快一百年,都已經成了列強的後花園了,想拿什麼就拿什麼。
人家小日本吃了工業化福利,惦記咱們這塊地也不是一兩天了,近半個世紀的籌劃,往家裡邊摻了多少沙子,滲透了多少人,埋了多少雷你都不知道。
民國二十年的奉天事變,眼下的福城計劃,不過是爆開的兩顆雷罷了。
所以現在王一在糾結,儘管福城之局無解,但依舊有斷尾求生之法,隻是他不想做這樣的取舍,金光上人和王家老家主能理解。
但他們也清楚,時間會逼著王一做出選擇。
——
就在王一因為對方故意放出這福城計劃陷入艱難取舍之際。
外麵這些侵略者卻已經在逼著王一做出選擇了。
因為外麵這些侵略者在脅迫滯留城中的百姓觀禮所謂的入城儀式和祝捷遊行之後,也將那最後一層偽裝撕下,開始對城中的百姓肆意揮起屠刀。
每一天,每一刻。
躲藏在王一開辟臨時空間的難民,潰軍都能聽到同胞遭遇折磨的求救聲,侵略者肆意施暴的猖狂笑聲。
槍聲,哭喊聲,利器入體聲,聲聲入耳。
化作一柄柄尖刀,就這刺在躲在臨時空間裡的每個人內心。
那種僅在一牆之隔的恐懼,絕望,透過地麵傳入鼻子的濃鬱血腥味,刺激著躲在臨時空間裡每個人的神經,無論是普通人,還是名門正道的弟子,還是全性門人,都是一場漫長的折磨,對良心的拷問。
有不堪忍受這種折磨的女人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不停念著:“菩薩保佑,佛祖保佑···”
卻被身邊無能狂怒的男人粗暴打斷:“去你媽的保佑!菩薩在哪!佛祖又在哪!城都被日本人打下來了,人都死了這麼多了!他們又在哪!去你媽的燒香拜佛,什麼心安都買不到!”
“你衝我嚷嚷什麼啊!出口就在那,你出去啊!你出去救他們啊!你把他們救了,老娘身子都給你!”
“哎哎,一人都少說一句吧,彆被日本人聽到了···”
像這樣的爭吵在臨時空間內不斷上演,這些近在咫尺遭受屠戮的同胞可能是他們的好友,可能是他們的鄰居,但他們這些僥幸躲起來的人卻隻能躲在這個狹窄,隻有幾絲光亮透進來的昏暗空間裡,動也不敢動,聲音都不敢發出一絲。
生怕被這些侵略者尋到,把他們從這藏身之所中揪出來揮起屠刀。
隻能用自己的耳朵,自己的眼睛去記下這一切,成為後半生折磨自己一生的夢魘。
如果說發生在地上的慘劇他們還能以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苟活著,那接下來直接闖入安全區內抓人的侵略者就打破了他們最後一絲幻想。
“不要!我不要死!太君,我坦白,他們這裡有餘糧,有貓膩!這裡肯定不止藏了這點人···”
“呸!畜生!漢奸!”
臨時空間的秘密隻有拉貝先生一人知道,但藏在安全區裡的又不止百姓,也有潰軍。
當強行闖入安全區的侵略者無視拉貝先生的阻攔,將這些早已沒有武器的潰軍帶走時,自然就有人心理崩潰,為了求活,講出了一些心中的疑慮。
有人為求生而出賣同胞,自然就有人選擇阻止。
隻可惜他們的阻止徒勞無功,當槍聲響起,那些怒罵同僚投敵叛變當漢奸的潰軍倒下,成了一具無名屍體。
而侵略者則是在當場叛變投敵的漢奸帶路下,來到了安全區的庫房,看著裡麵堆著滿滿當當的米麵糧油,大手一揮,就將其裝車搬走,就隻留下地麵上那一層用來應付拉貝先生這個德國人的身份。
“約翰·拉貝先生,我希望你能考慮到我們兩國之間的軸心關係,不要再藏匿這些支那軍人了。”
“他們已經放下了武器,他們已經不是軍人了!他們是平民!根據日內瓦公約,他們享有最基本的保護和人道待遇!”
“但他們依舊具備戰鬥力,他們隨時可以拿起武器傷害到我們帝國的勇士,所以他們是俘虜,需要交給我們看管。拉貝先生,你這裡肯定還藏著這些支那軍人,我不想破壞兩國的軸心關係,但你最好也彆這麼做,我給你時間,你把他們交出來,這樣你好,我也好,拜托了。”
日本軍官假模假樣對怒不可遏,卻又無法阻止這一切的拉貝先生鞠了一躬,就押著這些戰俘和部分女子大搖大擺離開了安全區。
這些人會是個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當這些侵略者就這麼闖入安全區內如同挑牲畜家禽那樣帶走一批人,當連這最後的安全區都不再安全的時候,也就成了壓垮人心的最後一棵稻草。
恐懼,慌亂,絕望的情緒充斥在安全區,在依托著安全區的臨時空間每個人頭頂。
這種慌亂,這種絕望一個處理不好,都會讓王一前期做的一切努力白費。
“安靜!你們這裡,派個懂墨水,識字的代表跟我們走,有件事需要你們過來一趟好好商量,在這個期間,誰也彆給我鬨事,不想被日本人抓走的話,就給我安靜點!”
在這人心惶惶的時候,同樣被困在城中的老郭帶著重新收攏起來的教導總隊出現在每個臨時空間裡,向這裡的百姓傳達了命令,等著他們選出代表之後,就帶著人一塊離開了。
有了主心骨,有了所謂的商量,這才勉強將惶恐不安的人心給安定了下來。
而在王一這邊為如何應對侵略者以福城之計,對他們這些藏在城中的人溫水煮青蛙時,在城中,已經成為侵略者大本營的國府辦公大樓內,一場秘密會議也在召開。
——
“九條先生,神國的建造如何了?”
“按照計劃,將在本月的二十三號神社臨時祭當天完工,一切皆已準備就緒,就是柳生閣下這邊好像消極怠工了許多。”
“哼,這我還得問問鬆井司令官你了,你們之前不是驅趕了大批支那難民進城嗎,現在城都是我們的了,為什麼我的人告訴我,他們鍛刀的業力不夠?那些支那人呢?”
“大概是躲起來,藏起來了吧。”
“不對,就是把那個德國人設立的安全區算上,也不該隻有這麼一點人。”
“柳生閣下,我得提醒你一句,德國跟我們是軸心國,這個安全區如非必要,儘量少在那裡做文章,畢竟神國建設完成之後,我們也需要奴仆。”
“不用你提醒,但現在的問題是,神國建造完成,可軍神他們如果沒有足夠的養料補充,無法現世,這方麵出了問題,你們誰來擔這個責任!”
“關於柳生閣下擔心的問題,還是由服部千夜閣下來回答吧。”
“不勝榮幸,九條先生。”
之前曾與王一多次交手的日本本土異人勢力伊賀影眾首領服部千夜從黑暗中走出,開始說出自己的發現。
“柳生先生的懷疑沒有錯,就是把城裡德國人的安全區那些支那人都算上,這城裡也不該隻有這麼些支那人,原因隻有一個,被那個王一藏了起來。”
“藏起來?那個王一有這麼大本事藏下這麼多人?”
“柳生先生,你應該清楚我們伊賀影眾最核心的手段便是影遁術了吧。”
“不錯,你們伊賀影眾跟比壑山忍眾不同,手段不多,卻都很實用,能夠藏於黑暗中移動刺殺的影遁術,連我就懼怕三分。”
“是的,根據鬆本司令官部下的彙報,德國人的安全區糧食貯備很充足,我也派人看了,按照他們的情報,那個倉庫的糧食仿佛取之不儘用之不竭,一連這麼多天,就算安全區內每個人都是喝稀粥,也是不少的消耗,所以我的解釋隻有一個,那個王一在背後提供糧食。”
“你是想說這個王一掌握了一門跟你們伊賀影眾影遁術差不多的手段?但為什麼你發現不了他們?”
“遁術與遁術之間並非相通的柳生先生,據我所知,這中華異人圈中就有一個姓王的異人家族,他們的家傳手段神塗具備種種妙用,能夠弄假成真,讓人藏於畫中,一個王一做不到藏下這麼多人,但再加上一個王家呢?
影遁術可以藏於黑暗之中,不代表可以藏於畫中,我們是在兩個平麵。”
“可我不信你發現不了。”
“我發現一處,那王一自然也能發現我,我不認為現在的我能對付得了王一。”
“你這也算是帝國的勇士?”
“那得看柳生先生你怎麼定義了,而且現在最著急的不應該是王一這些中華異人嗎?消息已經放出去了,無論王一他怎麼做都無法阻止神國的誕生,一旦神國建成,在神國治下,一切都將無所遁形,他王一藏下的那些人都會暴露,到那個時候,我倒要看看這王一要怎麼救。”
“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繼續做我們該做的事就夠了對嗎。”
“是的,柳生先生,你的門人繼續通過斬殺生靈來鍛刀積攢業力,不用擔心人不夠。待到神國一成,由親王擔任神國之主,王一,中華異人,都將化作神國的養料,成為帝國的基石。”
“異人王一嗎,老夫還真想親手斬下他的頭顱啊,好報我的殺子之仇。”
“柳生先生,這個活還是交給軍神吧,你不是他的對手。”
“那軍神應該不介意我們一同助他圍殺王一。”
“是的,他不會介意。”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