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彈落下,在那僅有01平方公裡的江心沙洲小島上綻放,頓時就發出一聲巨響,在彈著點處挖出一個直徑約在34米左右深度在2米左右的漏鬥型彈坑,衝擊波摧毀著周遭的一切事物。
然而這僅僅隻是開始,隨著第一枚炮彈落下,將張之維與這被張之維逼上絕路的千家玄一這十二名日本神道高手籠罩後,接著便是第二發,第三發,第四發··
既有如第一發試射炮彈那樣直接命中這片沙洲地的,也有偏離目標,直接落入水中,引發一陣巨浪水花。
顯然,這不是精確化打擊,而是對於這片區域的戰術火力覆蓋。
隨著硝煙緩緩散去,這個由泥土在水流衝積下形成的江心沙洲也在這一輪火力覆蓋下完全變了模樣。
地形明顯起伏,彈著點附近的鬆散泥土也在衝擊波肆虐下產生了液化現象,而剛才還準備一錘定音,弄死對手的張之維,還有依托著這個江心沙洲地維持八陣圖的十四名術士前輩,也在這一輪炮火戰術覆蓋下生死不明。
時間還得倒退回張之維將自己一身的神通手段化作五個分身,將千家玄一在內的十二名日本神道高手逼到絕路說起。
在張之維阻止這十二名日本神道高手闖入陣中執行斬首行動的同時,作為配合張之維主持的這個八陣圖,由蔣團長帶領的八百戰士,也乘坐著改裝,木包鐵的小船對停止前進的舊日帝國海軍第三艦隊,專門用於內河作戰的內河炮艦艦隊,也就是第十一戰隊發動了襲擊。
依靠著維持八陣圖運轉的十四位術士前輩的幫助,蔣團長所帶領的這支部隊雖然沒有任何水上作戰經驗,借著十四名術士前輩給他們加持的如履平地buff,他們所乘的船隻也就成了一個個水上移動平台。
蔣團長要做的,就是依靠腳下這一個個小型水上移動平台的機動,配合他們帶來的全部家當,還有霧氣所帶來的便利,悄無聲息進入這支內河炮艦艦隊主力炮艦的射擊盲區,發動突襲,將他們引誘到張之維借八陣圖吞噬這支炮艦艦隊前麵試探性射擊時炮彈威力化作的無形水雷區。
從一開始,張之維也好,蔣團長也好,都沒奢望依靠著這幾十艘做了簡易改裝的木包鐵小船能把對麵這支鋼鐵艦隊給換掉,隻是想著,依靠這支鋼鐵艦隊前麵打出來的炮彈化作的無形水雷,讓這支鋼鐵艦隊失去動力,無法抵達預定水域,完成包圍。
想法很好,執行的也沒出錯,但張之維和蔣團長都犯了一個致命錯誤,他們都沒有真正了解過海戰,或者海軍之間的戰鬥。
錯誤的以為即便兩者之間量級差距過大,但憑借著陣法之威,再怎麼樣也能打出一點效果,好讓這個阻擊戰持續下去。
戰術的執行沒有任何錯漏,依靠著霧氣和陣法帶來的加持,蔣團長成功讓自己的部隊無聲無息摸到了對方炮艦下方,主炮和機炮都打不到的射擊盲區,也成功了用投擲手榴彈,僅有的幾門迫擊炮打出了第一波偷襲,吸引了對方的注意。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就不是蔣團長能夠控製得了的。
是,主炮打不到,高射機槍,防空機炮有射擊盲區,瞄不了你們,但炮艦不是隻有這主副武器和防空武器,還有專門用於針對近防和反潛的武器。
當艦舷兩側架起的重機槍開始對暴露的蔣團長船隊噴吐火舌開始,就將前麵蔣團長打出的第一波偷襲成果瞬間抹平。
重機槍肆意掃射,輕而易舉就將自己船上戰士的身體洞穿,撕碎肢體,任由他們的身軀無力跌入水中,染紅了江水。
而蔣團長他們手上拿著的步槍,捷克式輕機槍卻無法打穿對方的艦體,僅有的幾次反擊傷害都是濺射傷害,兩邊的傷亡比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之所以還能苦苦堅持,還是因為之前張之維依托金光為弓,雷法為彈,以金弓銀彈的手段,打下來的那幾架日軍偵察機上麵攜帶的機槍。
當時張之維一共打下了九架敵機,其中有五架迫降,在經過一番檢查之後,也從這五架敵機上拆下來了機腹上的機槍,用來當做重機槍應急使用。
靠著這幾挺重機槍帶來的火力,蔣團長這邊還是能時不時依靠著自己這邊多目標,高機動的特點,頂著對方的火力壓製打出一點反擊。
但這種反擊也快要撐不住了。
子彈是沒法補充的,人員和船隻是越打越少的,他們這邊甚至連跟對方接舷戰,跳幫戰的資格都沒有,就是想要舍身就義,在對方的重火力壓製下也失去了作用,隻是在徒增傷亡,根本達不到吸引對方追擊的效果。
在這種情況下,連蔣團長自己都絕望了,撤不知道往哪撤,打也找不到任何能把對方打疼,打痛的機會,他們甚至都無法越過外圍這兩艘炮艦的封鎖,衝進對方內部,對長穀川清這個老鬼子坐鎮的旗艦安宅號發起一次衝鋒。
倒是在旗艦指揮室坐鎮的長穀川清穩坐釣魚台,壓根不去理會蔣團長他們帶來的騷擾,因為他很清楚僅僅依靠數目眾多的木包鐵船隻就想突破艦隊的護衛,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比起這個,他更關心的是千家玄一這幫神道高手執行的斬首行動如何了,瞭望台上的觀察員一直在關注著周邊水域動靜,隻要一有發現,安宅號所搭載的主炮就會第一時間開炮,進行一波炮火覆蓋。
而在這時,一聲難聽的鳥鳴穿過霧氣,驚醒了閉目養神的長穀川清,他也通過舷窗看到了遠處彌漫的霧氣中那一閃而逝的金色火炬。
“命令!試射一發,兩輪齊射!”
“嗨!”
隨著長穀川清的命令,安宅號上搭載的兩門120艦炮也開始調整炮口,先是一發炮彈轟出。
劃破空氣,在剛脫膛而出的兩秒之內便在張之維所在的沙洲地發生爆炸,聲音,火光都如此明顯,也讓目擊這試射效果的長穀川清喜出望外,沒想到對方藏的這麼近。
接著便是最開始提到的兩輪齊射,四發炮彈在兩分鐘內儘數射出,落在了張之維所在的沙洲地。
一個僅僅隻有01平方公裡的沙洲地挨上了這麼兩輪齊射,儘管隻有一發打偏,落入水中,但剩下的四發足以讓這個隻有社區公園規模大小的沙洲地變成另一番模樣。
爆炸的動靜,長穀川清這邊能收到,正在竭力騷擾的蔣團長也能聽到。
如此近的距離,衝擊波所形成的風浪他們感受的一清二楚,而隨之而來的反饋便是,蔣團長能明顯感受到作為承載他們移動的船隻行進速度變慢了,說明無論對方這兩輪齊射有沒有命中張之維,其爆炸所帶來的威力已經影響到了八陣圖對他們腳下船隻的加持。
而他也注意到,對方停泊在江麵上的艦隊開始發出了發動機的轟鳴。
‘張之維,難道這也在你的計算之中?!’
蔣團長腦海中冒出這麼一個奇怪的想法,但他也做出了一名將領此時最明智的決定。
“撤!他們動了!都往回撤!”
一長一短,重複兩遍的撤退號吹響,蔣團長帶著僅剩的兩百餘人,人人帶傷,朝著張之維所在的沙洲地撤去。
長穀川清根本不在意蔣團長這支部隊的進攻和撤退,他明顯能注意到周圍彌漫的霧氣開始變得稀疏,前方水域也能依稀看清,這說明剛才這兩輪齊射確實起到了效果。
這時候,他也不再猶豫,直接命令艦隊放棄追擊,全速前進。
炮艦發動機轟鳴,船錨收起,響起汽笛,就開始緩速前進。
——
沙洲岸上,在第一發炮彈命中的區域內,張之維的身體被泥土掩蓋,而在張之維身上,之維黃,之維紅,之維紫,之維黑,之維銀,這五個由張之維一身神通手段所分化的分身猶如迭羅漢一般壓在張之維身上。
隨著張之維這個本體的昏迷,他們也失去了控製,正在緩緩回到張之維體內。
在陽五雷所化的之維銀回到張之維體內,電流也在張之維身上遊走,讓他在昏迷中打了個激靈,將他從昏迷中喚醒。
掩蓋在自己身上的泥土被震飛,張之維驚坐而起,大口呼吸的同時,也感受到周身上下,包括經脈在內都傳來陣陣劇痛,而最明顯的區域便是自己的中丹。
低頭一看,張之維這才看到在自己的中丹那裡插著一塊巴掌大的彈片,好在自身命功修為精湛,已達化境,再加上五個分身迭羅漢似的充當沙包,他才沒有被這枚彈片給自己打了個對穿。
一口逆血也在這時不受控製吐了出來,勉強站起身,拔掉彈片,忍著渾身經脈,筋骨如刀割的劇痛,運轉金光咒,簡單的處理下傷口,再確定自己全身上下沒少一個零件之後,張之維這才看向這被炮彈犁過一遍的沙洲。
奇門顯像心法運轉,以腳下這個沙洲為盤的八陣圖陣局也在張之維眼中顯現,大體結構沒碎,還能勉強運轉,但已無之前那番威力。
“殺···張之維,是你逼我的,殺死你···殺死你···”
不遠處,聲音傳來,張之維這才看到僅剩下上半身的千家玄一,修行人的強橫生命力讓他一時半會還死不掉,但樣子也沒好看到哪去,半身儘是燒傷,勉強看出個人樣,僅存的點點意識和雙眼,儘是對張之維這個逼他走到這一步的仇恨。
“命還挺硬,這樣都沒把你炸死,哈,想我張之維自踏入修行至今,未逢敵手,沒想到今日傷我者,非人也,乃炮也,這鬼門關前走一趟,這風景確實不同以往啊。幾位前輩,你們還好嗎?”
強忍著周身傳來的劇痛,張之維打起精神,也跟同樣維持著八陣圖大體結構的十四名術士前輩通訊,為了更加確定這十四名術士的情況,張之維也不顧自身狀態,強行進入八陣圖的內景。
隻是一進入,張之維的表情就變得嚴肅了,因為在內景的視野裡,代表著十四名術士前輩的命火猶如風前燭,雨裡燈,熄滅也就是這呼吸之間的事。
“想不到合我們十四人之力,強開先祖的八陣圖,竟然連半日都做不到,修了大半生的奇門,想不到被人以這種方式破了,我等有愧先祖啊···”
“所以才需要改變啊,人的思想要變,國家也要變,咱們這個圈子的,也得跟著變,去適應當下這個世道。”
“張之維,這時候你還要給我們這幫老家夥說教?”
“不是說教,我隻是想告訴各位前輩,縱然咱們這個圈子當下落後了,也不代表咱們沒用了,這諸葛武侯的八陣圖,還有一招,也是諸葛武侯當年能以少勝多的原因。”
“難道···張之維,你,你悟到了?!”
“這得多謝前輩不顧門戶之見,讓我得以在內景中與諸葛武侯有一場跨越千年的對話,我受益良多。”
“好!好!好!張之維,你想做什麼儘管做吧,我們這幫老家夥隻有一個要求。”
“前輩請講。”
“看一眼,就讓我們看一眼,看看當年先祖的風采。”
“張之維自當遵命!”
從內景中退了出來,張之維也與正在撤退的蔣團長取得聯係。
“蔣團長,他們動了對吧。”
“對,這也是你的算計?”
“一半一半吧,我原本想把我這邊的弄死了,再去策應你,沒想到這奇門妙算抵不過這天數使然,那一炮,歪打正著,差點沒要了我老張的命。”
“那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是想跟我交代什麼?”
“陣法維持不住了,為今之計,就必須把這支日本人的艦隊留在這裡,接下來我要做的事,連我自己都沒幾分把握,成與不成,我都沒法保證自己還有沒有力氣帶著你們撤退,所以···”
“哈,這時候跟我講這些啊,我本就是一個必死之人,這些年也算是多活了,現今我真要對不起的便是我那發妻,就怕她知我死訊會隨我而去,但事已至此,你我都做不了主,看老天讓不讓咱們兩全吧,你做你該做的事便是,我儘可能把他們往你布置的水雷那裡引。”
“好。”
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張之維這才收回心神,全力運轉著自身真炁與腳下的八陣圖共鳴,同時也走到保留最後一點意識的千家玄一旁。
“我知你不甘,更不解我的分身為何有靈,是,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會分魂,這本事我真沒有。但我也可以明白告訴你,這些分身都是我,是我借八陣圖之威能,將我過去的一瞬拉到當下,入主其中,這樣跟你說,你明白了嗎?”
聽到張之維的坦白,千家玄一那不甘的雙眼睜到最大,死死盯著張之維,好似不相信張之維的說辭。
“也罷,讓你在這裡好生看個清楚,看個明白。”
張之維不再解釋,隻是站在原地,身上的藏藍色道袍無風自動,雙手攤開,身形也不受控製朝著空中緩緩浮起。
而隨著張之維這個主陣之人的浮空,原本幾乎停止運轉的八陣圖開始緩緩轉動,四盤八門撥動,壓榨著維持陣法的十四名術士前輩最後一絲生機。
原本稀疏的霧氣再次變得濃鬱,伸手不見五指,張之維也在那裡念念有詞。
“昔年諸葛武侯以軍為陣,布八陣圖,以陣法之威,讓入陣敵軍,即便有司馬懿這個術士高人在,也總是铩羽而歸,守城不出。因為司馬懿不明白,為何自己這邊兵力遠勝於諸葛武侯,修為也不比諸葛武侯差多少,為什麼看不破諸葛武侯的八陣圖之玄妙,為什麼八陣圖中,諸葛武侯所領的兵力與自己相差無幾。
答案很簡單,諸葛武侯以所率之軍為錨點,將其過去,和未來的一瞬借八陣圖之威召至當下,一生為三,何愁無兵可用,我目前雖不及諸葛武侯,也沒有諸葛武侯那般對奇門陣法的見解,能召過去將來於當下,但若隻召過去,太遠的我做不到,但是最近的,我可以傾力一試。
瞧好了,這才是八陣圖的大活。”
八陣圖·今不如昔!
‘嘩啦!’
空氣中,一個玻璃破碎的聲音憑空響起,那是八陣圖崩潰破碎的聲音。
隨著八陣圖的破碎,維持陣法的十四名術士前輩也到了油儘燈枯之時,僅存的最後一點力氣,也是緩緩抬頭,看向浮在半空中靜止的張之維。
能看見,此時仰麵朝天,雙掌朝天的張之維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定格在了空中,雙目眼眶欲裂,七竅流血。
而以張之維為中心,下方沙洲的那十四名術士也定格了,周邊江水也停止了流動,霧氣也如固體般定在了原地。
這個暫停僅僅持續了一瞬,時間便再次恢複了流動。
張之維七竅迸血,如遭雷擊,卻依舊強撐著軀體浮於半空。
風在動,水在流,霧氣依舊在彌漫,在張之維的視野中,已經能看到舊日帝國海軍第三艦隊,內河炮艦艦隊的輪廓了。
視野漸漸模糊,五感正在離自己遠去。
在張之維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了,他聽到了身邊傳來乘風破浪的聲音。
成了。
帶著笑意,張之維失去了所有力氣,跌下了地麵。
“我看見了···哈哈哈!我終於看見了,那就是諸葛武侯先祖當年的風采!哈哈哈!張之維!活下去!!”
坤字·土河車!
十四名術士高人,終其一生,終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見到了那獨屬於術士一脈之巔的絕頂風采。
他們也用最後那一點力氣,齊力施展了最簡單的一個術法,接住了落下的張之維,將其送到了江水之中。
施展完這最後一道術法,諸葛家三家十二名術士與奇門遁甲這兩位術士高人,也在這沒有名字的沙洲小島上,溘然長逝。
而隨著他們的落幕,在沙洲小島的兩側,在舊日帝國海軍第三艦隊下屬內河炮艦艦隊的必經之路前方,四艘鐵甲艦也緩緩衝出霧氣,朝著敵艦艦隊,不閃不避,迎麵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