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悄然而逝。
此時時間已經來到了9月15日,就這麼短短三天的時間。
日軍那邊不斷調派援軍,將其投入到戰場當中,晝夜不停的進攻,配合強大的海天優勢,已經將外圍的幾個關隘要地拔掉。
連成一片,一路暢通無阻朝著羅店戰場進攻。
而從最前沿陣地被迫撤退的國軍將士也同樣退到作為第二道防線的羅店戰場,與從市區不斷突破日軍封鎖線的援軍彙合,想在第二道防線羅店戰場這裡繼續迎敵,擋住日軍進攻的腳步。
從這點上看,國軍這邊的指揮官還是有能人的。
還知道依靠國土縱深的優勢來跟日軍糾纏,隻是兵源和武器方麵存在的差距實在難以彌補,沒得辦法。
就這樣,作為第二道防線的羅店戰場又一次變成中日雙方的絞肉場。
而且兩邊都明白,這一次羅店戰場隻要失守,都沒有再奪回來的可能。
所以日軍這邊為了儘可能增加打下羅店戰場的勝率,市區內的日軍與從其他方向的日軍已經連成一片,也是發了瘋阻擊著市區內想要前去羅店戰場支援的國軍。
市區內的國軍也是一個個不要命的去衝鋒,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給身後身旁的戰友開路,隻為多一個人能夠衝出封鎖線,去支援羅店戰場。
戰況之慘烈,一寸街頭一寸血都不足以形容。
這三天的時間,李強那邊在做動員,王一這邊也沒閒著。
借助之前擒下舊日帝國海軍頭子長穀川清這個老鬼子在國軍結識下的人脈,王一也找到了能夠幫自己把人帶到前線記錄的國軍將士。
就是在87師擔任團長的周衛國。
當王一找到自己,提出這個要求時,周衛國也沒有直接答應。
作為軍人,他明白在這種時候帶著十幾二十個平民突破敵軍封鎖,殺到羅店戰場的這段路有多危險,一個不好連自己都得交代在路上,哪還有空餘的人手去看著這些記者的死活。
就算他這邊多出來一個王一隨行,周衛國也不敢擔這個風險,直言得見到了人再給回複。
王一也沒強求,得到了周衛國算是保證的回答後,便回到在租界內的臨時戰地醫院內,邊幫忙救人,邊治自己因救人虧損的內傷。
同時,也在關注著李強那邊的動向。
當初他向家裡要人,並將其安排到大陸日報內,目的隻有一個。
便是讓這些經過組織考驗的同誌有一個第一手記錄正麵戰場和國府種種不做人行徑的平台,更重要的,是要學會如何製造輿論,將輿論化作攻勢,隨時隨地能夠捅國府一刀。
安排在大陸日報理由也很簡單。
大陸日報這個報社是自己當初還在美服開荒的時候出資搞起來的,明麵上的說辭就是作為一個中立第三方,能夠在民國這邊不偏不倚記錄民國這邊的情況。
好讓大陸集團根據民國這邊的情況來選擇投資對象,保護大陸集團的在華利益。
畢竟在民國這邊辦報紙,搞報社沒什麼刊號限製,就看你銷量如何,背後的靠山是誰。
在當下這個喉舌都被國府掐住的時期,想要讓百姓第一時間了解到國府的動態,不讓其混淆是非,搞得一點群眾基礎都沒有,就得有一層國府都不敢動的虎皮。
眼下這場淞滬會戰,在王一看來便是對這些同誌的一個曆練。
如何不偏不倚的記錄報道,如何運用新聞學把國府在這個過程中的無能,還有國軍將士們在前線浴血奮戰報道出來,都是他們要學的。
現在不積累經驗,後麵怎麼跟西方陣營那幫家夥打口水戰。
三天時間一到,李強便帶著動員完畢,做好心理準備的十幾名年輕男女與在碼頭等著的王一彙合。
王一站在碼頭,看著河對岸那邊的烽火,再看著眼前這一個個帶好裝備的同誌,這才看向李強。
“李老板,你也要跟著去?”
“我動員他們來的,我這個組織者要是自己都不跟著,還怎麼讓他們相信我,而且我之前也是在上海灘混的啊,不要小瞧我啊,王先生。”
介於王一自身身份安全的原因,至少在明麵上,這些被安排過來的同誌或者說積極分子並不知曉王一本人的真實身份,對於王一,隻知道對方是一個兩頭下注的中間商,有本事,但具體不知。
兩人也隻能在這些同誌麵前演戲。
“既然李老板心意已決,諸位,還請上船,我送你們過去。”
“就這麼過去?日本人現在可是發了瘋,除了租界他們不炸,租界之外的地方都被炸了個遍,這幾天河對岸的國軍傷兵一個都送不過來,咱們這樣是不是有點平白無故送死了?”
一名年輕人看著外麵時不時在河麵炸起的水花,臉都黑了,他是不怕死,也知道這一去有可能回來,可出師未捷身先死這種死法也太冤了。
“嗬,這位小哥且放心,我在,子彈也好,炮彈也罷,都得繞著你們走,諸位,請上船吧。”
“忠義,你信不過這位王先生,總得信李老板吧,他都不怕,咱們也沒必要想這麼多了。”
“我這不是為咱們的安全考慮吧,死也不能是這麼個死法啊,你說是吧,振民。”
“行啦,你就聽方敏的吧,趕緊上船,人家還在那看著呢!”
絮絮叨叨間,也是魚貫登船,王一看著這些人,若有所思,倒是最後上船的李強察覺到了端倪。
“怎麼?陸地神仙動凡心了?”
“沒看出來你還挺樂觀的,剛才那個小哥叫忠義?”
“哦,趙忠義,劉振民,方敏,都是積極分子,說起來還算是我的師弟師妹,他們的老師也是咱們的同誌,怎麼了?”
“沒什麼,上船吧,我送你們過去。”
這年頭同名的太多,像忠義這種名字,雖不及張偉那樣普遍,但在這個時代背景下,起這名的還真不少。
等到全員登船,王一站在船尾,對著碼頭就是一掌。
掌風帶來的反作用力也推著這艘小木船平緩朝著河對岸駛去。
烏篷船搖搖晃晃,河對岸那邊的炮火聲離自己越來越近,時不時也有炮彈落水,炸出一片水花。
而在船裡的這些進步學生,積極分子,同誌隻能抱著身上的裝備,祈禱著自己彆被流彈給砸了喂魚。
尤其是當船行到中間時,落在河中的炮彈更多,炮火聲更加接近時,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更是拉到了頂峰。
對於這些小個五六歲的年輕人,李強倒是坐的穩穩當當,處變不驚的態度也在慢慢感染他們,漸漸的,他們也發現好像確實沒有一顆炮彈砸到他們,都是在他們周圍爆炸,除了動靜大一點外,連讓船身搖晃都做不到。
再聯想到剛才上船之前王一說的話,那個叫方敏的女學生就壯著膽子探出半身,想看看與他們一同登船的王一在乾嘛。
一探出頭,她便看到這樣的一幕。
身形瘦削的王一以高人負手式站在船頭,望著愈來愈近的河對岸,整艘烏篷船無風自動,平穩前行。
船身所過之處,風平浪靜,可在這時不時落下炮彈,有流彈飛過的河麵上,卻顯得格外違和。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對於方敏這個進步學生而言,實在是無法理解。
這才是當下這個時代大眾對於異人圈該有的認識,多為道聽途說,從未親眼所見,也不知其神異之處。
一股無名風吹來,將方敏探出的半邊身子推回船內,便見到李強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怎麼樣,現在信了吧?”
“可你不是說過,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是啊,那你覺得他是救世主嗎?還是神仙?”
李強的反問也問住了方敏,李強也不惱。
“所以他跟我們一樣,都是中國人,都是想為咱們這個飽受列強欺淩的祖國出一份力的中國人,他跟我們不一樣的地方隻有一個,就是他比我們厲害一點點,剩下的,都跟我們沒有任何差彆。
好了,都彆出去冒頭了,老實呆著吧,快靠岸了。”
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跟他們探討,在王一保駕護航下,一行人也是有驚無險到了河對岸,
男生負責扛著重一點的物件走在中間,王一在前麵領路,李強在後麵跟著,拿著早就準備好的通行證,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與周衛國約好的防區。
“周團長,久等了。”
此時周衛國所帶領的團屬於剛從陣地上換下來修整不到一天,他也沒想到真的有人不怕死,真想去羅店戰場的前線記錄戰況。
不說彆的,光就這份心,敢過來對岸的行動他就得佩服。
“王老板,沒想到你還真能找到人啊,可現在情況不同了,日本人發了瘋在打,彆說出去了,就是守著都難,你真打算帶著這些槍都沒摸過的學生去送死?”
“這裡麵有多凶險,他們都知曉,眼下國難當頭,你們軍人在前線浴血奮戰,他們也隻是想用自己的方法儘一份力,總得讓全國上下知道,你們做了什麼吧。至於這途中的凶險,前線我不敢誇下海口,可在這市區,他們也好,你手底下的兵也罷,但凡有一個傷了死了,你都可以拿槍崩了我,我不反抗。
你也明白,在這裡困著,倒不如賭一把,看看能不能在外圍給日本人造成點困擾,羅店戰場那裡,日本人在那裡投入的兵力越多,這邊壓力就會越小。”
“不用你說我也明白,既然王老板還有你帶的這些人都不怕死,那好,我周衛國也陪你瘋一把。反正我的團定位就是機動,在這打跟在外麵打都是打,就是你們帶的這些人得聽我指揮。”
“那是自然。”
在這點上,王一和李強都不會跟周衛國唱反調。
而周衛國這邊也開始動員,很快就將李強他們編入了隊伍中間,王一這個英雄單位自然不在此列。
他的任務隻有一個,作為唯一一個機動,具備滯空能力的英雄單位,負責為周衛國的部隊保駕護航,儘可能保全對方的人數突破日軍在市區的封鎖線。
“弟兄們,走,去給兄弟部隊開路!”
沒有什麼豪言壯語,周衛國一聲令下,便帶著隊伍朝著中日雙方交戰火力最猛烈的街道直奔而去,王一也先走一步,去為他們開路,探明前路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