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總深吸一口氣，然後又有些不太確定地看看兒子，又看看葉舟。
葉舟有些茫然，小劉總倒是能心領神會。
他說：“我妹妹不是一般人，隻要你不是刻意地描述血腥暴力的畫麵，她承受得了。”
老劉總連忙說：“好好，那我就說了。”
正如葉舟之前說的，老劉總現在對於有些人來說，就是一塊大肥肉，咬下一口，就能滿嘴流油。
特彆是這一年，煤礦所在的城市通了火車，看著他的煤一車一車地往外運，彆人都能想象出他數錢數到手軟的畫麵。
可他呢，鐵公雞一般，跟他好商好量，要入股他的礦，他卻說：“感謝你能慷慨拿出錢來給我們提供幫助，但是呢，我這人就是不太擅長跟人合夥做生意。
我這人呢，毛病很多，一不小心就得罪合作夥伴。
當年，我剛開始創業的時候，也是跟人合夥。
可是最後……
本來是想通過合作的方式，關係越來越親密，結果最後卻變成仇人。
哎，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這樣的朋友啊！所以我不能收你的錢，我在艱苦一段時間，沒錢就少采購一些設備，也少增加一點人工，有錢了之後再多挖煤。”
那些所謂的想要入股的人，根本沒有帶錢入股的打算，分明就是想空手套白狼，結果老劉總居然這樣說。
也有人直接把威脅的話說出來——“劉老板，到哪個山頭拜什麼神，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你要是想讓你的礦平平安安，還是得找一尊佛來鎮住的好。要不然遲早得出事，而且出事就不是一條人命的事兒。”
老劉總說：“什麼情況？
我不是聽說，內地在前些年一直都在破四舊，已經不講什麼神啊佛啊的了。
至少我在京城的時候，總是被人嘲笑說我迷信。
說我既然那麼相信那些神啊佛啊，就應該直接住進廟裡，天天燒香拜佛，公司就可以每天日進鬥金，哪裡用千裡迢迢來到大西北挖煤？
我也覺得這話有道理。
我這好不容易才把腦子裡那些封建迷信給篩出來，你怎麼又讓我拜神啦？”
這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打算談的意思了。
可是彆人又能拿他怎麼辦呢？
有些人早就想動手了，但是又不敢把手伸出來，畢竟老劉總這個人的影響力擺在那裡——他基本每個月都會去京城一趟，給京城的領導彙報工作。他的煤礦確實很賺錢，但是他也確實從煤礦的收益裡拿出相當一部分出來做扶貧工作。他跟領導彙報的就是扶貧進展，有困難還會直接跟領導提。
除此之外，港城那邊的媒體也基本上每個月都有老劉總的報道。
如果老劉總在這裡死於非命，港城的媒體肯定會大肆報道，到時候就會逼得京城那邊出麵徹查原因。
有命把煤礦弄到手，也得有命來花。
因為惦記這個煤礦的不止一個人，這些人都希望能夠上演“螳螂捕蟬麻雀在後”的戲碼，自己是麻雀彆人當螳螂。
老劉總也正是因為看得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危險，該乾嘛乾嘛，一點不耽誤自己要乾的事兒。
事實證明，多做好事還是有用的。
這幾年讓老劉總覺得成就感最大的不是以超低的價格買到了一個儲存量超大的煤礦，而是看著那些貧窮的農民吃飽飯，穿暖衣，高高興興送孩子上學。
早幾年，這裡的鄉下有些地方家裡有口井，四十幾歲的老光棍都能夠娶到黃花大閨女。現在通過搬遷，讓農民搬到了更加宜居的地方，地裡長的經濟作物能賣錢，家家戶戶有水井。
當初膽子大的，跟著老劉總從港城帶來的工作人員一樣，貸款種蘑菇的，現在甚至有人成了萬元戶。
最先種蘑菇的鎮上的父老鄉親，未必知道鎮長是誰，但是都知道劉老板。
現在，老劉總有空的時候還會往那個鎮子上去，走到田間地頭，問問老百姓們的莊稼收成。
當然也有人聽到有人對老劉總歌功頌德的時候，撇嘴說：“你們是不是傻呀？姓劉的老板不過是個資本家！往前十幾年，那都是要被打倒的。他對你們看起來很和氣，那是因為指望你們給他種地，地裡的莊稼長成之後，再賣到他的農產品集散中心去。他轉手再賣去全國各地，輕輕鬆鬆比你們賣出去的錢多幾倍。你們卻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
這時候就會有人反駁說：“啥資本家不資本家，我們這些農民不懂，我們就知道自從劉老板來了之後，我們聽他的話，他讓我們種啥我們就種啥，之後就吃飽了飯，口袋裡也有了錢。”
出事之前的一周，老劉總抽空去了他鎮子上那套房子裡。
那套房子的院子裡有個葡萄架，夏天一到，往葡萄藤下麵的躺椅上一躺，相當愜意。
休息夠了，再到鎮子上溜達，幾乎往前走幾步就有人來搭訕，他聽那些西北口音也費勁，彆人聽他的夾生普通話也更費勁，但這些絲毫不影響他們溝通的熱情。
到了飯點，老劉總還變成居民們搶奪的對象——劉老板到我們家來吃飯。
那天，劉老板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搶回家，另外一個中年人不肯讓——“這個娃娃跟我搶什麼呀？你們家才剛剛吃飽飯，劉老板去你們家吃飯都不能敞開吃。我們家有剛剛宰殺的灘羊，香著嘞。”
年輕人漲紅著臉：“我們家剛吃飽飯，就不能請劉老板吃飯了嗎？你們都請過劉老板多少次了，我請一次怎麼不行？”
老劉總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情況，家裡父母都有病，上麵還有一個剛上小學的弟弟，還有一個年邁的奶奶。
之前他家也跟著種蘑菇，但是剛剛種出來，家裡的債主就找上門，直接把蘑菇房給搶走。
貸款雖然是無息的，但是也還是要還。
老劉總無意中得知他們家的情況，就讓保鏢去幫忙解決。
年輕人經過幾年的努力，終於把家裡的債還清了。
老劉總到了年輕人家裡，年輕人就跟老劉總說：“劉老板，有人想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