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才感慨過王琦的親緣淺，其實周朗也如此。
周朗不僅親緣淺，還被所謂的親人算計。
翠姨又問：“是不是周老頭要死了？”
翠姨猜得沒錯，周老頭要死了，但是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意外。
周家村所在鎮上派出所，一大早接到報案，說周老太家的門半敞開，從外麵可以看到斑駁的血跡，地上躺著周老頭和周老太。
警察趕到，發現周老頭已經死亡，周老太還有微弱的呼吸。
警察聯係周家的親屬。
周景海一家子已經是無業遊民，他們表示自己無力承擔回老家的費用，讓警察看著辦。警察要是為難，可以聯係他的弟弟周景川。
警方又輾轉要到了周景川的電話，但是接電話的是周景川跟後麵的老婆姚鐵梅生的兒子周安接的。
周安聽了警察的話之後，如實說：“我爸在執行研究任務，現在人在山溝溝裡，我也聯係不上他。要不，你們聯係我哥和嫂子吧。”
“我哥和嫂子的電話我也沒有，我隻知道我嫂子在京大，讀博士的同時，也在教書。”
自從姚鐵梅被抓，又被判刑之後，周景川就帶著看著已經長歪的小兒子周安調到現在的單位。
遠離京城，遠離了原來的環境。
周景川似乎突然發現自己是個父親，開始把工作之外的精力都放在教育小兒子身上，希望能把他掰正。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景川的教育有用，或者是周安掩飾得比較好，這幾年，周安看起來挺正常的。
翠姨讓陶國慶去查過這對父子倆的狀況，陶國慶反饋回來的消息說，周安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像在京城的時候那樣蠻橫霸道。
低調做人的同時，學習還很刻苦。
現在周安在當地的重點高中讀書，成績也是年級名列前茅。
周安甚至還給家庭困難的同學，提供資金方麵的幫助。
可以說是脫胎換骨了。
翠姨聽陶國慶說這些的時候，還很不屑地說：“沒準這個崽子是遺傳了他媽呢？姚鐵梅當年的偽裝技術也不低。”
現在，周安讓警察給葉舟打電話，翠姨對他更是沒好感。
翠姨提醒葉舟說：“當媽了之後，對沒成年的人，都容易心軟。小舟，你可彆心軟。”
葉舟說：“翠姨，您放心，周安對於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依我看，周安那麼努力學習，應該是想憑自己的本事，考回京城的大學，然後再做他想做的事情。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周老頭和周老太太的事情。”
雖然說現在的社會不像古代那樣，一個“孝”字就能毀掉一個人的前途，但是閒言碎語還是免不了。
翠姨說：“這件事情也沒那麼複雜，我替你們出麵就好了。”
“這……”
“這事情就這麼定了。再說了，你和周朗去也沒什麼用，你們又不會操辦喪事。”
周朗下班回家後，就看到葉舟等在大門口。
“怎麼了？”
“有件事情要跟你說一下。”
葉舟把接到警察的電話的事情告訴了周朗，同時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我覺得動手的人可能是周輝。”
葉舟這個懷疑不是沒有根據的。
春節前，葉舟在港城遇到周輝，差點倒黴。
之後，周朗讓她聯係了大白。
大白那個人做事情也乾淨利索，很快就把周輝吃裡扒外的事情透露給周輝的合作夥伴，並且通過這件事情獲利。
周輝不僅損失了錢物，還被合作夥伴懷疑。
那個人本來就是混黑幫，想著洗腳上岸，開始去內地做生意的人，自然也不是什麼善茬。
麵對周輝不肯承認自己吃裡扒外的行為的時候，那人隱忍著沒有發作，繼續對周輝稱兄道弟。
春節之後，大白還曾經給葉舟打過電話說港城那邊周輝的情況。
周輝之前應該弄到了不少錢和古董去港城，他的合作夥伴在春節之後的那段時間裡采取行動，把周輝的錢都給搶了。
當時葉舟還說：“光是搶了錢嗎？他的合作夥伴不知道他還買了幾間商鋪？”
大白說：“確實不知道，要不要我去提醒一下他的合作夥伴？”
葉舟說：“你傻呀！本來可以屬於你的東西，你讓給彆人乾嘛？”
被點撥之後的大白，立刻去跟蹤周輝，試圖搞清楚他把產權證藏在哪裡了。
跟蹤的過程中，大白還有意外發現——周輝的合作夥伴要對他下死手了。
那人不知道從哪個渠道得知周輝是內地的通緝犯，當初周輝逃到港城來，應該也花了不少錢。
現在沒了錢的周輝，回到內地，是不是會過得像過街老鼠？
可惜，大白還沒搞清楚周輝的房產證藏在哪裡的時候，周輝已經被他的合作夥伴打包扔回了內地，然後開始了大逃亡。
這是一個星期前葉舟聽到的消息。
對於葉舟猜測對周老爺子夫妻倆動手的人可能是周輝，周朗也表示讚同。
他說：“周輝可能是覺得他爺爺手裡還藏著不少古董和錢，然後去跟他爺爺索要錢物。”
葉舟：“但是這個老頭手裡確實應該沒有了，周輝不相信，雙方發生了爭執，然後發生了慘絕人寰的一幕。”
周朗點頭。
葉舟說：“要跟當地的警方提供這個線索嗎？”
周朗說：“我們不用出麵，我給丁冠虎說一聲。”
丁冠虎現在已經正式調到市局的刑偵支隊，他負責的都是刑事案件，古董走私這種，暫時還不歸他管。但是盜墓往往伴隨著人命，過往的積案裡，應該有這方麵的案子。
周朗也無需關心丁冠虎會怎麼操作，他這邊隻需要結果就行。
周朗打完電話後，翠姨這邊也已經收拾好行李，明天早上，她就坐火車去周家村所在的城市。
葉舟不放心，她開始琢磨著請假陪翠姨去。
吳曉冰自告奮勇說：“要不我陪翠姨去吧。”
葉舟和翠姨異口同聲：“不行。”
吳曉冰說：“我可以的！大方向的事情，我就聽翠姨的，小事情我在旁邊幫忙打雜。”
正說著，門外傳來陶國慶的聲音。
“翠姨，這種事情你怎麼能不跟我說呢？當然是我陪您去啦。”
近來看到大家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陶國慶就說：“是不是都很奇怪我怎麼會得到消息？還不是許秀麗那個死八婆。”
許秀麗兩口子比周景川還早知道周老頭和老太太的遭遇，因為警方是先跟他們聯係的，之後才輾轉給周景川那邊打電話。
許秀麗直接拒絕去辦公公的後事，還“安慰”周景海說：“你媽現在傷得那麼重，治療不要花錢嗎？辦喪事，也得花錢。我們拿得出來嗎？彆人住四合院，出入開小汽車的人還沒動呢，我們上杆子當什麼孝子賢孫啊。”
接著，許秀麗就開始出去造謠，說周朗夫妻倆不管周老頭和周老太太，他們沒錢，想管也管不來。
很快，就有人把許秀麗說的閒話傳給了陶國慶。
陶國慶猜測翠姨肯定會去處理這事，他也不放心翠姨一個人人，就跟段從安和嶽父嶽母說了。
嶽父嶽母和媳婦都支持他，立刻給他收拾行李。
今晚，陶國慶就住這裡，明天一大早跟翠姨一起去火車站。
周朗說：“翠姨，我請假去一趟吧？”
翠姨叉腰，“不許去！你媽的事情，到現在都沒搞清楚，周老頭也配你給他儘孝！我去就好了！再說了，花的錢，都是你們夫妻倆的，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第二天，翠姨跟陶國慶一起坐火車離開了。
火車到達周家村所在縣城要坐24小時的火車，然後再轉車去縣裡。
不過到站後，陶國慶就看到出站口有人舉著寫著他名字的牌子。
上前一問，原來是警方的人。
原來，案子性質惡劣，已經由市裡的刑偵部門出麵。
周老太太受傷嚴重，也被從縣城轉移到市裡。
現在，周老太太還沒脫離危險，還在救治中。
至於周老頭，法醫已經完成了屍檢，可以移交給家屬。
翠姨說：“我們也不是家屬，但是已經獲得其中一個家屬的授權來處理。”
誰也沒想到，十年前回家探親，省裡的領導都去車站接的周老頭，生命竟然以這樣的方式終結。
翠姨和陶國慶去殯儀館處理火化的相關事宜，順便還跟周家村的周家親屬聯係，讓他們給一個墓地。
第二天，陶國慶就聯係了一輛車，把周老頭的骨灰送回周家村安葬。
司機看到骨灰，還覺得晦氣。
再看陶國慶手裡的鈔票，掙紮了一秒鐘，就答應了。
窮比鬼還可怕。
周家村裡，周家族人也在張羅著吃席。
骨灰帶回來，被放置在周家的堂屋裡。
屋裡那片血跡還有被撒上了石灰。
人這一輩，機關算儘，最後還不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