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國慶說：“再怎麼跪，再怎麼求，唐教授您都不能原諒他們。這都不是白眼狼能形容的，簡直就是畜生不如。”
葉舟打量著唐教授的表情，發現她聽到陶國慶這些形容詞，眉眼也沒什麼變化。
唐教授點頭，“嗯，聽你們的，絕對不原諒。”
轉天，葉舟就去了京大。
剛到江教授的辦公室，還沒來得及寒暄，就有人來敲門，說：“葉舟來了是吧？已經準備好了。”
江教授跟葉舟說：“是這樣的，上麵的人在討論私營經濟的邊界線。前不久，京城郊區的農民收購乾果、炒乾果來賣，很多人舉報這個農民走的是資本主義道路。畢竟之前規定，包括雇主本人之內，私營企業主不可以雇傭超過六個人。炒乾果，又雇人售賣，已經遠遠超過六個人。上級讓我們對這個現象討論一下。”
葉舟被帶到了一個教室，教室裡已經有十幾個人，其中就包括昨天去找她的趙小強。
然後，門口的老師遞給葉舟一支筆和一張紙，說：“葉舟你就坐這個位置吧。”
葉舟他們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觀點寫在紙上。
葉舟猶豫了一下，就直接寫下標題——現在的“異態”是將來的“常態”。
改革開放已經有幾年的時間，很多人還是轉不過彎來。
甚至十年後，攤販這個職業在很多人眼裡，依然是最底層的職業，很多人都覺得，不正經的人才去乾買賣。
但是，這個不正經的行業，卻給很多人和家庭吃飽飯的機會。
葉舟寫完之後發現，周圍的人似乎都還在皺著眉，謹慎下筆。
她不是原住民，知道未來曆史發展的趨勢，可以洋洋灑灑地寫出自己的見解。
但是這些原住民不是。他們可能經曆過了很多磨難，才有機會踏入京大的校門，他們會擔心自己的“不當言論”影響前途。
葉舟舉手，問老師：“我寫好了，可以提前交嗎？”
“當然可以。”
葉舟剛離開教室，她寫的那張紙就被遞交上去。
而教室裡的人也麵麵相覷，大概也沒想到這個傳說中的同學竟然沒有謹慎考慮就交了。
距離這間教室不遠的辦公室裡，有人用傳真機準備把葉舟的答卷傳真給了一個號碼。
旁邊有個老師提醒江教授說：“江教授，這傳真過去了，上級的領導就看到了。萬一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就沒辦法修正了。葉舟很有可能會受到處分。”
江教授肅著臉說：“我是葉舟的導師，就算處分也是處分我，處分我的學生乾什麼？傳吧。”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這份傳真很快就送到某個領導手裡。
領導看完，笑著說：“你們看看，說得很有道理呀。現在覺得是異態，以後就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有什麼好奇怪的！吃飽飯，比什麼都重要。談**，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
秘書後來陸續把後麵的十幾份傳真送過來，寫的內容都比較保守，洋洋灑灑寫了很多，但是提煉出來，沒什麼明確的內容。
下午，江教授在跟葉舟討論下一篇論文的大綱的時候，接到電話。
葉舟明顯看到江教授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然後臉上堆滿了笑容，說：“對，這個葉舟，就是那個葉舟。”
葉舟：……
奈何，江教授似乎沒打算跟葉舟討論電話的事情，掛斷電話之後，繼續圍繞論文的事情說事兒。
談完之後，江教授又從抽屜裡拿出三張卷子說：“這是這個學期必修的課程的卷子，你做一下。”
這一整天，葉舟過得充實得不能再充實。
三張卷子寫完，她覺得腦子裡再也塞不下任何東西。所以，江教授提出帶她去食堂吃晚飯的時候，葉舟果斷拒絕。
這飯是那麼好吃的嗎？
萬一吃完飯，江教授又掏出幾份卷子，怎麼辦？
看著葉舟落荒而逃的背影，江教授摸了摸鼻子：我明明是一個很慈祥的人呀。
葉舟沒有馬上回四合院，而是去找公用電話給周朗打電話控訴自己被江教授當牛馬。
但是，團部的人卻告訴葉舟說：“嫂子，副團長剛剛去軍部開會了。”
葉舟看了一下外麵已經落山的太陽餘暉，“剛剛去開會？”
“對，剛走沒多久。”
平時這個時間，他們已經唱著軍歌往食堂去吃晚飯。
這是怎麼了？
出什麼情況了嗎？
葉舟的心沒緣由地揪了一下。
第二天，葉舟繼續去學校。
江教授似乎總結了昨天的經驗，沒一口氣拿出三張卷子，而是先拿一張。
葉舟伸長脖子往江教授的抽屜裡看了一眼，撇嘴說：“長痛不如短痛，江教授，您都給我吧。”
於是，葉舟開始做卷子。
通過昨天的三張卷子，江教授就知道葉舟一點沒忘記另外一個身份——研究生。
她的答卷完成得很好，特彆是主觀題，答案遠遠比全日製的研究生強得多。
江教授正盤算以後怎麼說服葉舟完成博士學業的時候，就聽到外麵有動靜。
聽那聲音，應該是負責發報紙的行政人員，正挨個辦公室發報紙。
怕那人會吵到葉舟，江教授索性起身出去，不用他敲門，就把報紙接過來。
今天的卷子，除了少部分填空，都是選擇題。
葉舟懷疑江教授是故意的，昨天給她難的科目，今天給簡單的。
隻用了半個小時，葉舟就把三份卷子做完。
抬頭，意外地發現坐在會客沙發上的江教授，手裡拿著報紙，表情格外嚴肅。
報紙上難道又在為警惕個體戶變成資本家展開辯論了？
葉舟思忖了幾秒鐘，沒說話，而是直接走到江教授身後。
當看到報紙頭版的時候，葉舟也愣住了。
南方邊境依然還有小規模衝突，新聞說，我方人員撤退的時候，進入了敵方的雷區，導致了重大人員傷亡。
看到觸目驚心的傷亡人數，葉舟的心情頓時變得沉重起來。
葉舟突然想起昨晚打電話沒找到周朗，團部的人說他軍部開會。
難道就是因為這事？
周朗會不會被派去邊境排雷？上輩子他出事，是不是就是參加排雷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