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不死心嗎】
【癡人】
漆黑的冠冕漂浮在森林之上,巨蛛莫羅婭趴浮在一棵蒼天的橡樹上,漆黑的身體完全籠罩了那棵橡樹的樹冠。
毒液自蛛腿上滴落,頃刻間樹木枯萎,樹葉儘數凋零。
它舒展著猙獰的黑色蛛腿,注視著下方林間間渺小的洛爾和小鹿。
這一次,它少見地不再嘲諷著洛爾。
【我很欣賞你】
【如果你能殺死她】
【我不會殺你】
【還會讓你成為我的眷屬】
【你將永生】
“不了,我這輩子和上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蜘蛛。”
洛爾如此說道,他仰著頭,凝視著猙獰巨大的怪物,金色的眼眸中不再有恐懼。
巨蛛發出一陣刺耳的獰笑。
【你以為你能承受輪回的衝刷】
【你馬上就要死了】
【不】
【你會困在輪回絕境中一遍遍地死去】
【作為忤逆命運的懲罰】
“聽起來還真是有種西西弗斯式的悲劇。”
洛爾微微笑了笑,有些好奇地問道。
“隻是不知道會有人聽說過我的故事嗎?”
【不會有的】
【終將歸於死寂的眼眸】
【無論曾經多麼光彩照人】
【也不過隻是一麵充滿哀怨的鏡子】
巨蛛嘶吼著,發起了進攻,莉莉頂了上去,雙方又一次廝殺在一起。
洛爾卻振動蛾翼,離開了這片戰場。
莉莉,拖住它。
等我回來……
小鹿明明擁有力量上的優勢,但卻十分謹慎,在月火術的掩護下且戰且退。
【逃避是無用的】
【吾等終將合為一體】
巨蛛窮追不舍,嘶吼著,一邊噴吐著肮臟的毒液,在森林間留下一道漆黑死寂的道路。
……
而另一邊,洛爾來到了他的目的地。
無光之森的最深處,有著一座漆黑的湖泊,其中彙聚著來自冥河的河水。
這一次,巨蛛莫羅婭已經離開此地,空餘那些掛在透明蛛網上早已死去的彩蝶。
洛爾沒有理會頭頂詭異驚悚的巨網和那些死去的彩蝶,徑直來到湖邊,凝望著漆黑的湖水。
較之莉莉和莫羅婭來說,他無疑弱小的微不足道,甚至莫羅婭都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
但也有些事,是隻有他才能做到的。
洛爾渾身蕩漾出金色的光芒,在漆黑的湖水麵前,他脫去了自已的衣衫。
白皙光潔的後背上,蛾翼的紋路顯現,洛爾手中握著金色的箭矢,他背過手,對準自已的後背一劃。
一層輕薄得幾乎透明的純白羽衣自他背後脫落,被洛爾捧在手中。
他深吸了口氣,自嘲似地說道。
“難道這也在您的預測之中嗎,偉大的陛下?”
洛爾俯下身子,將蛾翼披風浸泡在湖水之中,其上白色的光芒立刻被漆黑的冥河之水浸染,閃爍著微光的羽毛紋路逐漸熄滅。
純白羽衣被染成死寂的黑色,其中屬於蛾母成蟲的力量失去了活力,彌漫著一股已經腐朽許久的氣味。
謝謝你,芙蕾……
洛爾垂下眉眼,輕輕濯洗著手中的衣衫。
森林上空,那在無數個輪回中苦苦掙紮的魂靈又一次吟唱起空靈又悲傷的歌謠。
那如水的歌謠仿佛穿透了時空,流淌在洛爾耳邊,向他訴說著最古老的秘密。
這座森林本身也是在期待著吧,期待著真正聖神的誕生。
洛爾還記得,這首歌最初是獠首唱給它的,獠首,真是奇怪的名字。
當時洛爾還在想為什麼會有人叫這個名字。
他自嘲似地笑了笑,自已還真是遲鈍啊,原來從一開始,提示就已經擺在自已麵前了啊。
故事中的森林之女悲傷地唱道。
請為我編織一件衣裳,不能有縫口也不能用針線,編織後濯洗於倒映不出月亮的湖水中,晾曬於從未開花的荊棘上。
衣裳有了,湖水有了,那麼剩下的從未開花的荊棘……
洛爾將完全漆黑,蕩漾著死亡氣息的羽衣捧在手中,完全不在乎被沾染的皮膚正在一點一點變得蒼白死寂。
他割開自已的手腕,任由已經完全變成金色的血液流在大地上。
生長吧,血棘。
……
不久之前。
“……我要感謝莫羅婭,因為正是它提醒了我。”
洛爾握住手中的箭矢,從地麵爬起來,莉莉也一同起身,但目光卻從未離開洛爾身上。
明明仍然是羸弱的凡人,但這一刻洛爾卻有著某種過去沒有的東西。
那是無比耀眼與明亮的,足夠作為黑夜中照亮前路的火炬的光輝。
“莉莉,我們之前的思路是錯誤的,我總是想要去阻止塞娜硫斯的誕生。”
洛爾眼中閃爍著光芒,篤定地說道。
“塞娜硫斯是森林之神,祂的誕生同時也是這一整座森林的願望,我們在憑借自已,對抗著一整座森林的意誌,最終注定會迎來失敗。”
“這就是莉莉你無論為何躲不開那支箭的原因,甚至於你和莫羅婭同歸於儘也沒有用。
塞娜硫斯必然會出現,這是在無數次輪回之前就已經定下的命運。”
莉莉美麗的臉龐上流露出思索之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又忍不住開口。
“既然如此,那要如何才能打破這個僵局?”
“我們無法用一個小的輪回去撼動大的輪回,但卻可以試著用更大的輪回來覆蓋它。”
洛爾仰頭,注視著頭頂漆黑的層層疊疊的樹冠,沒有風,樹梢卻晃動著,仿佛在向他招手。
“塞娜硫斯依然會出現,但卻是更加強大,更加完美的森林之神,祂將不再麵目可憎,邪異萬分,而是一尊宏偉的聖神。”
“輪回依舊成立,地母的意誌,森林的願望都會實現,隻要有一尊更加強大的塞娜硫斯出現,那麼原有的命運就會被覆蓋。”
“這就是我想到的辦法,莉莉。你要成為這座森林真正的守護神。”
“真正的塞娜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