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顧行止就是胃病加發燒罷了，最遲一個月就能康複，可沒想到，林南初再次得到他消息的時候，卻被告知，男人已經昏迷了。
她上次見過的男人微微彎腰，把顧老太太的話轉述給她。
“老夫人說，少爺現在狀況很不好，少有的清醒時刻也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所以特意安排我過來接你，過去看看少爺。”
作為顧行止明媒正娶的老婆，林南初完全沒有立場拒絕。
她點頭，收拾了些衣物，又把門關好上好鎖，最後上車時，卻突然想起來忘了請假——雖然工資確實很少，但畢竟也是一份工作，乾一行愛一行的林南初同誌覺得，自己不該無故曠工。
“稍等，我需要向單位請一下假，勞煩你在這稍微等我一會兒。”
“哪裡的話，”司機張叔趕緊擺手，“夫人你快去吧，我在這等你。”
“好。”
林南初幾乎是小跑著去了秦淺的家，她攏共來了快三四次了，倒也算得上輕車熟路，進門時，她正在陽台上澆花，聽見開門的聲響，還以為是許從一進來了。
“你回來了！”
“我不是你老公，”林南初一聽就知道秦淺認錯了人，她知道她隻有在許從一麵前才會用這種聲音說話，“跟你請假，顧行止現在昏迷了，需要我去顧家老宅看一眼，估計這幾天都沒辦法過去了。”
“這事你不用操心，我幫你代課，”秦淺把自製的澆花用的水壺放好，一臉凝重的走到她麵前，“一定要按照咱們的計劃行事，但凡有任何的不對勁，記得先跑。”
“好，我記住了。”林南初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倆人握著對方的手，眼底藏了千萬種情緒，要是有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還以為林南初要上戰場，秦淺在為她送彆了。
帶著秦淺的殷切盼望，林南初坐上了前往顧家的車。
到了之後，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領著她去了偏樓，跟辦婚禮和參加家宴的主樓不同，偏樓的位置要更加隱蔽，沿著一條小路走了快十幾分鐘，才算看到了這棟樓的全景。
林南初全程都表現的很安靜，隻是攥緊的雙手暴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從樓梯上到三樓，領路的人退到一旁，“少爺就在儘頭的那間房間，現在情況稍微好點了，少奶奶你去的時候記得不要讓少爺太激動。”
“好，我知道了。”
林南初順著走廊一直走，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
來的一路上她都在觀察，雖然知道顧行止生病了需要靜養，但她記得，自己上次潛入顧家，向顧行止“毛遂自薦”時，他的房間確實是在主樓的。
而且因為偏樓的地理位置很隱蔽，幾乎是藏在主樓後麵的，采光自然也不好，這樣的環境，真的會利於病人康複嗎？
直覺告訴她，這段日子一定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許，顧行止可以告訴她答案。
房間內很安靜，床邊放了根很高的杆子，掛了瓶點滴，順著導管，冰冷的液體被輸送進床上躺著的人身體裡。
紮著針的那隻手很白，手背雖然紮了不少青青紫紫的針孔，但卻讓它顯得有種淩虐的美感，手指關節也很漂亮。
窗簾被拉的嚴嚴實實的，又沒開燈，林南初根本沒法看清床上人的狀態。
她走到窗邊，伸手拉開窗簾，亮光透過窗戶照進室內，也照亮了沉睡不醒的男人。
顧行止緩緩地睜開眼睛，雙眼呆滯，這些日子的治療讓他的身體虧空的很厲害，他漸漸分不清白天黑夜，隻知道有時候很疼，但有時候又會好一些。
等好一些時，他就可以閉上眼睡個好覺了，然後再被疼醒，如此反複。
直到林南初的臉出現在他的麵前，飄忽不定的眼神終於定住了，他乾燥的起皮的嘴唇張張合合，“初初……你怎麼來看我了……”
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做夢了。
在剛來時，他每天都在盼望林南初來看望自己，可一次都沒有，她仿佛忘記了自己還有個丈夫，顧行止很氣憤，但又突然想起，他跟林南初從來都不是什麼正經的夫妻，婚姻也是形同虛設。
若是自己死了的話，林南初怕是連一滴眼淚都不會掉吧。
但他希望她可以掉一滴，用來給他付出的感情一個相對體麵的結局，但隻要一滴就好，不要太多了，因為他不願意看到她那麼難過。
“我怎麼來看你了？”林南初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下，“本來我還在家等著你呢，以為你治好病就會回去，哪知道你會一去不複返了，所以我就來了，看看你死沒死。”
“沒死沒死，我沒死。”
顧行止已經相信這不是一個夢了，他的情緒起伏很大，胸腔劇烈起伏，林南初想起過來時那個人的囑咐，隻好站起身，把手貼在他胸口。
“你先彆激動，調整下呼吸。”
為了方便紮針和擦洗身體，顧行止並沒穿衣服，隻在身上搭了一件薄被子，林南初的手就這麼搭在他的胸肌上，她假裝無意的摸了兩下，沒忍住咂咂嘴。
看來生病對人的影響真的很大啊，感覺他的胸肌都變小了。
等男人的情緒稍微平穩了些，林南初收回手，站在離他半米遠的位置。
“接下來，我問你答，如果不知道就說不知道，聽明白了嗎？”
有些問題，她得搞清楚答案。
顧行止根本沒法拒絕她提出的任何要求，這次也一樣，哪怕因為很久沒有補充水分，他的嗓子都要乾冒煙了，但還是義無反顧的點點頭。
注意到他乾裂的嘴唇，林南初走到桌子前，給他倒了一杯水，可摸了杯壁後，她發現這是冷水。
照顧的人是有多不細心，把人渴成這個樣子。
“這棟樓有沒有打熱水的地方？”她問。
“在……我房間旁邊，有一個水龍頭，裡麵是熱水。”顧行止想告訴林南初，其實自己喝冷水也是可以的，但他又自私的想享受她的照顧。
“好，我馬上回來。”林南初拿起暖瓶，打開房門，特意避開門口的傭人，去顧行止說的地方打熱水。
“你回來了！”
打開門的瞬間，她看到顧行止原本沉寂的眸子陡然變得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