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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顆之山,這裡土地適合種罌粟。
少年周欣進山去巡視自家的地,發現半崖上垂下一個巨大的花蕾,覺得神奇,便將其摘下。
正好家裡有個祖傳繪有花鳥和蝌蚪文字的大瓷瓶,父親擔心影響在土改中評成分,叫他拿去扔掉。
他將瓷瓶藏在這山崖下的石頭縫裡。便取出灌上水,將花蕾插進去,放在山洞口。正好適配,坐在那裡等著綻放。
半夜風雨大作,周欣忙跑進山去。借著閃電,見花蕾被風雨摧殘得可憐兮兮,在瓶中搖來擺去,忙將花瓶抱進洞去。
自己就坐在花瓶旁邊,下雨也摟不到什麼乾草來披著墊著,冷得縮成一團。
拂曉前打個盹,睜眼花瓶已空,外麵天已大亮。
跑出去一看,一個美少女正在他家被山火燎過的丟荒地裡走動著,將所穿粉紅與翠綠二色的多層長裙撩起一層作為布兜,正抓出粟子在撒播,像撒著金黃色的小雨。
他看得發了呆,過了半晌,方結巴道:“仙、仙女,我是想播罌粟。”
少女轉身朝著他,麵如清泉,目光如泉眼,淌不儘的倩笑與智慧:“時代已變,不可種你想的東西了。”
隨即又道,“小哥,你家有事,可不必管我。你等土改完了再來吧!”
周欣並未聽少女的,他離開後傍晚又來了,且從今後每天都早走晚來。少女在山洞裡鋪上厚厚柔軟的乾草和乾花,周欣每晚都坐臥於洞口為她遮擋野獸和風雨。
“你既知我是仙女,或是花魅,或是狐狸精,隨你怎樣想,我都是不怕野物的,你回去吧!”
“我不信!來掰個手腕!”
少女不跟他掰手腕。
這樣一天天過去,不由心想:“我所遇情郎,個個都好。可花好花更好,情深情更深的,隻有他。”
有夜少女與坐在洞口的少年說話,說分地主家田地浮財,彆的不要,就要騾馬。
早上周欣走她又說:“你看有匹兩歲口的黑色小母馬,你走攏它就拿額頭來擦你跟你親熱的,拿自家的一畝地,去換它。”
周欣問為何,少女忸怩不好說出口,到底說了:“好拿馬去配種生馬騾。”
周欣笑浮臉上,有點詭譎地䀹䀹眼睛,好像在說嘻,你還懂這呀?
少女哪受得如此逗弄,臉飛紅雲,眉帶彎鉤,閃身走了出去
他見她生了氣,慌忙跟著。
少女手在草叢間撓一下,轉身將一把黑色帶刺的粘草籽擲來,剛好落進衣領。
這下可好,他周身從頸項到大腿全是刺,癢得要抓狂,衣服連著皮根本脫不下來。
他滿地打滾,仙女、姐姐亂叫求饒:“饒了我吧,我不笑你了啊!”
少女不理不睬,過一會才指著山溪:“哼!你泡在水裡道三聲改邪歸正了,再脫就脫下來了。”
說完離開。他照辦之後,又喊:“姐姐,衣服脫掉了,也不癢了,可衣服裡還儘是草刺呀,不能穿!”
半晌無回聲。他便又叫:“姐姐,你背轉身去喲,我就這樣起來了,去摘樹葉來當衣裳了!”
少女走來叫他背轉身泡在水裡。走去拾起溪邊的衣服、褲子,抖幾下丟給他。
他穿好後找她賠禮道歉,一看她正在坡上偷吃野蜂蜜,就吃那麼一點點,野蜂也不蜇她。
不幾日土改結束,少女便跟他回家,讓他把房間隔做兩間,自己住裡麵。
此前,果然有一地主屁股滾圓活潑亂跳的黑色小母馬,被一貧農分得了。周欣父子欲拿一畝坡地去換這匹小母馬。
有個對飼養騾馬內行的親戚來,聽周欣說他們是打算將來再用馬去配種生馬騾,勸說道不如拿地換驢,用驢去配種生驢騾。
驢騾力氣比馬騾小,但性情溫馴,可役使30年呢。馬騾力氣雖大,但吃得也多,隻能使20年。
少女在裡屋,聽父子與親戚在外麵議論此事,便在裡麵說:“現在看,就要力氣大吧。能夠多馱點,使幾年算幾年!”
這時罌粟成了社會違禁品,山裡再也不能種罌粟了。山裡人無所適從,有的便去經商。
而周家的小母馬已經長大,可以牽去用驢子配種了。他家六七匹騾馬組成個馬幫,替那些經商的、種糧的馱運鹽、布匹、糧食和百貨。
又過兩年,國家實行糧食統購統銷,隨後對棉花布匹也統購統銷。不談對農民的影響,這對那些非農業單乾的人家來說,也是沉重一擊。
飯顆山經商的人家買不到糧食,家裡沒米下鍋。
他家因為給供銷社運送物資,口糧由國家供應。
再過兩年,隨著全麵取締“資本主義”,他家騾馬被供銷社作價收購,父子倆成了供銷社編製內有工資和糧本的騾馬夫。
婆婆和未圓房的媳婦還在農村,口諺所謂“亦工亦農,輩子不窮”。
到了合作社時期。男勞力修水利去了,村裡女的多。過去極少出門的少女這時從附近山上弄來些小芭蕉芽,挨家送,叫大家房前屋後種芭蕉。
這裡民風敦厚,對他們家不眼紅,而且還知道這些年來他們家沒栽跟鬥,兩個男人還保住了飯碗,跟少女大有關係,於是,都聽她的話,全村子到處是芭蕉樹。
芭蕉不能作燃料,大煉鋼鐵和夥食團對它秋毫無犯。它砍了能作肥料,默契吧,大積肥的年代隊乾部也沒有動它。
芭蕉心能食用,以米粉雜糧粉拌和蒸食更佳,過不兩年,芭蕉林就成了村子度日的糧倉。
轉眼間男孩長大成了青年,少女辛勤操持家務,一直不提圓房的事。忽然有一天,她從這天開始,便進入了不食人間煙火的癡迷境界。
周欣一家在萬般無奈之下,隻能將不吃不喝的九妹送入山中草廬。同時又紮一落花洞女草偶,在家中熱鬨而又淒涼地與這草偶成婚。
草偶獨坐洞房裡,周欣席間飲得半醉,進來裝模作樣,去揭新娘蓋頭,其母親、姨媽亦裝模作樣在門外偷覷。
周欣將蓋頭揭開,見草偶烏雲覆額,顏似月季,將頭低著。初倒沒有嚇著,以為是村裡哪個姑娘開的玩笑。
伸手將下巴扳起一看,哎呀,硬是活生生的落花洞女!她抬頭瞬間的秋波與笑靨,較之往昔倍加增妍,百倍令他銷魂!
周欣呆什麼呆,嚇什麼嚇,一萬個嚇也被九妹之嫵媚抵銷了,狂喜將她抱住:“我的媽呀!”
娘和姨媽及許多女賓剛擁入圍著新娘看,又被熱鬨賀喜之聲拽出。
隻見香車寶馬塞途,來了一大群氣度不凡的男女,稱是新娘的兄姊,進來坐滿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