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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倆走進這家看起順眼的中草藥店,冷駿問店主要不要個藥工。店主見是個很有靈氣的姑娘,提的問題又全都能答,當即留下。
冷駿繼續在城裡走。這裡地形平坦,寬展的土路上跑著汽車、馬車。
為了保暖,房屋大都是平頂單層的,門楣低矮,窗洞很小。屋頂向街道伸出一截,以柱支撐,連成風雨街廊。怎麼看都有點像小人國的街道。
路邊樹葉上堆著雪,人們坐在石頭上曬太陽。
他操北方話與一位老漢打招呼,問麵前這株灰色樹乾的叫什麼樹。
“鑽天楊。”老漢說。他仰頭望著,這樹的枝乾葉都是挺拔向上的,如箭束。
“鑽天楊!”他笑著重複,這樹中硬漢!
他來到一處建築工地,隔著矮牆和一個喂馬的車夫搭訕,聽車夫說本市工業又要躍進了,冬季也招工人。再走,便看見牆上貼有招工啟事。
他照地址來到這家大型機械廠。近年內地來這裡的“盲流”較多,審查並不嚴,廠裡負責招工的覺得他是個奇才,錄用後還給了間宿舍。
屋裡安兩張小床。置辦家具買回一套銅器,有銅盆、銅水壺、銅鍋,還有銅熏爐,可內置香料。冷燕將這些銅器擦得光可鑒人。
其他家具和門窗冷燕空了也不停擦拭。來人都驚訝此屋亮堂堂的,比同樣房間寬暢一倍還多。
廠裡有幾個流裡流氣的青工愛衝著冷燕吹口哨,甚至動手動腳。
這次一青工被獸蛋用指頭點一下,嘴皮上掛了個石榴,手托起方能吃飯。
頑童四處求醫。冷燕在藥店裡看見他疲勞奔波,叫他進去以藥丸替他按摩,做一次石榴消減一圈,數次而愈。
其對外否認藥丸按摩之說,說冷燕手指帶有冷香和冷氣,是手指按摩好的。
於是女工都來摸冷燕手指,她也並不縮回。拉著要聞,才抽回去了。笑道:“我從娘胎裡帶來一股熱毒,犯病時喘咳不已。醫生給我配的冷香丸,服了便成這樣。”
她們也都希望自己的手指能治病,問冷香丸怎麼製,她道:“將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兩研末,並用同年雨水節令的雨、白露節令的露、霜降節令的霜、小雪節令的雪各十二錢,加蜂蜜、白糖調和。
“製作成龍眼大丸藥,放入器皿中埋於花樹根下。需每日服用停不得的。”
說著自己就笑了起來。
冷駿在廠裡是個全才,每天上班先在技術科待一個小時,然後就下車間去了。
他最拿手的是機修。這在廠內傳說得神乎其神:熟練技師都是用耳朵和眼睛找機器的毛病,他用鼻子。
有損壞的機器開動後他站在一兩米開外聞——善觀察者說他的鼻翼像蜜蜂翅膀一樣在嗡嗡煽動——隨後便用粉筆在機器外殼畫個圈,毛病就在這裡!
這天他正在修機器,來了個女的。
“冷駿!”女的叫他,“不要看,猜我是誰?”
“錢娥。”他笑著答了,才轉過身來。
冷駿、錢娥互懷好感。錢娥比冷駿大一歲。不要問為什麼,如果叫獸蛋兒在二妹和錢娥中挑一個的話,他會挑守寡的錢娥。
少女錢娥,若耿直冷駿同時站在麵前的話,她恐怕會左手拉一個右手拉另一個直到終老。守寡的錢娥亦非普天下男人都不嫁如果上天給機會的話再來次私奔都不成問題。
錢娥介紹身邊的少數民族漢子,說這是她愛人,叫帖木爾,是出差來的。
帖木爾說:“哈,這種破爛,它都能轉了!”
“哈哈,我是修破爛的王!”
“哈哈,我給你取個名,叫翻新的王!王,我那裡有堆破爛,跟這差不多,你跟我去,我給的工資比這裡多幾倍。”帖木爾走近說。
“你們那裡不搞運動?”他半開玩笑問一句。
“搞也不怕呀!你這個人,我經常聽錢娥說起。任何運動隻要我沒事,你就沒事。”
“哈,那我爭取來!”
帖木爾便寫個地址給他,落廠長帖木爾。
廠區雪落下就變臟了。雪精愛玩雪,隻好玩接在自己手掌上的雪。他倆這日便去雪山,先乘客車到了邊遠的鄉鎮,然後步行。
到了雪山下,雪精說:“哥,我堆你的雪人!”他擺好姿勢讓她堆雪人。
冷燕看出了他掩飾在笑容下的怯寒,堆得飛快。冷駿都沒看清她雪是怎麼聚攏來的,都沒去欣賞堆成自己的身姿,而隻顧去欣賞她的身姿,她忙活的舉手投足都透著飄灑著兄妹倆的歡樂。
她堆好他的雪人,接著又堆一個女的,一男一女,一大一小。
她將兩個雪人推倒又堆,如歌謠所詠“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春天裡,來到郊外。沿途是垂發絲於地麵的柳樹和箭束般指向天空的鑽天楊。
一陣風吹來,變了,變了!鑽天楊的無數小葉片閃閃爍爍,像好多手兒在招手,好多媚眼在拋。而柳樹像萬千綠駿馬甩尾揚鬃,萬千綠衣女子甩發踢腿,好大氣呀!
北門外,天邊那道褚紅色山脈,是神揮手塗抹的一道重彩。
小民引來黃河水,玉米地綠了半邊天,另外半邊天是鏡麵般的稻田。止於斯。
遠一點,神用黃河潑出許多河岔和濕地,抹出一片片、一團團蘆葦,一群群、一串串野鴨沙鷗,這才是原野的真髓。
神還漫不經意塗抹出土黃的沙漠和灰綠的梭梭草——“半灌木”、“乾不死”。
點綴一叢叢沙棗——亂蓬蓬的像刺蝟,刺蝟渾身插滿帶刺的狼牙棒,棒上一串串淡黃的小花朵,咿呀,風吹十裡香!
小民又來配合神的創作。
神塗抹一叢叢紅柳,開出一大簇一大簇紫紅色的小花。小民在此建造方正高聳的土樓,神看著也撫髯稱讚。
見這幾座不知何故廢棄的四方形三層土樓,一些木頭梁柱如傲骨丁突出來,一些窗洞睜著黑黑的渴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