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燁微微抬眸,看向江靈鶴問道:“你彆告訴我,他求娶的是你。”
“沒錯。”江靈鶴點了點頭,說道:“正是我。”
陳燁無奈的搖了搖頭,問道:“你沒看上他是吧?”
“自然是看不上的。”江靈鶴點了點頭,說道:“那時雖讀書,但尚未明理,隻知道先生教我們,士農工商,商賈之流是最末等的,是配不上我們這種書香門第的。”
“況且那徐開疆胖的出奇,腦子也笨的出奇,先生叫他背書,他每次都背不出,先生總是要打他的手板,在學堂裡出儘了洋相。”
陳燁微微皺了皺眉頭,咂舌問道:“我有個問題啊,跟這個徐開疆無關。”
“大人請問。”江靈鶴立刻點頭。
“出洋相這個詞……你們是從哪裡得來的?”陳燁立刻問道。
江靈鶴微微皺了皺眉頭,低聲道:“這,自古便有之啊……有何不妥?”
陳燁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這個世界,還是讓陳燁有些不解。
出洋相,這個詞是陳燁那個世界,辮子朝才有的詞彙。
那會洋人進入了我朝,當時的人們第一次見到西方的洋人麵孔,覺得醜陋且奇怪,便把出醜戲稱為出洋相。
可這個世界,是個架空世界。
迄今為止的曆史上,也從未出現過西方麵孔。
唯一特殊的麵孔,就是北方的蠻族們那些高鼻梁深眼窩,勉強能與西方人麵孔相似。
但也並未以“洋”這個詞來冠之。
多以蠻,夷,胡等字眼稱呼。
“沒事了,你接著說。”陳燁微微點了點頭道。
江靈鶴也沒有多想,便繼續說道:“這徐開疆被我江家拒了婚,卻也未惱,反而幾次三番的在學堂裡趁機向我表達愛慕之意,讓我難堪又尷尬。”
“但其實說到底,我們自幼便相識,也有些交情,也一直沒有撕破臉皮。”
“今日聽說他做了縣令,確實是有些沒想到。”
陳燁微微咂舌,點了點頭。
這麼說來,這徐開疆是土生土長的扶風縣人。
現在因為自己成了三縣之通判,卻讓他調任去往他處,離開家鄉。
這……
好像有點對不住人家了。
也不知道他被調去哪了。
……
翌日,天光大亮。
陳燁與江靈鶴便進了扶風縣城。
可這一進城,滿城的慘狀,卻讓陳燁難受無比。
江靈鶴更是心如刀絞。
昔日家園被毀壞成這般模樣,豈能不動容?
“天哪……”江靈鶴的眼眶又紅了,捂著嘴說道:“這地龍之災,沒想到扶風縣竟受災如此嚴重?!”
入眼所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不少衣衫不整的百姓們,在廢墟之中穿梭著。
百姓們所住的,大多是黃泥茅草房,彆說是地龍翻身這種災害了,就是風大上一些,都可能會被吹塌。
而稍微有些財力的大家族的磚瓦房,也沒好到哪裡去,斷壁殘垣間也隨處可見災民。
陳燁這才意識到,永寧縣受災並不嚴重,一來是如今的永寧縣,早已沒有半間黃泥茅草搭建的房屋了,即便是最困苦的百姓,也都能住上一間不透風的磚房了。
而他發明的水泥,也並不是全都用來鋪路,房屋的加固上,水泥也是起到了關鍵作用的。
但這扶風縣不同,它還是這個世界最原始的風貌。
地震這種地質災害,對於扶風縣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但陳燁更沒想到的是,這雲陽府的知府,竟然如此的屍位素餐。
扶風縣受災到了這種地步,事到如今都還沒有任何賑災舉措。
但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雲陽知府段廷惠全家,都已經戴著披枷帶鎖的被打入了京城的大牢。
不過,雖說是瘟疫橫行,但陳燁在這城中走了許久,也沒見到一具屍體。
想來是那徐開疆效仿自己治瘟疫的手段,瘟疫得以了控製。
陳燁微微咂舌,看向了江靈鶴,問道:“可帶了信鴿了?”
江靈鶴立刻點頭,說道:“帶了!”
“替我修書一封,送回永寧縣衙,讓縣衙派人去雲陽府,向誠王殿下去報災。”
“是。”江靈鶴點了點頭,說道:“一會找到落腳的地方之後我就立刻擬信。”
再往前走,便是縣衙。
那錦堂客棧的小二果然沒有說錯,連縣衙都倒塌了。
圍牆四散,就隻剩下一個殘破的門洞還在門口撐著。
“誒?徐開疆,還沒走啊!”江靈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徐開疆。
陳燁循著江靈鶴的目光看了過去,果然看到一個體態豐腴的青年男子,正站在衙門的大門口,跟幾個老頭在談論著什麼。
“徐開疆!”江靈鶴喊了一聲,朝著徐開疆招了招手。
聽到江靈鶴的呼喊,徐開疆抬起頭來,可在看到江靈鶴的一瞬間,徐開疆卻被嚇得魂不附體。
“江……江靈鶴?!”
“天哪……這地龍翻身,莫不是把陰曹地府都給掀翻了?!”
“連當年江家的冤魂都放出來了?!”
聽到徐開疆的話,江靈鶴翻了個白眼,立刻跑上前去,瞪著徐開疆道:“你這死胖子!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姑奶奶我可是活的!沒死!”
陳燁沒想到,才剛剛恢複了沒幾天知書達理的小姐形象的江靈鶴,見到徐開疆竟會露出土匪的一麵來。
顯然,徐開疆哪裡見過這樣的江靈鶴,滿眼詫異的問道:“不是……你,你……”
“你什麼你!好好看看!姑奶奶我還活著呢!”江靈鶴瞪著徐開疆,“潑辣”的開口道。
徐開疆連連吞咽了好幾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江靈鶴,半晌才開口道:“你,你還真是活人啊……”
“你,你當年……”
“巧了,正好我和我弟弟二虎外出求學,僥幸逃得一命。”
徐開疆連連點頭,道:“太好了,老天開眼呐,你還活著!”
“二虎也還活著,江家還沒有絕後!”
“看來這麼多年,你吃了不少苦啊,連性格都變了。”
“以前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小姐,我還曾愛慕過你,卻不想現在,卻變成了個潑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