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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憐心裝模作樣地在人群中繞了一圈,指著九歲的蕭寰宇和七歲的蕭傲世。
“就他們吧,一看就是能上陣殺敵的好兒郎,未來定能重振侯府!”
選兒子,沒錯。
為了侯府未來著想,肩負起育子承襲的重任。
但她後麵的話,等於用刀剜佘夫人的肉!
永安侯府的男丁自小上戰場,多年來,死傷無數,現在世子蕭苓的棺材還在後麵放著呢。
如今的永安侯府子嗣凋零,不得不過繼子嗣,她居然還要讓兒子上戰場,不是瘋了,是什麼?
沈憐心並未察覺問題所在,認為朝中以武為尊,像沈非晚那樣,養出兩個棄武從文的兒子,才是敗筆。
要是當初兩個兒子繼續從武,侯府的未來會更光明!
她急功近利,沒注意蕭念安眼裡的複雜情緒,那可是戰場,沈憐心以為是過家家嗎?
“你們可願意為侯府上陣殺敵?”
蕭寰宇大一點,連連點頭,“願意,願意!”
然後他忙用胳膊肘撞旁邊的人,“快說話啊。”
蕭傲世個子雖小,但腦子聰明,他總往沈非晚那邊瞧,巴望著能被沈非晚認養成侯府嫡子,但偏偏被沈憐心看中了自己。
那沈憐心也是個沒眼色的,以為蕭傲世是膽小害怕,主動過去拉他的手。
“彆怕,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蕭傲世這才不甘心的點了點頭。
沈非晚坐在後麵,把兩個小孩的眼神和反應看得清清楚楚。
她當初費了多少心思,才勸他們放棄從武,又是如何苦心教育他們識文斷字,這些,沈憐心是一點都不知道的。
沈憐心以為自己定會得到誇獎,她把孩子們交給丫鬟帶著,就笑著對蕭念安撒嬌,“安郎,你說這樣可好?兒子們日後……”
“住口!”
蕭念安怒了,一把甩開手。
沈憐心失神一晃,腰磕在木桌上,疼得眼角一酸,她的淚在眼眶裡打轉,怎麼和她想的不一樣!
蕭念安當即跪下,“母親,兒臣收養他們,絕不是為了讓他們再上戰場奪軍功,而是為了傳承永安侯府的血脈,兒臣一定好好教導孩子,棄武從文,侍奉母親膝下。”
這一刻,蕭念安眼底是紅的。
在場眾人,聽著這話,無一不心痛動容。
佘夫人被沈憐心氣急的心這才落地。
她強忍淚水,扶起蕭念安,“好,好,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那邊,蕭寰宇皺了下眉頭,側頭問,“什麼意思?”
蕭傲世歎了口氣,沒搭理他。
那邊幾個姨娘各懷心思,梅姨娘起身打圓場,“大少夫人,該你了。”
沈非晚這才起身,她應該是全場唯一一個沒有被蕭念安感動的人。
他無非是因為貪生怕死,不敢再行軍罷了,還說的那麼……煽情。
她環顧全場,唯獨沒看那兩個被沈憐心選走的養子。
說實話,她嫌棄自己上輩子的眼光,就算他們日後有了非凡的成就,也不能讓沈非晚認同他們的人品。
反倒是曾被沈憐心養大的兩個女兒,讓她有些特殊的情感。
上一世,她被兩個養子氣得吐血,還是蕭芝芝幫她處理了一陣子府中事務。
那孩子心思縝密,又肯下功夫學,是個有前途的。
而蕭嫣然自小就是美人胚子,嬌滴滴的惹人喜歡,大可好好的培養,規教平日處事遇人的行為,也未必就會差人一等。
是沈憐心急功近利,才會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碎。
既然她逼迫在先,沈非晚也不怕事,那就鬥一鬥,爭一爭,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沈非晚走過去,輕聲詢問姐妹二人,“你們,可願意認養到我名下,學禮明事,陪伴夫人膝下?”
蕭芝芝今日穿了翠藍色的袍子,皮膚白皙,眼睛晶亮有神,今年已過了八歲,平日裡被教得很好,當即彎膝行禮,“回大少夫人的話,芝芝願意。”
沈非晚點點頭,再看向旁邊穿著件素色短衫,漂亮傾城的小人兒。
蕭嫣然年紀小一點,還沒反應過來,看了沈非晚好一會兒,伸著小手撲抱住她,在沈非晚懷中蹭啊蹭,“娘親,嫣然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沈非晚的手稍微頓了下,還是把小人兒抱了下,隨後交給竹影。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現在,她都不太習慣和孩子們親近。
沈非晚轉過頭,不意外的看到了沈憐心震驚的目光,還有藏不住的一抹心慌。
看來自己剛才演的戲騙過她了,讓她以為自己沒有重生。
這會兒,沈憐心心裡會想火烹煎熬吧!
沈非晚並不遮掩,她向來出的是明槍。
算算時辰,差不多了。
沈憐心先是被蕭念安推搡,傷了腰,又被沈非晚擺了一道。
她氣不過,出言譏諷,“大嫂身為侯府長媳,選了兩個女子,置侯府未來於何地?豈不是讓婆母和姨娘們放心不下!”
這頂帽子,夠大的。
連蕭念安都皺了眉。
在他看來,沈憐心昨晚小家碧玉,溫婉可人,怎麼一看到沈非晚就像瘋婦一般,莽撞無知。
聽到沈憐心的話,佘夫人也是神情複雜。
“罷了,非晚如今……”
話沒說完,沈非晚就跪在了佘夫人麵前,“母親在上,兒媳有罪!”
“你何罪之有?”
沈非晚咬著紅唇,“一罪,兒媳難堪大任,不敢像妹妹一樣,認養兒郎,擔心沒有養育子嗣的才能,誤了兒郎們一生。”
這話,像一粒仇恨的種子,種在了蕭寰宇和蕭傲世心裡。
兩個男孩對視了一眼,沈憐心到底能不能在侯府做主?
聽蕭念安和佘夫人的意思,根本不願他們領兵打仗,但他們可不願意從文官啊!
角落裡的沈憐心臉色灰暗,急忙拽著蕭念安,“姐姐這是信不過我!夫君,難道憐心做錯了嗎?”
“你沒錯。”
蕭念安有些晃神,囫圇安撫了一句,他的視線總是情不自禁的跟著沈非晚走。
沈憐心還沒來得及得意,聽到沈非晚後麵的話,嚇得魂飛魄散。
“二罪,兒媳隱瞞了守靈夜的實情,昨夜裡,世子回來了!”
“什麼!”
沈憐心回想起過往那夜,堂上失儀,“是蕭苓的鬼魂,他變成鬼回來了!滿身是血……”
“胡言亂語!”
蕭念安攔都攔不住。
沈憐心急得直哭,又說不出來真憑實據,“沈非晚,你快繼續說啊,你昨晚見到蕭苓的鬼……”
啪。
佘夫人氣的急血攻心,衝上去甩了沈憐心一個耳光。
還不夠,反手再來一個。
兩個耳光力道十足,扇的沈憐心頭暈目眩。
“你還不住口!苓兒為國捐軀,怎會化身厲鬼?”
“你莫要在這兒胡言亂語了,拉下去!”佘夫人氣怒非常,恨不得當場撕了沈憐心的嘴。
沈家養的這是什麼女兒!
“婆母,憐心沒有造謠生事啊!憐心說的是真的!是沈非晚在騙你!”
可她喊的嗓子都啞了,佘夫人看都不看,由著她被人拖走。
大堂上重新歸於平靜。
佘夫人這才威嚴地看向沈非晚,“你是我侯府的長媳,言行需謹慎得體,竟敢說那些虛無縹緲的渾話,罰你去祠堂抄寫一百遍家訓。”
那淩厲的眼神,沈非晚再熟悉不過。
她不卑不亢,堅定道,“母親,兒媳沒有說謊,也沒有汙蔑世子,咱們大齊國的蕭苓將軍好好的活著呢!”
聲音落下,大門外鐵蹄聲起。
門開,他一身鐵騎戎馬,“母親。”
那一眼,仿佛穿越萬年,自佘夫人身側,落在沈非晚身上,久久之後,方才下馬而來。盔甲之下,是他血肉俱在的身體!
蕭苓沒死。
他活著回來了,沈非晚也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