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事無不可對人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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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管理後宮不力,的確該受些責罰,皇叔處置得對。”雲莫隱平靜地開口,並不理會皇後刹那間劇變的臉色,“即日開始,皇後就待在鳳儀宮彆出去了,閉門思過。”

為了表示誠意,他順帶把方才雪鬆連帶著指責的真妃也捎上:“真妃剛進宮不久,大概對後宮的規矩也不太明白,以後就留在甘泉宮修身養性。不得朕的允許,不許踏出甘泉宮一步。”

真妃臉色瞬間僵白,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贏傾安靜地聽著皇帝懲罰他的皇後和嬪妃,心裡想著不愧是做皇帝的人,還真是能屈能伸,必要時候不惜犧牲自己的女人來換取暫時的安然。

贏傾唇角微彎,她不會再給他這個機會了。

“王爺。”她抬起頭,溫軟地開口,“我們回去吧。”

雲珩垂眸注視著她沉靜的容顏,望進那一雙清澈隱藏著幾分狡黠的眸子,心頭一軟,有種名為悸動的情緒在五臟六腑發酵。

他點頭:“嗯。”

贏傾知道見好就收。

贏傾是個不太好惹的性子,跟那些在她麵前唯唯諾諾的世家姑娘都不一樣,以及贏傾比任何人都知道攝政王對她的絕對維護,所以她才毫無後顧之憂地跟皇後杠上。

贏傾之前就說了,前世她腦子被糊,眼睛也瞎,喜歡上那個不值得她喜歡的人,為此付出了慘烈的代價,還牽連了攝政王不得善終。

贏傾挑唇,語氣也聽得出明顯的愉悅:“我覺得我太大逆不道了,居然敢跟皇後叫板。”

雲珩垂眸,看著身邊姑娘明豔的容顏,低聲說道:“沒有。”

“沒有什麼?”贏傾挑眉,“王爺是說我並沒有大逆不道?”

“姑娘才沒有大逆不道呢。”雪鬆皺了皺眉,不以為然地反駁,“我家王爺就喜歡姑娘飛揚跋扈,這樣看起來才有朝氣,不像那些死板板的世家姑娘,除了容貌不同,其他方麵就像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端莊無趣得像個木偶。”

贏傾轉頭看了她一眼:“雪鬆,你是你家王爺肚子裡的蛔蟲?”

雪鬆啞然,隨即撇嘴:“屬下不是。”

雪鬆惡寒了一下。

雲珩握了握贏傾的掌心,嗓音悅耳:“彆聽她胡說。”

“胡說?”贏傾挑眉,“王爺的意思是說,雪鬆說的不對?”

雲珩道:“你並沒有囂張跋扈。”

贏傾失笑,眼底卻泛著一層柔光:“那王爺喜歡我是因為什麼?不是因為我性情特彆嗎?”

其實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那些死板板的世家姑娘都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她贏傾也不例外。

哪怕總有人說她朝三暮四,愛慕虛榮,說她貪圖榮華富貴,贏傾也完全不在意,隻當他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畢竟她已經當麵跟駱星澤解除了婚約,並且特意讓人出去宣傳了一波,贏梔懷了駱星澤的孩子這件事也已經有很多人知道,可他們還是樂此不彼地往她身上潑臟水。

“囂張跋扈也好,仗勢欺人也罷,反正有王爺護著,我有什麼好怕的?”贏傾說著,唇角勾起,“我不怕人說我囂張跋扈,隻要王爺不嫌棄我就好。”

“王爺才不會嫌棄姑娘呢。”雪鬆嘀咕,“就算姑娘再刁蠻任性一些,王爺也隻會覺得姑娘可愛。”

贏傾轉頭,瞥了她一眼:“就你話多。”

雪鬆吐了吐舌頭,一笑。

“不會嫌棄。”雲珩揉了揉她的頭頂,眼底泛起一絲笑意,“我喜歡你囂張跋扈的模樣。”

贏傾臉紅。

走出宮門外,守在馬車旁的燕書連忙打量了贏傾一番:“姑娘沒事吧?有沒有刁難贏姑娘?”

“怎麼可能沒人刁難?”雪鬆皺眉,想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支家姐妹,以及故意去鳳儀宮看好戲的幾位嬪妃,一哼,“都在等著給姑娘好看呢,沒想到最後好看的人卻是她們自己,哼,活該。”

燕書啊了一聲,懊惱沒有看到精彩一幕。

他待會一定好好問問雪鬆,讓她給他詳細說說宮裡發生的事情。

贏傾眼神微妙地看了燕書一眼,從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懊惱什麼,不過她大概怎麼也無法理解,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有這麼重的好奇心。

而且燕書這跳脫的性子跟雲珩的性情也完全不符啊,怎麼做到這麼久以來沒被發配邊疆的?

贏傾笑了笑,彎腰走進車廂,雲珩也陪贏傾坐了馬車。

贏傾的好心情終止於踏進府邸大門之後。

“大小姐回來了。”管家上前迎接,恭敬地朝攝政王行禮,隨即低聲開口,“老爺在綠茵閣大發雷霆呢。”

贏傾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皺眉冷道:“我爹又怎麼了?”

“老爺說要給公子請個夫子,需要一筆銀子,但是夫人不願意拿出來。”

“請個夫子需要多少銀子?”贏傾冷笑,“莫不是借著請夫子的由頭獅子大開口吧。”

贏傾轉頭看向雲珩:“我去看看我娘,你先回攝政王府等我吧。”

雲珩道:“一起去。”

贏傾想了想,“也好。”

兩人一起走去綠茵閣,就聽到他父親暴跳如雷的聲音:“你出身商戶,身份上低人一等也就罷了,這些年隻生了個女兒,連母憑子貴的命都沒有,整日就知道擺弄那些黃白俗物,沾染一身的銅臭味,哪裡有其他世家夫人身上一絲一毫的高貴優雅?這些年若不是看在往日夫妻情分上,我早就把你休出去了,你彆不識好歹!”

一番話雷霆驟雨般鑽入耳膜,贏傾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加快腳步衝進綠茵閣:“父親在這裡胡說八道些什麼?”

贏術賢臉色微變,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突然回來的贏傾。

“若不是看在往日夫妻情分上,你就要把我娘掃地出門是嗎?”贏傾冷笑,“好一個薄情寡義的陳世美,當年若不是我娘拿出那麼多銀子,讓你衣食無憂,一心隻讀聖賢書,你哪來今日高高在上的丞相威風?”

“放肆!”贏術賢看見贏傾回來,原本還有些心虛,然而聽到這一番指責,頓時惱羞成怒,“贏傾,你是在跟誰說話?”

“難道我說的不對?”贏傾神情冷若冰霜,“父親讀過多少年聖賢書,然而聖賢書隻教會了父親忘恩負義,卻沒有教會父親心懷感恩。聖賢書沒有教會父親做個聖賢君子,卻把負心薄情發揮了個淋漓儘致”

“你給我閉嘴!”贏術賢暴怒,“贏傾,你太放肆了!誰給你這麼大膽子來指責我?你還知不知道誰是你的父親?”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你不是我的父親。”贏傾走進屋子裡,語氣平靜了下來,“我寧願我娘嫁給一個老實巴交的山中獵戶,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也不願她一片真心被你踐踏。”

贏術賢臉色一變,幾要脫口而出的話就這麼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慌張地躬身行禮,“臣,臣參見攝政王。”

雲珩沒說話,清冷的眉眼波瀾不驚。

“攝政王來了?”坐在臨窗前矮榻上翻賬本,對贏術賢的怒火始終無動於衷的淩茵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女兒,“傾兒,你跟攝政王一起來的?”

贏傾點頭,走過去在她娘對麵坐下:“娘這是對賬?”

淩茵點頭,並合上賬本,起身往外走去。

“娘乾什麼?”

“攝政王來了。”淩茵看她一眼,“我不該給他行禮嗎?”

“應該不用吧。”贏傾伸手把她娘拽著,“等我嫁給他,他就是你女婿了,哪有丈母娘女婿行禮的?”

“彆胡說八道。”淩茵低聲斥道,“天地君親師,攝政王的身份尊貴,排在親緣關係之前,不能亂來。”

贏傾嘴角一抽。

“不管是君臣關係在前還是親緣關係在後,不都是攝政王一句話的事兒嗎?”贏傾淡笑,“娘不用在意,真的沒事。”

不管有事沒事兒,淩茵也不可能讓攝政王就這麼在外麵站著,抬腳走到門前,看到外麵那個一身織金黑袍、身姿修長的男子,淩茵有片刻怔愣。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打量攝政王雲珩,真的,太完美了。

不管是容貌還是氣度,都完美得無可挑剔,比起那個吃軟飯的駱星澤,簡直一個是尊貴的天上雲鶴,一個是地下的癩蛤蟆。

淩茵在心裡驚歎了一下女兒的好眼光,回過神來正要行禮,卻聽雲珩開口:“夫人不必多禮。”

淩茵於是也就沒再客氣,抬眼道:“請王爺進來坐吧。”

贏術賢被撇在一旁無人搭理,臉上有些掛不住,冷漠地開口:“傾兒,為父有話跟你說。”

“父親有話就在這裡說吧。”贏傾語氣淡淡,“事無不可對人言。”

贏術賢一惱,道:“有些話隻可私底下說。”

雲珩走進屋裡,在贏傾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淩茵命人奉茶。

她雖然不像世家夫人們那般附庸風雅,可財大氣粗也是一個優勢,淩茵房裡的茶都是頂尖的雲霧毛尖兒,這一點上就算是那些王爺王妃也不一定比得上。

倒不是那些王爺王妃們買不起,隻是沒有淩茵便利罷了,畢竟擁有一座茶山的人,就算不追求什麼品味,也早就練就出了品茶識茶的本領。

清淡的茶香味縈繞在鼻尖,淩茵笑道:“這是今年的早春新茶靈山雲霧,采摘之後炒製好,快馬加鞭送過來的,王爺嘗嘗。”

外人都以為淩茵隻是出身商戶,卻少有人知道這個商戶的產業勢力究竟有多大。

雲珩也不知道。

不過淩茵手裡有多少產業跟他並沒有什麼關係,除了贏傾那一句“我有錢,你有權,我們天生一對”能牽動他的喜悅情緒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

雲珩端著茶盞,斂眸品了一口,感受著清冽的茶香味在口中彌散開來,絲絲縷縷縈繞口腔,讓人回味無窮。

雲珩開口:“夫人的茶是好茶。”

贏傾笑道:“我娘雖然出手闊綽,卻從沒有拿出頂級雲霧招待過客人,王爺是頭一個。”

雲珩抬眼看她,黑眸幽深:“我的榮幸。”

贏傾抿唇淺笑,嬌美容顏微見幾分臊紅。

“彆聽傾兒胡說。”淩茵給他添了點茶,“王爺若是覺得這茶不錯,稍後帶幾罐回去。”

贏傾見雲珩到了她娘這裡沒有半分架子,就像尋常女婿見丈母娘的樣子,看向她娘:“王爺早上來府裡提親的事情,娘已經知道了吧。”

淩茵點頭。

贏術賢臉色卻變得格外難看,開口道:“關於攝政王提親一事,我覺得還需要細細斟酌,不能草率決定。”

“娘跟王爺商議一下親事的具體事宜吧,女兒不太懂這些,需要準備什麼聘禮,娘都儘管開口跟王爺提了就是。”贏傾出謀劃策,像是沒有聽到她父親的話一樣,“我跟王爺的婚事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嫁給了攝政王。”

贏術賢臉色青了青。

“你放心。”淩茵拍著胸脯保證,徹底把贏術賢當成了隱形人,“我一定給你辦得風風光光的。”

贏傾抿唇淺笑,朝雲珩眨了眨眼,然後才站起身看向贏術賢:“父親既然不方便在這裡說,那我們就去書房。”

贏術賢這才壓下怒火,朝攝政王道:“請王爺恕罪,臣有些事情要跟贏傾說,先行告退。”

雲珩不發一語,隻低眉品了口茶。

贏術賢跟贏傾一前一後離開了綠茵閣,去了鬆鶴院的書房,剛關上門,贏術賢就開口:“我不同意你跟攝政王的婚事。”

贏傾聞言,絲毫不覺得意外。

“但是我心意已決,父親不同意隻怕也阻止不了我嫁去攝政王府。”

贏術賢臉色陰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贏傾,你是贏家的女兒,丞相府效忠的人是當今皇上,不是攝政王,你若真嫁給了他,從此就是跟他綁在了一條船上!”

贏傾淡道:“我心甘情願。”

贏術賢咬牙:“你有沒有替你娘想過?等以後皇上坐穩了帝位,第一個要收拾的人就是攝政王!你如果嫁給了他,來日算賬時必定不會饒了你。”

“我做好了心理準備。”贏傾語氣平靜,“既然選擇嫁給他,那麼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跟他一起承擔。”

“放屁!”贏術賢厲聲道,“你跟他一起承擔?你能承擔得了什麼?就算你自己不怕死,也彆連累了你娘!”

贏傾嘲弄地勾唇:“父親這番話說的真是鏗鏘有力,義正言辭,不明內情的人若是聽了,還不定以為父親對我娘有多情深意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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