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沉默過後,諸伏景光卻是突然笑出了聲。
感受著透過衣料滲透來的體溫,隨後撐起手臂,緩慢卻不容拒絕地將人推開。
隻是輕輕環抱的相擁一碰就碎,如同五月朝宮眼底的金湖,瀲灩著把貓眼青年的身影四散一地。
“任我處置?”他輕聲問。
五月朝宮沒想到對方在意的是這個,但還是歪了歪頭應道:“對。”
穿著一身像是剛從夏威夷回來的花襯衫,黑發青年連揚起的聲音都像是熱帶水果,灌注了滿溢的香甜:
“不過我還是要說聲抱歉——是我擅自行動了,這實在不該。”
“但我隻想知道自己在前輩眼裡的位置,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
聞言,被試探也曾試探對方的男人呼扇著睫毛,環顧這僅剩二人的公園角落,半晌後妥協般歎息出聲:
“五月朝宮。”
被連名帶姓叫的人:!
沉浸在‘蘇格蘭竟然叫我名字了,但怎麼好像不太對勁?’的思考裡,分神的青年尚未來得及反應,拳風便呼嘯而至!
掀起的怒火刮在臉側,靈活躲過一擊,五月朝宮下意識想還手,卻念及對麵是蘇格蘭,硬生生收了力,可貓眼青年並未留情。
於是小腿前側傳來刺痛,雙手頃刻被反剪,整個人由一股蠻力拖著甩到秋千旁的滑梯後。
“——咣當!”
滑梯後的金屬板都在顫抖。
“蘇……”
“閉嘴。”
他剛想說話,一隻手就拽著後領迫使他轉過身,顧不上差點咬到的舌頭,背光的人影下一秒便借著鬆懈空隙,強硬擠入雙腿造就的逼仄狹間。
最終黑發青年隻能彎折著膝蓋靠在金屬板上,仰頭麵朝那對銳利的藍。
旋即喉間一涼,有硬物硌在脆弱的喉結上。
——是槍。
“你生氣了?是我的道歉不……!”
有些驚訝於先前的安撫竟然無效,五月朝宮忍著疼開口,話說到一半,咽部的壓迫感卻驟然消失,接著便有硬物用力撬開唇齒。
“嗚…?!”
金屬裹挾特有的鏽味和鹹腥碾過舌尖,朝喉嚨深處長驅直入,直到將嗚咽搗碎在口腔才堪堪停住。
鎏金色立刻泛起水光,可反射性的吞噎隻能加劇施暴者的力道,於是被撐開到有些泛白的唇最終連同乾嘔感一起,哽住不動了。
做完這些,貓眼男人低頭打量手中僅露在外的半截槍管,眼中儘是即將觸底的怒意:
“我說過閉嘴,椰奶酒。”
“至於任我處置,嗬,我可不會獎勵你。”
諸伏景光算看明白了,從酒吧的隊友、任務,一直到方才的家,椰奶酒不遺餘力地找機會讓他產生情緒波動,就是想要一個態度。
一個‘對待五月朝宮這個人,蘇格蘭能容忍到何種地步’的態度。
儘管他們的目的差不多,都是為了看到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位置。
但為了這個,椰奶酒甚至連生命都能算計其中,諸伏景光都不知該誇這人是瘋狂還是執著。
可無論如何,要想在自己不會被氣死的情況下,與椰奶酒繼續接觸,他就必須借題發揮,將這人糟糕的試探打斷。
要態度?那他就給出去。
“想從我這裡拿到什麼就直說,光明正大地來拿,彆再試圖挑釁我的底線。否則——”
“你不怕死沒錯,可我能讓你這張嘴巴永遠說不出話。”
槍管下壓,槍|口抵在舌根,諸伏景光看著青年因這句話金眸驀地睜大。
感受到下意識的吞咽將槍身往外頂了一下,男人扣著扳機的手指緊了緊,語氣森冷道:
“記住就點點頭。”
“……”回答他的是小幅度的顫抖。
諸伏景光暗中舒了口氣。
太棒了,威脅奏效了。
他就知道,椰奶酒控製欲這麼強的人,其實很怕彆人脫離預想。
所以隻要自己態度強勢扳過一局,對方就會老老實實退回搭檔的職責範圍裡。
暫時。
硬物撤出,看著立刻踉蹌起身,嗆咳出聲的黑發青年,諸伏景光想了想,惡劣地將抽出來的槍身在那張臉上拭了一下。
這下估計可以讓椰奶酒冷靜很久了。
從公園滑梯後撤出腳步,諸伏景光心平氣和地離開,將角落裡還有些沙啞的喘息拋在腦後。
而直至那道戴著兜帽的身影從視線中抹除,五月朝宮才慢慢站直身體,將花襯衫上的灰塵拍掉,抬起頭——
那雙眼裡沒有任何恐懼。
有的隻是饜足,以及感慨。
五月朝宮自始至終沒有反抗,因為他從那份欲望中感受到了惱怒和後怕。
他能夠確認,那是蘇格蘭冷臉下彆扭的關心。
——口是心非啊。
嘴裡的鐵鏽味逐漸淺淡,口中撐起的形狀卻依舊深刻,甚至給他一種曾經也這麼做過的錯覺。
隻是雖說結果很……驚豔,但無論如何,這樣的試探都隻能點到為止了,不然蘇格蘭真的會氣到遠離自己也說不定。
畢竟貓咪是一種很容易應激的生物。
借著剛才的接觸吃飽喝足,黑發青年扶正眼鏡,在摸到被槍蹭過的臉頰時手一頓,衷心為蘇格蘭默哀一秒。
希望那個男人回去後不要直接上手摸槍,要知道魅魔的唾液……可不止是滋潤口腔那麼簡單。
那麼現在——
五月朝宮看了眼時間,慶幸自己當時沒有推掉那份差事。
這可是樁大買賣,為了攢飼養伴侶的資本,他不是很願意放棄這一單。
“既然隻剩十分鐘,那就直接過去好了。”
細碎呢喃被吹起的風撞破,下一秒,公園裡已沒有那道麵朝夕日的人影。
半小時後,新宿。
這處商業區在經濟複蘇後繁華至今,罕有荒廢的大樓,僅存的老舊遺物便是現在腳下的一片樓區。
迎著天際半墜不墜的耀日,藏匿鬼魅真型。
從偏僻校區出來,一路被輔助監督接到此處,白發少年掃視四周,最終在同行者身前一米處站定:
“喂,這裡的咒靈真的是二級嗎?”
眼底淤青積聚多年,活像被吸了精氣的男人趕忙點頭,不想惹了五條家六眼的不快:
“是![窗]已經下達了判定,確實是二級沒錯。”
白發少年盯著輔助監督半晌,圓墨鏡後的蒼天之瞳倒映天光與汙濁,叫後者恨不得退下數步,暗自祈禱六眼不要有什麼幺蛾子。
直至一聲呼喊打破沉默,五條悟這才撤回視線,看向來者,俊秀麵孔上漠視轉為興致勃勃:
“傑,真的是二級誒!”
黑發紮成丸子頭,額前留有一撮奇特劉海的少年人頷首,隨後對拿手帕抖抖索索擦臉的監督報以歉意:
“抱歉,悟他隻是比較好奇。”
他又轉頭對五條悟認真道:“悟,不要嚇唬弱者,監督他很辛苦。”
“啊?我才沒嚇他!”
敢怒不敢言的輔助監督:“。”
你們兩個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身為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輔助監督,他無比後悔為什麼沒像上幾屆的學長那樣,一口氣脫離咒術界這個屎坑!
反正在哪裡都不會比帶著兩個半問題兒童更恐怖了!
家入硝子算半個。
而這時,另兩個完整問題兒童則與那半個彙合,三個年輕咒術師嘰嘰喳喳不知說了些什麼,最後以白發少年的張狂大笑收尾。
“聽說這次的咒靈能力不錯,那就給傑當寶可夢好了。”五條悟信心十足,“看著吧!老子肯定會先你一步的!”
開學半個多月,已經混熟到一起去男廁所的黑發dk語氣也鋒利起來:
“這次我可不會輸給你。”
視線間迸出青春的火花,好不容易離開校醫室的女生點了根煙,一邊看向麵露菜色的輔助監督:
“沒事,打壞了他們兩個賠。”
時年二十歲,但已具養生之年風貌的輔助監督扶額:“我不是在……算了,我還不如辭職。”
大學長們,簡直就是明智之舉!
幾分鐘的時間,足夠兩名實力直逼特級的咒術師發揮,將僅有二級的咒靈如玩鬨般驅趕至樓頂。
然而實際上——
五條悟將在夏油傑遠遠落在身後,看著眼前被一腳嵌進牆裡的咒靈,挑高眉梢嘟囔道:
“不應該吧。”
這種強度的咒靈,怎麼看都不會是二級,倒像是……三級?
他甚至揮揮手就可以壓製。
夕陽隱沒於樓間的空洞之中,白發六眼——擁有無死角視野的少年將墨鏡稍稍滑下,想要看清咒靈有什麼奇特之處。
不料此時,異變突生。
臃腫碩大的身軀驟然撕裂,內裡詭物突兀現身。
細瘦咒靈脫下外殼,無數眼和口扭曲在長杆般的軀乾間,四肢瘋狂滋長,頃刻包裹成模糊血肉,連綿成蠕動怪形。
彙集晴空色彩的眸有一瞬睜大,將十幾隻腫脹、發灰的手映入其中——
“吼————!”
是一級。
能夠偽裝成二三級的一級,這可真是……大收獲啊!
得趕在傑過來前把這家夥打個半死!
得出這一認知,五條悟摩拳擦掌就要照著咒靈的半邊身子來一發‘蒼’,反正隻要不破壞核心,咒靈就能苟住。
然而在他準備起手式時,一直狂嘯的咒靈卻如被掐住喉管的鴨子,身上的無數隻眼也聚在一起——
不動了。
下一刻,就在五條悟都為這咒靈的極低求生欲感到奇怪時,幾十張嘴巴同時從皮肉裡撕扯開,叫囂著狂熱!
“愛!給我……愛……!”
“愛愛愛愛愛愛愛!!!”
“嗚啊!誰會給你愛啊,好惡心!”
反射性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怎料話音剛落,身後卻傳來一道呢喃,溫柔回應:
“好,那就給你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