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即是中秋。
夜色已濃,明月樓上,燈火通明。
“燕姝參見皇上,吾皇萬福金安。”梅燕姝麵上,沒有絲毫多餘的神色。
“平身。”謝子敘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梅燕姝一眼,故作隨意道,“燕姝這是上哪裡去了,怎麼這麼晚才來?”
梅燕姝不敢多看,趕忙低頭答道,“燕姝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來得晚了些…”
她本想隨意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可謝子敘卻像是跟她過不去似的,偏偏要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哦,不舒服就請太醫看看吧,彆勉強自己。”謝子敘嘴角微翹,似笑非笑道,“不然給彆人還看見你滿臉愁緒,麵色慘白的模樣,肯定又要謠傳朕對你不好了。”
這話聽著像個玩笑,可話落在梅燕姝耳中,卻讓她半點兒都開心不起來。
“你怎麼不說話?”見她不語,謝子敘勾了勾嘴角,道,“莫不是你覺得朕對你不好?嗯?”
“怎麼會。”梅燕姝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皇上待燕姝極好,燕姝並非不知足的人,心底都記著呢。”
謝子敘的不悅,讓梅燕姝心底大驚。
她現在心底壓著事,又麵對的是,謝子敘。
“可是朕瞧著燕姝的模樣,似乎不太開心啊。”謝子敘挑眉,淡笑著道,“該不會,是朕在不經意間,得罪燕姝了吧?”
話語雖然聽著親昵,但在剛剛知道了那些事情後,梅燕姝現在,竟然從中,感受到了一絲冰寒。
“皇上!”思緒飛快掠過之後,梅燕姝便用一副驚恐的神情,盯著謝子敘,哀求道,“求皇上不要與燕姝開這些玩笑,燕姝害怕彆人誤會,然後生出一些不好的傳言。”
“什麼不好的傳言?”謝子敘挑眉,問道。
“沒什麼,可是宮裡人多嘴雜,燕姝擔心…”梅燕姝可憐的模樣,讓人生出,我見猶憐的感覺。
“你擔心這個做什麼?”謝子敘不悅地蹙了下眉頭,又冷淡道,“原本朕還以為燕姝與其他女子不同,沒想到,你也會為閒言碎語影響。”
他冷淡的語氣,讓梅燕姝大驚。
來不及辯解,她便隻能果斷認錯,“皇上教訓地是,燕姝知錯。”
“嗯。”謝子敘隻應了一聲,便沒有再答話了。
見他不再搭理自己,梅燕姝也沒有再去找他說話。
黎錦娥和池星竹坐在一處,兩人雖沒有聽到他們在講什麼,卻看得分明,他們的對話,是以不愉快告終的。
“哼,作得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給誰看啊。”莫墨漓不屑地冷哼,“她還真以為自己扮出一副柔弱相,就能博得皇上憐惜了?”
“柔弱…”黎錦娥笑著搖了搖頭,“梅榮華與柔弱這個詞,是沾不上邊的,皇上又不是傻子,她平日裡是個什麼樣的人,皇上心裡,想必也是清楚的。”
“突然換上柔弱的扮相,很容易讓皇上覺得,她是在裝。”
“黎妹妹說得極是。”聽見黎錦娥的話,池星竹又眉開眼笑道,“我看這梅家大小姐,今日是傻了,在皇上麵前裝得這麼過。嗬,自找不快…”
說著,她又嬉笑道,“不過黎妹妹,你怎麼知道,皇上不會被她迷住呢?畢竟她梅燕姝,可是豔冠後宮的大美人兒,男人有時候,在美女麵前,可是很容易心軟的。”
“呃?”黎錦娥麵色奇怪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豔冠後宮?你說梅燕姝?”
“嗯?”被她這奇怪的目光看著,池星竹愣了神,“是她沒錯啊,雖然我很討厭她,可論起姿色,她確實是最美的”
看她這表情,池星竹心裡打鼓,這丫頭,該不會是審美觀和常人不太一樣吧?
“可是…”黎錦娥一臉正經道,“我不覺得她是後宮裡最美的人啊。”
說著,她又湊近了左漪青,極其小聲道,“你不覺得,真正可以稱得上豔冠後宮的人,應該是皇上嗎?反正我是覺得,皇上比她美多了!”
一邊說,她還一邊偷偷摸摸地朝謝子敘那邊動了動眼珠子,示意池星竹也看。
“你!”池星竹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人,她怎麼敢這麼說皇上?!
見她一臉呆滯,黎錦娥奇道,“難道你覺得我說得不…唔!”
這回,她話還沒有說完,就直接被池星竹給捂住了嘴。
池星竹先是四下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她們,心底鬆了口氣。
“你這丫頭,說話就不能注意一點?我該說你傻呢還是傻呢?這種話你都敢說?”
“皇上是我們能隨意評…”池星竹一邊說,一邊抬眸朝最上方的位置看了一眼。
剛剛還在被她們兩,不對,應該是在被黎錦娥單方麵議論的人,此刻,正好把目光,落在她們身上。
他僅是坐在那裡,看著她們,池星竹便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錦娥…”池星竹牙齒打顫,說話都不利索了,“皇上他,該、該不會是聽見你方才說的話了吧?”
黎錦娥拉下她的手,蹙眉道,“這麼遠的距離,應該是聽不見的吧。”
雖然她知曉謝子敘武功高強,聽力極佳,可這麼遠的距離,她敢打包票,他絕對沒聽見她們在說什麼。
眼見黎錦娥一臉篤定,池星竹雖然依然害怕,但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慌張了。
黎錦娥接下來的一個舉動,又再次把她的魂給嚇丟了。
隻見她道了一句,“不信我們試試看。”
用與方才同樣大的聲音,對著謝子敘說了一聲,“美人。”
“哐鐺”一聲,池星竹跟前的酒杯打翻了,但她,根本顧不上收拾。
“呐,你看,皇上都不看咱們了,也沒生氣。”黎錦娥用手肘捅了捅池星竹的手臂,輕聲道,“皇上不僅沒有怪罪我們,甚至,根本沒有生氣!這說明什麼?這就說明,他壓根兒沒有聽見!”
反正池星竹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她隻要,隨便忽悠那家夥幾句,就行了。
“真的嗎?”即便謝子敘已經挪開了視線,但她說話時,依然有些顫抖。
“皇上大概,隻是覺得宴會無聊,才四處看看吧。”長時間的相處,隻要他露出一絲細微的神情,黎錦娥都能猜到些許他的心思。
“無聊?”池星竹先是看了一眼中央舞池中跳舞的歌姬,才點頭,讚同道,“每年都是這些,確實沒什麼意思。”
謝子敘移開視線之後,她說話,便順暢了。
現在黎錦娥這麼一說,她心裡,也不再害怕了。
不過,她還是嚴肅地叮囑道,“黎妹妹,你也彆嫌姐姐囉嗦。在宮裡,拿誰消遣,也彆拿皇上消遣。”
“知道了。”黎錦娥輕笑著應下,又不著痕跡地把話題轉開,“不過,說起梅榮華豔冠後宮,我倒是覺得平嬪比起她,也不差。”
說起扶鳳,池星竹的眉頭,便不由自主地蹙起,“美是美,就是臉皮厚了些。”
像扶鳳那樣死纏爛打,被拒絕了無數次了,還要在宴會上公然示愛的女子,是大家瞧不起的。
特彆,是池星竹這樣大家閨秀出身的人。
“臉皮不厚,怎麼能跟咱們坐在一處?”黎錦娥微彎嘴角,調笑道。
稍微一頓,她又接著道,“不過我覺得蠻奇怪的,她臉皮不薄,就算是皇上不喜她,她也會主動湊上去,怎麼近日都沒看見她往皇上身邊湊了?”
“總不會是,在宮裡待了幾個月,性子就養得沉著冷靜了吧?”
自從謝子敘叫她答應與池星竹的結盟之後,打聽後宮動向的任務,便有很大一部分,落在了她身上。
安德手底下,混跡在各宮之中的人能打聽到的消息,和後宮妃嬪之間傳遞的消息,是不一樣的。
有了她的加入,謝子敘能知道的麵,便會更廣。
這也是,他當初讓她答應池星竹的原因之一。
畢竟,池星竹原來在宮裡,一直是牆頭草一般的中立角色。
“在周國的後宮無人撐腰,收斂了不少是真,但沉著冷靜嘛,她還差得遠。”池星竹撇了一眼坐在自己位子上,靜默不語的扶鳳,不屑道,“她對自己的幫手,信任得緊,殊不知,彆人隻是在把她當棋子用。”
“姐姐說的是梅榮華?”黎錦娥不著痕跡地試探著問了一句。
“哦?”池星竹挑眉,“黎妹妹也知曉,平嬪和梅榮華混到一塊兒了?”
不過沒待黎錦娥回答,她又道,“不過你知道也不奇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不愛參與宮裡的爭鬥,做個旁觀者,能看出來她跟梅榮華關係不淺,也正常。”
黎錦娥沒有做解釋,池星竹既然是這麼想的,那就當作是她因為這個看出了梅燕姝和扶鳳的關係吧。
反正,隻要不讓她知道她與謝子敘出宮遊玩那件事,其餘的,隨她怎麼想。
瞅了一眼扶鳳之後,她便道,“她和莫榮華之間的事情,我知道的並不多。因為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梅榮華的手段之高明。”
有梅燕姝把控,外人,很難刺探到她和扶鳳具體達成了什麼約定。
端起茶盞潤了潤嗓子之後,她又接著道,“但是通過種種細節,我基本可以確認,她們倆,現在是同盟關係!”
“不難理解。”黎錦娥點頭,“畢竟應婉傾現在,雖說還保留著分位,但與被打入冷宮,也差不了多少了,沒了應婉傾打下手,她再找一個人聯手,也是正常的。”
“黎妹妹說得不錯。”池星竹勾了勾嘴角,淺笑道,“應婉傾太笨,把自己作死了。梅榮華現在,便找了個稍微聰明一些的。”
提到應婉傾把自己作死了的時候,她還眸含深意地看了黎錦娥一眼。
那日黎錦娥引誘應婉傾說出一些大不敬話的事情,她雖然沒有親眼見識到,但事後,她也聽翟春說了。
應婉傾的下場,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扶鳳這個人我有些看不透。”黎錦娥蹙眉,“倒不是說她城府太深,隻是她有時候聰明,有時候又傻得緊,實在叫人難以捉摸,以她的經驗,她應該看得出來,沒榮華不是個好相與的,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