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二心中暗讚蕭玉倩的眼光獨特,笑道:
“蕭小姐的眼光很準,請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蕭玉倩道:
“這個很容易,如果你隻是派出所的一個小警員,是孫鳳仙的手下,你在我家裡,會很謹慎拘泥,對我也會客客氣氣。”
“但是你在我家裡,不但沒有一點拘謹的樣子,還敢跟我開玩笑,而且你剛才泡茶的時候,泡茶的方法,完全不像是在警察局那種機關單位待過的人,你就是隨手抓起茶葉,放在茶杯裡,用開水一衝,這完全就是農民的泡茶方法,不講究。”
“最重要的是,你的目光,在你的目光之中,沒有一絲唯唯諾諾,而是冷靜,沉著,甚至冷酷,隻有不服從彆人命令的人,才會有你這樣目空一切的目光,這樣從容自如的表情。”
驢二點點頭,說道:
“蕭小姐觀察入微,佩服!那麼,你能猜出我的身份嗎?”
蕭玉倩雙目微眯,打量著驢二,緩緩說道:
“你不是警察,你的年齡還輕,應該也不會是個商人,商人會有很多顧慮,放不開,不會像你這樣對什麼都昂然不懼。”
“既然你不是警察,又不是商人,我剛才說了,你是農民出身,農民出身,又對什麼都昂然不懼,隻有兩種人,一種是軍人,一種是土匪。”
“對於軍人,我是熟悉的,我的丈夫就是個農民出身的軍人。依我對軍人的了解,你和軍人,又有些不同。”
驢二笑道:
“有什麼不同?”
蕭玉倩道:
“軍人雖然大多數都是大老粗,天不怕地不怕,但在一般情況下,他們還會遵守命令,遵照紀律,需要進行軍事訓練,所以從他們的站姿和坐姿,能看出來是否受過軍隊的訓練。”
“但是你,無論是站姿,還是坐姿,都不像是受過軍訓的人。”
“可是,雖然你不像是受過軍訓的人,卻又時時保持著高度的警惕,而且你的身手很靈活,意誌很堅強,這說明,你是上過戰場,打過仗的人。”
“所以,我認為,你的身份,很可能是土匪!”
驢二更為佩服了,笑道:
“想不到蕭小姐不但觀察入微,而且很會推論。那你能不能推算出來,既然我是土匪,為什麼孫所長把我推薦到你這裡來做長工?”
蕭玉倩微一沉吟,說道:
“如果我猜得不錯,他是要利用你,在我這裡,刺殺鄧春來!”
驢二不但是佩服了,而且大吃一驚,想不到蕭玉倩竟然猜中了,他沒有否認,反而問道:
“蕭小姐,你為什麼會認為我來這裡,是刺殺鄧春來,而不是刺殺張縣長?”
蕭玉倩說道:
“孫鳳仙想要長期霸占我,他有兩個敵人,一個是鄧春來,一個是張縣長。但在牟平城的軍政界,人人都知道,張縣長已經被日軍猜忌,這個縣長當不幾天了,輕則革職,重則進監獄,所以說,張縣長已經不是孫鳳仙的障礙了。”
“那麼,孫鳳仙讓你來,當然就隻能是刺殺鄧春來了。”
驢二笑道:
“你剛才說我是土匪,我為什麼不能是來綁架張縣長,勒索錢財呢?”
蕭玉倩搖搖頭,說道:
“其實隻要你稍微打聽一下,就會知道老張根本沒有什麼錢財,就不會勒索他了。”
“老張雖然是縣長,也說不上是清官,但並不是貪汙犯,他手裡除了薪水,沒有什麼多餘的錢財,就連為我租住的這個宅子,也是向朋友借的錢。”
“你就算把他綁架了,也勒索不出來多少錢財,依你這樣精明的人,怎麼會乾這種徒勞無功的事呢?”
驢二笑道:
“孫鳳仙是警察,我是土匪,我們應該是對頭,他為什麼要派我來刺殺鄧春來呢?”
蕭玉倩說道:
“我剛才說過了,你不是他的手下,所以說,你不是他派來的,而是他‘請’來的,你們之間,肯定有某種交易。”
“孫鳳仙利用你這個土匪,刺殺鄧春來這個情敵,而你正好利用孫鳳仙,來刺殺鄧春來這個漢奸兵的頭子。”
說到這裡,蕭玉倩的目光,變得銳利了,盯著了驢二,緩緩說道: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不但是土匪,而且是抗日分子,是專殺漢奸日寇的紅胡子!”
驢二想不到蕭玉倩竟然這麼聰明,不但把他和孫鳳仙之間的交易,推算出來了,還推算出來他是抗日分子。
驢二點點頭,說道:
“不錯,我是專殺漢奸鬼子的紅胡子!”
蕭玉倩仍然盯著驢二,說道:
“我再進一步推算,昨天晚上,盜取日寇的藥品,就是你們的人乾的,來拍攝我和孫鳳仙約會的照片,威脅孫鳳仙支開巡邏隊,也是你們的人乾的,對不對?”
“你剛才為了不讓我在癲癇病發作的時候,咬到自己的舌頭,用手掌被我咬住,是因為你對我有愧疚,對不對?”
驢二對蕭玉倩的推斷力,簡直可以說是五體投地了,不由歎了口氣,說道:
“蕭小姐,我要向你真誠的道歉!”
“昨晚上,拍攝照片的人,雖然不是我,但的確是我的朋友,他這樣做,也是為了幫我盜取鬼子的藥品,用來救自己的同胞,無意中連累到你,驚嚇到你,實在對不起!”
蕭玉倩慘然一笑,幽怨的說道:
“你不用向我說對不起,你們要乾的是抵抗侵略的正義之舉,而我隻不過是一個陪著漢奸睡覺的小女子罷了,根本沒人在乎我這種小人物的感受,也不用在乎我的感受,是我絡由自取,罪有應得。”
驢二正色道:
“蕭小姐,請你千萬不要這樣說!”
“對於拍攝照片,對你造成的傷害,我替我朋友向你道歉,他不知道你的經曆,才做出這種事的。”
“而我知道,你的丈夫嚴營長,是位鐵血軍人,在日寇打過來的時候,韓主席逃跑了,但嚴營長沒有逃跑,而是做為一名軍人,留下來跟鬼子戰鬥,不幸犧牲了。”
“嚴營長是個爺們,是個好軍人,值得我們尊重。”
“蕭小姐,你……”
蕭玉倩忽然低聲哭泣,哀怨的說道:
“求求你,不要再說他了,我對不起他,我不配做他的姨太太……”